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宫里,要相信一句话,那就是前朝后宫是通着的,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别信后宫不可干政这样的鬼话,是不可以直接干政,而是可以委婉的干政。
其实田蜜想说,后来有个慈禧太后她光明正大的干政了。
在宜妃的讲述中,德嫔是一个很阴险的女子,但是在田蜜的的分析中,她要么很聪明,要么是背后有高人支招。
嫔这个位份在眼下的后宫是一个分水岭,有的女人终其一生不能踏过这条分水岭,比如早先的庶妃那拉氏,生了三个儿子全部夭折,连排序都没他们兄弟的份,她自己就混成了一个贵人。有的起点就在这条分水岭之上,比如宜妃,比如如今的皇贵妃也就是田蜜这具身体的原主,还有就是钮祜禄贵妃。
也有人很幸运,一路上升,比如德嫔。德嫔如今是嫔不假,但是人家早就享受妃的待遇,而且,最重要的是康熙宠爱她,她的终点谁也说不清在哪儿,谁也不敢断言,因为她有个儿子叫胤祚,这个名字连太子都忌惮三分。所以,嫔以下的羡慕她,嫔以上的厌恶她。
用宜妃的话来说,“谁都看不惯她。”
德嫔得意了这么久没有倒霉也是有原因的,这就是田蜜觉得她聪明的地方,她得宠了以后就把娘家的势力扯了起来,为了洗脱包衣奴才的身份,她求过康熙给娘家抬旗,这一条被允许了,因为四阿哥和六阿哥的面子在哪儿放着,不抬旗,他们哥俩低了其他兄弟一头。
她娘家的姻亲遍布内务府的几个重要衙门,自从她出息了以后,大家自发的结成联盟,所以德嫔在宫中的势力很大。
包衣不一定都是家中的女孩进宫伺候人,他们中有出息的直接做官,比如如今的江南三大织造。
所以,德妃娘家的关系不止在后宫,也在前朝。
田蜜听了暗暗心惊,这个时候已经决定联系佟家的人了。
但是脸上显得很轻松,“妹妹说了这么多,想说什么?”
“臣妾听说,皇上让您安排乾清宫的宫人到后宫来住,里面有个黄贵人您听说了吗?”
“黄贵人?”没印象。
在宜妃的讲述里,黄贵人也是包衣,祖上是被俘虏的明朝官员,很早就投降了满洲,他们家在内务府也有些势力,重要的是他们家想复制德嫔的成功事例,这位黄贵人从小就饱读诗书,精通琴棋书画,进宫之后,因为学问好直接成了御前女官,专门给皇上磨墨的。听宜妃打听来的消息,这黄贵人和康熙诗歌唱和,很有文采。
然后宜妃出主意,“让她挪到永和宫,往后的事儿不用咱们姐妹管了。只需要坐山观虎斗就行,咱们不用出手就能让德嫔吃亏。”
听着这主意挺好的,“这事不急,让本宫瞧瞧她的成色,她要是个面团,扔给德嫔还不够德嫔揉捏呢。”
“她可不是个善茬,前不久在乾清宫把敬嫔弄哭了。”
这件事田蜜放在了心上,让这些乾清宫的人来拜见自己。
她们还在路上,四阿哥带着五阿哥七阿哥一起回来了
田蜜看了看七阿哥,这小阿哥瘦瘦的,他的哥哥们都白胖白胖,因为大家觉得胖有福气,只有他瘦小一团,怎么养都养不胖。
惠妃因此就不乐意带他出来,毕竟凡是看到他的都怀疑惠妃虐待他,天地良心,惠妃真的没有虐待他,还让他们母子在一起过日子,这在后宫是十分难得,他额娘也就是个贵人,还不得宠,论资排辈怎么也养不了儿子,所以他们母子对惠妃十分感激。只不过惠妃没给过他额娘好脸色就是了。
因为有腿疾,宫里的人默认他将来是个闲散王爷,所以这小子从小没病没灾,而且一个人到处跑从来不出事。养成了一个热情爽朗的脾气,没有因为腿疾而自卑。
“今儿你们兄弟去哪儿玩了?”
田蜜给四阿哥擦了擦汗,七阿哥自动凑上来,眼看着脑门就钻到手帕下面了,田蜜也给他擦了擦。
四阿哥回答,“儿子和两个弟弟去乾清宫后面玩耍了,太子知道后让儿子们去了乾清宫。”
七阿哥很自然的接了一句,“看见很多漂亮的娘娘等着搬家,不过他们都没有八弟的额娘美。”
然后五阿哥和七阿哥同时拍了拍心口,一副受惊的模样,“有个娘娘可厉害了,把人骂哭了。”“听太子哥哥说她以前唱歌好听,后来就成答应了。”
田蜜听了,打发他们兄弟去后面玩耍,让青枫调查了这些女人,随后把刺头和拔尖的都塞到永和宫去了。
德嫔怀孕了没法侍寝,黄贵人一时独占鳌头,在住进来三五天后,一面巴结德嫔,一面对六阿哥下手。
德嫔正在怀孕,对儿子难免照顾不周,也不能老把他关在屋子里,他想出去找兄弟们玩儿,可是兄弟们不带他,一听说六阿哥来了,不上学的老四老五老七扭头就跑。
他出去几回都是垂头丧气的回来了,德嫔就让永和宫的小太监陪他玩儿,小太监一直不敢违逆他,就养的六阿哥一副霸王脾气,黄贵人就在这个时候指使自己的太监接近六阿哥的太监。
然后这群陪玩太监就教六阿哥和猫儿玩。
“拿蜡烛烫它们的尾巴……”
永和宫就有猫,六阿哥不敢拿德嫔养的猫儿玩耍,就让小太监去找其他答应常在索要。
这些太监又不敢让德嫔知道,又想哄着阿哥高兴,自然是谁不受宠逮着谁欺负。
这件事暂时没闹出来,宫里十分平静,田蜜也不知道。她以为太皇太后历经三朝,能把这个后宫收拾的和铁桶一般,于是就没关注永和宫,也来不及关注了,她打包了行礼,打包了儿子,打包了宫女太监,和康熙辞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一起出宫去了。
出宫了没多久,田蜜就觉得无聊了,车里很闷,还不能掀开帘子,秋老虎还很厉害,坐车里就感觉在坐蒸笼。
而且周围都是土路,北方少雨干旱,尘土满天飞舞,一天下来,每个人身上都有二两灰。
路上没有行宫,要么是驿站,要么是官衙,就这样的条件,康熙还坚持做个驴友,他就闲不下来,一年当中,有两个月在紫禁城就谢天谢地了。
而且,他还坚持每年去木兰秋狝,今年也是要去的,只不过先去求雨。
这一日车队停下来驻扎的时候,康熙提着四阿哥进来了,“让你跟着过来是为了给你额娘解闷,你看看你干嘛了?天天那么欢实,把你额娘忘到了脑后,回去就把你扔尚书房。”
“儿子知错了,儿子明天就陪着额娘坐车。”
出门真的受罪,田蜜热的受不了,手里摇着扇子,“还是让他在外边跟着骑马吧,车里不透风,小孩子身上有火力,肯定热的受不了。”
康熙没想到才出来几天,表妹就憔悴了不少,“表妹就是人间富贵花,下次不带着你这么赶路了。回头去南巡,咱们坐船,船上应有尽有,你就不用受罪了。”
这一会儿已经安营扎寨,外边已经凉爽了起来,康熙吩咐太监让外边的人回避一下,准备带着田蜜到处走走。
田蜜特别高兴,赶快用扇子挡着自己的脸,“没什么遮挡的东西,我就用扇子挡着点,咱们出去吧。”
“你放心,路上清理的一个人都没有,你就算不挡也没人看。”说着就率先掀起帐篷往外走了。
这是北方的农村,队伍停留在一大片田地里,因为靠近小河所以不缺水源,太阳已经落了下去,天边还剩下一点火烧云,傍晚的风慢慢吹拂着,田蜜脑袋里面一瞬间想起《走在乡间的小路上》这首歌曲。
“表哥想带我去哪里走走?”
康熙率先走向一个方向,泥土小路因为被人踩的多了,变得硬硬的,而路边又长了不少野草,它们的生命力比庄稼更顽强,因为因为天旱已经枯了一半的叶子,但是他们仍然活着。踩在这些野草上,总觉得高高低低的咯脚底板。
因为没有在宫中也没有穿花盆底儿,穿的是一双软底儿的绣花鞋。田蜜忍不住伸手拉了一把康熙,“表哥走慢点,我的鞋底没你的硬,走不快的。”
这语气软软娇娇,相伴十几年,康熙一回头居然从她身上发现了少女的娇羞。
他印象里表妹是冷的,清高孤傲。可如今像是水,温柔极了。
“来,把手给朕,朕牵着你的手。”牵到手了,他的心里也觉得充实了起来。脸上高兴了不少,“刚才就没说错,你就是一朵富贵花,除了朕没人能养活你。”
“是是是,表哥是天底下最金贵的一个花盆。多少花都想栽在你这个盆里,就我运气好。”
康熙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说,心想表妹这是什么比喻,回头让人用玉雕刻一个花盆送她,一定要做的华贵一点,这也算是闺房之乐了,以后想起来就拿出来调笑一回。
“你再多说几句,把朕夸高兴了朕就背着你。”
田蜜才不夸,看了看前后左右没人,决定自己不要脸皮了,趴在他背上,“背背我嘛,背一背。”
“佟氏,你大胆。有大内的侍卫暗处跟着呢,回去背你,关起门来没人看了背着你。”
这把田蜜羞得捂着脸蹲在路边,“哎呀,丢死人了。”
“你也知道羞啊,刚才可不是这样的。”
田蜜捂着脸从手指缝里前后左右的看了看,还是没人。羞答答的从自己跟前的棉花上摘了一片棉叶,用手撕着玩,“我怀疑表哥是骗我的,根本没人跟着,你就是不想背我。”
康熙也跟着蹲了下来,“要不然朕喊一嗓子,你瞧瞧等会儿出来多少人。”
“真的假的,”田蜜已经信了,生硬的转了话题,“这片棉花肯定收成不好,这家人真懒,都没有给棉花打头。”
“你还懂这个?”康熙失笑,“别说人家懒,你养什么都养不活,回头进贡的临清狮子猫产小崽子了,你去挑一只。让你的宫女养着,你想起来了上手摸摸就行了。”
田蜜赶快回想,发现佟姐姐的记忆力根本没有这些种植方面的记忆,明智的闭上嘴,不想再说了,越说错的越多。
天也快黑了,康熙拉着她往回走,他走路的时候还不忘逗田蜜说笑,快到营地了忽然想起来,“表妹怎么认得那是棉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