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丽走后,只剩下四个多?年不见的老朋友。
萧五先笑:“果然是假的。”
苏浮白新开了?第二瓶酒,喝得红光满面:“我猜也是。”
杜谦嘿嘿笑:“不对,我和你们有不同意见,我赌裴瑾是认真的。”他就坐在裴瑾对面,看得最清楚,裴瑾的眼神就一直缠在那?少女身上?,恋恋不舍,不肯脱离。
裴瑾摊了?摊手:“是真的,我没有骗小乔。”他的情?意都是真的,就是还没有把人追到手而已。
对此,苏浮白的第一反应是:“那?你好?像不太行啊。”
“对啊,人家刚才都说了?。”萧五绘声绘色地描述,“你敢再碰我一下,我就剁了?你的手。”
杜谦作了?总结:“你也有单相思的这一天!大快人心!喜大普奔!”
多?少年了?,裴瑾在女人上?烦恼的事只有如何拒绝,从来没有过他想得而得不到的,突然有一天他成了?辗转反侧寤寐思服的那?一个,怎么能?叫几个朋友不幸灾乐祸一下?
不止如此,他们还要打击他,萧五嘴巴最坏,开口?就说:“人家小姑娘才多?大,你老牛吃嫩草要不要脸了??这次人家肯装你女朋友,该不会是你拿这张脸骗来的吧?”
萧五觉得自己的猜测还是有点道理的,裴瑾的外?表看起来依旧是二十余岁,风华正茂。
裴瑾替他们倒满酒,翻翻白眼:“我对她,一个字的隐瞒都没有。”
“那?我觉得你可以考虑放弃了?。”苏浮白幽幽道,“就算脸保养得好?,有些事是骗不了?人的。”
“来,我这里有个食谱,你拿去吃。”萧五假惺惺地说,“欲工其事,必利其器,一下子就露馅,你就没希望了?。”
杜谦笑得捶桌子:“对对,好?好?给他补补。”
裴瑾:“……我真是谢谢你们了?。”
他能?说什么呢?他也很绝望啊!永远精力旺盛他也不想的啊!他们是不能?想象活了?几百岁的人还会夜里醒来满身是汗被褥黏腻是一种什么心情?。
彻底损了?裴瑾一通,把这些年的郁气抒发出来,他们又推心置腹起来。
苏浮白与?大乔伉俪情?深,算是最有发言权:“相爱容易相守难,爱嘛,是一秒钟的事,可是要在一起就要付出太多?了?。”
后半句话得到了?杜谦的认同,他连忙道:“裴瑾,你听我的,爱归爱,别结婚,结婚了?女人就变了?个样,太可怕了?。”
“闭嘴吧宝玉,你以为裴瑾是你?”萧五先把杜谦怼了?通,这才说,“不过,我也觉得不结婚有不结婚的好?处,结了?婚纠纠缠缠,不结婚简简单单。”
萧五这番话也是肺腑之?言,他们这四个人也很有意思,苏浮白一心一意和大乔过日子,是出了?名的恩爱夫妻,杜谦结了?婚,可在外?面永远有风流债,裴瑾桃花太多?,选一个必定伤害到另外?几个,干脆谁也不选,全是红颜知己。
而他呢,美食是命根子,女人是佐料,遇见喜欢的就追,不喜欢了?就分,一个人也逍遥自在,不觉寂寞。
裴瑾:“……你们能?不能?祝福我一下?我这辈子好?不好?,全看她了?。”
“哪就那?么夸张了??”萧五不以为然,“没有这个卿卿,还有那?个。”
杜谦终于找到了?机会发表意见,大声道:“我不同意!卿卿那?么多?,每一个都是不一样的,无可替代的。”
他才不是萧五,这牡丹是牡丹,芍药是芍药,每一朵女人花都有独属于自己的美丽,怎么能?一样呢?
裴瑾想了?想道:“她是仙女,更不一样。”他承认女孩子各有各的可爱之?处,可那?都是凡人,唯有丽娘,是他邂逅的仙女。
他说得那?样真心,作为朋友,自然无话可说,当朋友的自然希望他过得开心,可什么是开心,甲之?□□乙之?蜜糖,苏浮白觉得婚姻挺好?,杜谦却视若猛兽,然而,这并不妨碍他们做朋友。
裴瑾高兴就好?。
“你浪了?那?么多?年能?有个归宿,当然是好?事。”苏浮白说到这里,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很多?事,他沉默片刻,还是缓缓开了?口?,“裴瑾,我和你最先认得,多?少年了?,三?十年了?吧?”
今天吃饭,没有开最亮的灯,光线不强,是黄色的暖光,适宜叙旧,桌上?的水晶瓶里插着一捧新鲜的花枝,结着细小的花蕾。
苏浮白的声音低下去,把他们带回三?十多?年前。
“我还记得,那?是我去绍兴找一种著名的酒,叫女儿红,人家说,旧日富家生女,必埋一坛花雕,等成亲之?日再挖出来宴席。”
“是,是有这么一回事。”
“你比我抢先一步,我请你割爱,你说,请我喝酒。”苏浮白喃喃道,“我俩就在别人家里喝到不省人事。”
裴瑾托着头,盈盈笑。
“那?个时候,你就是现在这样。”苏浮白闭上?了?眼睛,“怎么算你都该有五六十岁了?。”
裴瑾知道这次见面,他们必然会起疑心,是,现在有些人是保养得宜,可以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十多?岁。
但,六十岁的人,怎么能?看起来像二十多?岁?
杜谦也跟着想了?起来,他和裴瑾认识要晚一点,那?是在苏浮白家的沙龙上?,大家喝酒聊天,他说想学习编钟,但找不到合意的老师。
裴瑾当时也在,一听就笑:“编钟是吗?我教你,很简单的。”
他请他去家里,教他如何用那?已经发明三?千多?年的乐器奏出乐曲,叮叮咚咚,好?像穿越了?时空。
然后,又从他那?里学会了?写戏曲剧本,学会酿酒和分茶,也学会了?减字谱。
那?时,杜大才子还是一个脾气古怪的年轻人,有点才华,所以谁也不服气,但见了?裴瑾,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心服口?服。
可这样的一个人,从前好?像一点都没有听人提起过,他似乎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香港。
也做一点古董生意,收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与?其说是准备开张吃三?年,不如说是打发时间。
年少时不觉得这是多?么奇怪的事,现在年纪上?去了?,想一想就能?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杜谦想一想,乐了?,拍着桌子叫:“你才是那?块到花柳繁华地,富贵温柔乡里历劫的破石头。”
萧五嘴巴最毒,醉醺醺地说:“你们想得太好?了?,他是披着人皮的外?星来客,原型是八爪鱼,流着蓝色的血。”
酒精的作用使得十八年的辰光消失不见,他们依然是亲密无间,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裴瑾笑:“不,是嫦娥应悔偷灵药。”
“嗷,不!”杜谦差点把酒泼他脸上?,“你不能?毁掉我的梦。”
裴瑾好?险躲开,没好?气道:“这样说你都信?你怎么只长年纪不长脑子?”
杜谦松了?好?大一口?气,煞有其事地擦一擦额头上?的汗:“吓死我了?。”
裴瑾又说:“你们真就当我去天台山上?邂逅仙女得了?。”
“你怎么说,我们怎么信。”苏浮白给他倒酒,“就算你是妖怪,咱们把酒同欢,也不要紧。”
裴瑾举杯对他们道谢:“我有苦衷,谢谢你们。”
“一码归一码。”萧五喝醉了?,脑子还很清醒,“该算的帐我们还是要算的。”
杜谦吆喝:“对对,交出你的好?酒,交出你的古董,再考虑要不要饶你一命。”
“行,我有什么你们看得上?的就拿去。”裴瑾心中高兴,不由多?喝了?几杯,“只一点。”
杜谦用力在空中一挥手:“我知道,朋友妻不可欺,拿什么都行,不能?动你的女人……不过,你也真不要脸,我以为我自己已经够无耻的了?,还和二十多?岁的女孩玩闹,你呢,你找了?个更小的。”
裴瑾但笑不语。
萧五呵斥道:“就你一天到晚女人女人,我们能?不能?聊点别的?”
“那?好?,请问阁下最近走南访北,可有什么新鲜事听听?”杜谦立刻问,“我不要听老白讲,他就和大乔在葡萄园里研究葡萄,要死了?,我从来都喝不出区别。”
苏浮白指着他,气得拍桌子:“喝不出区别?那?你把喝我的酒都吐出来!”
杜谦朝他吐舌头:“喝进去了?还要我吐出来,你恶不恶心?”
萧五用手盖住脸:“你们俩都无聊死了?。”
裴瑾枕在手臂上?听他们说话,笑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鱼丽站在二楼的栏杆处看着他们四个醉醺醺的酒鬼,她看见裴瑾的笑容,心里想,难得看到他那?么快乐。
可这些人,总有一天会离开他,今天越是快乐,改日想起来,也就越悲伤。
想到这里,她已经开始替他难过了?。
鱼丽静静看了?一会儿,转身进屋,她不愿意破坏这一刻的欢愉,那?么很短暂,曾经拥有,也好?过从未得到。
这一顿久别重?逢酒足足喝到了?夜里十一点,四个人全都醉倒,鼾声如雷,裴瑾最先醒过来,摇摇晃晃站起来,只见苏浮白仰着头呼呼大睡,萧五打着鼾,杜谦像是一个孩子一样趴在桌上?。
他一摸肩上?,披着一件毛毯。
有人递给他一杯冰水,裴瑾揉了?揉太阳穴:“丽娘。”
“醒啦?”鱼丽对他们也很是服气,吵吵嚷嚷喝酒也就罢了?,到了?后面,她还听见杜谦在唱戏,音调飚不上?去,破音了?,还拉着裴瑾要唱“你挑水来我浇园”,裴瑾还真的配合他,用女声和他相和。
苏浮白在酒杯里倒满了?酒,用筷子叮叮咚咚给他们伴奏,萧五一边抖腿一边骂他们神经病。
裴瑾喝了?几口?冰水,觉得舒服多?了?:“好?久没有喝那?么多?了?,头痛。”他拉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这样好?点。”
“别装了?,你是不是醒了?。”鱼丽戳穿他,可没有缩回手。
裴瑾酒意未消,大着胆子,轻轻说:“丽娘,我是真心的,你给我一个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长评的加更,谢谢厚爱,有点晚了不好意思T^T
注:
1、文中各人的三观仅仅代表他们个人,不代表作者
2、杜谦说的破石头就是红楼梦,大家都知道,萧五说的八爪鱼和蓝血出自倪匡卫斯理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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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问我为什么在这里断章,因为我还没有想好下文怎么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