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根不知道自己即将迎来人为的桃花运,田誉学习完,便和秦珏准时赴宴。
一推开门,田誉飞快眼角余光将众人神色尽收眼底。
大家面色都很慈和。可相比律师,教授们就算是成年人,知道些现实利益,但多年研究授课下来,总有些文人风骨。
但也不难对付,诚恳好学就成。
田誉眼眸一转,露出人畜无害的微笑,抬手摸了摸自己带出来鼓鼓的公文包。
寒暄过后,田誉便顺着话题笑着递上了自己听先导课程的笔记本,双眸还迸发一缕希冀的目光。
要知道,司考被称为华夏四大最难的考试之一,通过率控制在8%。相比其他证书,司考更要命的一点,法律是与时俱进的。它会修改,会出新的条文。因此司考的备考期限很长,为此衍生出来的培训课程分为——先导期,强化期,冲刺期,考前黄金期。
先导期,便相当于小白入门。
对于他田誉来说,恰恰好,方便他了解现代社会基本运转。毕竟,法律是守护社会公正的最后一道防线。
防住防线后,就可以尽情的随便浪~
换一句话说,经受住一群司法界大boss们的考核,也从侧面能够佐证田公公已经悄然无息的成为一个现代人。
被邀请赴宴的教授们看着田誉恭恭敬敬递上笔记本,一副希冀老师检查的乖学生模样,笑着看向笔记本。
入目的字体像是印刷出来一般,笔画方润整齐,摩挲着笔记,似还能感受到用笔时带着刚劲之意,以致于字迹入木三分。点撇捺之间还有些笔锋,隐约间透出些铮铮坚毅之气。
看字,让人不经意间就想起“字如其人”四个字。
田誉气质温和,彬彬有礼,温润如玉,眼神中也带着对律法的真挚,透着真真实实的求学之心。可到底也是出生富豪,以及对自身才智的自信,让田誉不经意间流露几分天之骄子的傲然。
教授们内心感慨着,从同行老友眼中看到了大致的想法,不由得会心一笑。
乖巧上进的学生谁不喜欢?
更别提这位学生来头不小。
可也谦逊。
拿出了拜师的姿态。
“田先生,我这说话作风也直白。”其中一位白发苍苍的老教授迎着众人的恭维,沉默一瞬后,笑着开口,言简意赅道:“既然为司考,我们说句实在话,从卷面上才能看得出你掌握了多少。所以若是明日有空,您能否做套卷子?”
迎着众人落在自己身上探究的视线,田誉闻言嘴角一弯,笑着应下:“这应该的,实践才能检验真知嘛。”
瞧着田誉如此镇定接受,教授们笑意加深几分。
一场宴会算宾主尽欢。
散会后,秦珏侧眸看了眼田誉小心翼翼收进公文包里的笔记本,历来波澜不惊的双眸难得带上了一丝讶然,还抬手翻了翻没有放进去的民法笔记本。
A4大小的活页纸,有1cm左右的厚度。随意翻翻,每一页都是密密麻麻的知识点,带着各种标签。且从纸张周边翘卷的程度来看,很显然翻阅过多次了。以及也夹着司考题目。
可从田誉诉说要学法,至今才过去……
快速算了一下时间,秦珏眼里的错愕越发明显了一分,“才37天时间,你就将各科内容都捋了一遍?”
“这算什么,我查攻略的时候看有人只复习大半月,裸、考呢。”田誉边说,从秦珏手里抽回自己的笔记本,还催促着:“没事赶紧回去,我明天还要模拟主观题考试!必须得争分夺秒,再临阵磨、枪,好好学习!”
秦珏:“…………”
翌日,田誉瞄了一眼推拒会议,留在家里招待教授们的秦霸董,便放心的坐在餐桌上奋笔疾书。
四个小时后,教授们看着满满的答卷,互相分了题目。
没十分钟,便出了结果。
总分180分,得了80分。
“一个月时间,完全没有基础的人能有这分数不错了。且刑法分高,就是民商法这块基础薄弱些。”尤其是国际商法,FOB这些基本概念都不清楚。着实不太像一个商人家庭出身的。
最后一句话,教授看着满面希冀的田誉,没有说出口。
说起来,没准还是他们想当然了。
以为田誉是商人家的孩子,便认为学法是重在民商。因此,还特意出这些方面的案例。
“多谢老师宽慰,”田誉闻言很快遮掩住落寞,笑着开口:“我会继续努力的。”
看着田誉转身精神奕奕,神采飞扬,不像是被小小一个挫折就难倒,就不开心的人,教授们见状也开心。毕竟,现在有些孩子,尤其是天之骄子,肆意无比,得哄着教。
于是彻底放心了,答应了授课的事情。
接下来敲定相关上课时间,便自然水到渠成。
没多久,司考圈子里也都流传开了,有一位神级大佬,直接跟各科教授进行一对一辅导,还逐步霸占了刷题APP的榜首。甚至还有教授将人拉入了自己学生的群里,俨然一副视作嫡传弟子的架势,以及经常用此弟子在课堂上举例说明勤奋的重要性。
一时间,ID名为“九千岁”的大佬成为司考生们的噩梦。
此为后话,现如今“九千岁”送走教授们,便委屈巴巴的拿着自己不及格的卷子,咬着牙总结错题。
秦珏开了个会议,一下楼发现又坐回餐桌学习的田誉,思来想去没忍住问出了声,“你为什么爱坐在餐桌学习?”
“餐厅大,有感觉。”田誉连眼皮都不抬一下,继续埋头做错题记录。
秦珏恍恍惚惚,转眸间就见人全神贯注的对着电脑敲敲打打着错题。田誉双眸有那么一瞬间,真像是星辰一般耀眼,星光璀璨,格外吸引人注目。
静默了半晌,秦珏修长的手指按了按额头不知何时突起的青筋,眼眸沉了沉。
田誉好学的性子,他清楚,一清二楚。
可从前田誉所学的内容,都是或真或假的他秦珏喜欢的,都是为了用来讨好秦珏的。因此哪怕听旁观者提及过田誉可以为了学习分秒必争,他也嗤之以鼻。
但现在清清楚楚的目睹着田誉用心学习的一幕幕,秦珏突兀的发现自己竟然形容不出此刻是什么心情。
毕竟,田誉是自己主动提出学律法的。
不是为讨好秦珏学的。
想不明白怎么回事后,秦珏也干脆利落,干脆不去多想。反正都已经结婚了,田誉多学点法,也有好处。
于是秦珏自顾回房休息,第二天便乘坐私人飞机出差去了。
田誉在王城多留了一个星期,等觉得自己在大佬面前刷够好感度了,才慢慢悠悠的捧着厚如砖头的学习资料回田家。
一进家门,就见夫妇两在吵架。
田父一手撑在助走架上,一手把拐杖挥得虎虎生威,指向田母,怒发冲冠:“我看你更年期发作了。儿子马上就要回来了,我不跟你一般见识。赶紧多剁点猪肉馅,好包水饺。他爱吃。”
“要不是看在小誉的份上,”田母说话间把菜刀往砧板上一剁。响声震天。
活像是把猪肉当做田父在剁。
边剁边道:“也不撒泡尿照一照自己什么德性!都快进棺材了,还敢赌!现在资金链断了,还敢打肿脸充胖子!滚开,别挡着我看电视!”
“嘿,我非挡着,你把话给我说清楚。”田父闻言面色铁青,拿着拐杖咚咚咚的敲击地砖:“什么叫打肿脸?”
对骂声,跺肉声,拐杖声,电视机背景板的声音,种种声音交织在一起,虽然有些嘈杂,却无端的带着些生活气息。尤其是外头夕阳正好,遮掩住了别墅金碧辉煌的装潢,只突显了父母的音容笑貌。
这一幕,就好像电影里的慢镜头一样,缓缓诉说着家庭的温暖。
田誉看着,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几分,觉得自己似乎看见了梦寐以求的画面,享受到了普通人家的柴米油盐,一地鸡毛的快乐。
清清嗓子,田誉微笑着上前劝架:“爸妈,有什么事咱们心平气和好好说。对了,你们看,我一下子就认识了好多教授。”
一听到“教授”一词,田父当即乐开了,怒火消失的一干二净,忙不迭开口:“好好好,我就知道咱小誉是文化人。”
田母闻言激动的擦擦围裙,示意被吓到餐厅去的保姆们来收拾客厅,笑着诉说,“小誉喜欢学习是好事,但也慢慢学,不急。我找法务问过了,这考试很难,我们得细水长流,慢慢来。他们学了四年才考都有考不上。我们啊,不急。”
说完,田母眼底深处还有母亲特有的一丝担忧与心细。
田誉撞见那一丝的担忧,笑得更加肆意了几分,“谢谢爸爸妈妈教诲,我知道的。”
说话间,田誉看着单脚崩着,极力想要看一眼联系方式的田父,田誉急急忙忙上前搀扶。
小心翼翼扶着田父朝真皮沙发上坐下,又拉着田母也入座。田誉给两人倒茶,和声道:“你们啊不生气了,把事情说出来,我做法官来裁判,好不好?”
田母看着田誉眼里带着的小心,唯恐人想起过往的伤心事,当即顾不得生气,接过茶盏,漫不经心道:“放心,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知秋啊想要借三千万搞投资。我觉得这娱乐圈鱼龙混杂的,想让他写个策划给我们看看。可这孩子有些别扭,就说不借了,他自己卖房筹钱。你爸这不是就气上了。”
“我能不气吗?”田父听到这话,面色沉了沉:“说句不客气的,他那房子也是我给的啊!我就催婚几句,他还不开心。也不想想娘舅亲,娘舅大过天这话,他一个没爹的孩子,我不给他打算,谁替他着想?他还反过来拿小道消息问过田氏是不是不行,没钱要破产了。”
闻言,田誉眼眸一闪,表情无比凝重:“爸,你真资金链断了?我刚才听妈妈也提了一句。”
顿了顿,田誉目光直勾勾的看向田父,沉声:“您不要把我当小孩子了,否则我万一被人骗了,让你们的心血都毁了怎么办?”
瞧着自家儿子关心生意,关心自己,田父只觉自己像是喝了帝皇茅台一样,飘飘然,于是眉飞色舞着解释:“当然没有了。也不想想你给爸爸找了个好儿婿啊!我啊,就琢磨着趁着退休前大干一笔,拿下卫星城建设出全国最大的高精尖产业园区,到时候秦珏的晟通,秦家那些公司,以及田家的公司都可以搬过来。也免得秦董四处飞来飞去的,你们小两口异地恋。”
抬手揉着田誉的脑袋,田父打趣了一句后,坦诚道:“所以现在手头上是有点小紧张。”
听着自家丈夫如此轻描淡写的诉说,把众人竞相争夺的燕城卫星城项目视为自己囊中之物一般,田母心理焦虑不已。可转眸间看见田誉似懂非懂点点头的模样,田母再一次捏了捏围裙,压住心理要说的话。
反正不管怎么说,他们也的确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算破产了小誉也能当包租公。
至于其他,回房再慢慢说。
没错过田母眼中一闪而过的纠结,田誉眸光一转有了主意——分化夫妇两,先让田母相信他的改变。
因心中有了主意,田誉因此此刻也没有多说其他,顺着把话题放在了学习上。
边诉说着王城之行,开开心心吃过团圆饭,田誉找个了借口邀请田母来书房详谈。
与此同时,楚知秋脸上带着哀怨,目光幽幽的看着田来娣,声音都有些怒火:“妈,您看清楚了吗?儿子和外甥还是有区别的。舅舅就算再疼我,从小给表哥买什么也给我买什么,可比如要紧的事情上,留学啊创业支持之类的。就会有亲疏之别了。可您呢?他们当初创业忙,表哥都是在我们家里长大的。您待表哥比待我都还好!”
说到最后一句,楚知秋不经意间想起自己上辈子的悲惨遭遇,眼里不自禁染上了些阴霾。
他原以为自己跟表哥在舅舅心理是一样的。
可舅舅宁可送田誉留学乃至“买”永久居住权,都不愿意让他留学,甚至还夸他懂事。因为那个时候田家遭受盛家以代表的一群人打击,濒临破产。
解决了破产危局后,舅舅又是花言巧语的,说国内读书一样,给他引荐经商的子弟,甚至还想要催他快点结婚生子。
这样便罢了。
他在异国他乡最后走通无路时,鼓足了勇气走进连锁餐饮开到国外的小誉餐饮,想要求一个联系时,却听工作餐员操着别扭的普通话一字一顿道:“哪来的骗子!我们集团只有小誉少爷,没有听过知秋少爷。”
这不亚于最后一根稻草,彻彻底底击垮了他。
恋爱跟朋友一起背叛他。
就连他最后信赖的家庭,也压根把他当做一个外人而已。
田来娣一抬眸,就撞见了自家儿子眼里的愤恨,浑身一僵。不少往事随着楚知秋的诉说一一浮现心头,便愈发觉得人有道理。
比如她是亲眼看见哥嫂如何发家的。
这夫妇两想要求孩子疯魔了,本打算去收养个孤儿来招儿的。嫂子心细,发现个人贩子,救下了两个即将拐卖的孩子。因此,人生第一次遇到个贵人——其中一个孩子的父母是高中老师。老师让这两没上过学的文盲夫妇认了字。
后来老师下海经商,也把哥哥带身边。
也是因此,哥嫂特别尊敬也是崇拜文化人。
可哥哥如何积攒到第一桶金,嫂子知道,但她这个嫡亲的妹妹却不知道。只模糊的知道哥哥豁出去,在深夜中救了个宝贝金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