15、15

“何至于此,”田蜜想反驳她,但是手被对方死死的握在手里,对方用了很多力气,握的越来越疼。

“娘娘,你怎么还这么糊涂呀?不管是宫女还是太监,都是内务府挑好了之后送过来的,虽然送来很多让您挑选,但是您挑谁都一样,这些奴才们想要活命,都要听包衣世家的。您听听,世家!太可笑了,太可怕了,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

田蜜只觉得内务府贪污渎职的事情比比皆是,没想到里面的水会更深,想要追问,但是平贵人已经昏了过去。

她的宫女低着头死气沉沉的把田蜜送了出来。

田蜜刚回来没坐多久,太皇太后就派人把田蜜叫了过去。

老太太手里捏着一串念珠,眉目在博山炉的烟雾中带着狠厉,说话的声音却是特别疲惫。“如今后宫当中以你为尊,这件事儿你就走一趟吧。”

她身边的老仆苏麻拉姑拍了拍手,就有宫女安静的进来,跪在田蜜的身边把一个托盘举了起来。

田蜜看到上面放了一把白瓷酒壶和一只小酒杯,有些不明白的问:“老祖宗,这是什么意思?”

老太太的声音不紧不慢,就像是在闲聊一样,“送平贵人赫舍里氏上路”。

“老祖宗……她?她……她做下什么糊涂事儿了?”田蜜浑身紧张了起来,不知道自己和平贵人见面的事是不是也让老太太知道了。

“不是糊涂事儿,这件事说起来罪该万死,”老太太的两只眼睛如两道利刃,仿佛是在暴怒的边缘,一字一句的从牙缝里吐出来,“六阿哥就是折在了这个毒妇的手上,她让人捉了一只野猫,野猫的身上有毒,六阿哥就这样一命呜呼了。”

说完之后老太太忍不住捂着额头,毕竟是上了年纪,带着恨铁不成钢的口气交代田蜜,“这件事儿我算是办完了,你也快点好起来,早点儿把宫里这一摊子事儿接到手里,后宫没个女主人终究是不行的。”

田蜜被震惊的说不出来话,才知道六阿哥平时在宫里有多么的嚣张,而平贵人的反击又是多么的立竿见影。

老太太觉得六阿哥的有错,但是错不致死,平贵人下手太狠,心肠狠毒。

诡异的是从老太太的讲述中,居然听到了一丝赞赏,“……手段干净利索,杀局设置精妙,不费什么功夫,没几个人参与,这本事比她姐姐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反正田蜜的心里是佩服的,看太太也跟着叹息了一声,“她留不得了,胤祚无论怎么说都是皇家的人,是主子,她敢下手戕害皇子,不碎尸万段不足以消了我老婆子的心头之恨。去吧,送她上路吧。”

带着人来到了瑞珠院,田蜜让人在外边的等着,自己去看平贵人,平贵人这个时候醒了过来,田蜜觉得自己到了今天也不一定真正认识平贵人。

平贵人看到田蜜带着一壶毒酒过来,居然表现的心情不错,语气很欢快,表情也是很高兴,“没想到来的人居然是娘娘,臣妾还以为是贵妃呢。今日已经是我的大限之日了,请娘娘稍等一下,让臣妾梳洗更衣。”

田蜜点了点头,这是应有之意,人的最后一程,无论如何也要让她走的体面一点,田蜜不讨厌她,反而觉得自己对她认识的太晚了。

平贵人梳洗打扮换衣服没有避开田蜜,她对自己的死亡早有准备,给自己准备了新的衣服和首饰。让宫女给自己描眉画眼,还很平和的和田蜜聊天。

“这件事儿太皇太后以为是我主动办的,可我也不是原本就这么丧心病狂。如果六阿哥不来招惹我,我也不会对他下手。这里面德妃对六阿哥的溺爱是一重错,黄贵人心思歹毒把我的猫捉了给六阿哥玩又是一重错。所以十分错里面我只占了七成,另外三成在他们两个身上”。

她心里冷笑,黄贵人和德妃这两个包衣奴才,别以为自己死了事儿就完了,这件事远远没结束。报应太慢,自己愿意亲手讨债,哪怕是自己死了,欠了自己的也要讨回来。

“和黄贵人有什么关系?”田蜜皱着眉头,对黄贵人的印象很不好,因为宜妃说过黄贵人还不是贵人的时候,就敢欺负敬嫔,原因是敬嫔老而无宠。

“她和德妃斗法,明面上是争宠,实际上是内务府的奴才想挣个你死我活。娘娘,想来您没见识过内务府的手段,将来您就知道了。”

平贵人说这话的时候居然带着幸灾乐祸。

田蜜忍不住反问她:“你就不怕内务府报复在太子身上吗?”

平贵人沉默着摇了摇头,太子是皇上和太皇太后的眼珠子,这些奴才又没有几两硬骨头,最会见风使陀,就算是有血海深仇,只要太子还得宠,他们就能把仇忘的一干二净。

过了一会,她才叹了一口气,“说起来我无子无女,真心疼着太子,倒是太子不是我的儿子。说好听点送我进宫照顾他,实际上就是让我暗地里干些脏活累活,保证太子永远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我想照顾他衣食住行,可是我连问问他今天吃了什么东西都不能,问了就是身份不够,哈哈哈哈……咳咳咳……还不如他身边的奴才呢,终究是镜花水月一场空,罢了,就这样吧,别说了。趁着我不饿,做个饱死鬼上路吧。”

她自己倒了一杯酒,举起来对着桌子对面的田蜜说:“表姐,蹲着表姐今日来送我,给我留了一份体面,让表妹不用对着那些奴才的白眼冷语,表妹将死之人无以拜谢,今天说好的谢礼就给您送来。”

说完之后很干脆的将酒一饮而尽,他的两个宫女将她抬到了床上,从衣柜里拿出一件雪白的里衣交给了田蜜,随后剩下的半壶酒被这两个宫女喝了。

等到三个人都没动静了之后,田蜜让青鱼把外边的人叫起来。这一些人是确定平贵人是否真的死亡的一群人,他们带走了平贵人的尸身。田蜜老头看着搭在椅子上的雪白里衣,一头冷汗的回到了凝春堂。

这是她第一次直面死亡,第一次体会到皇权争斗的残酷。她一直哆哆嗦嗦,夏季的太阳都没办法给她一丝温暖。

她在路上告诉自己:田蜜,不想悄无声息的死了,就要支楞起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