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镇心闻到香味,立马就从床上跑了下来,纪柯怕他摔着,还伸出手虚扶了一把,没想到小孩站得稳稳当当的,眼睛里?好像只有吃的。
纪柯的心里?有那么一稍微的不开心,毕竟是他排了那么长的队买回来的,小孩居然还没问他累不累,真是小没良心的,等他老了或许连碗馄饨也吃不上,说不准还会把他这个糟老头子赶出家门。
纪柯的心里?犹如一场大戏,纪镇心并不知道这些,他看了眼食盒里?的馄饨,的确闻着香喷喷的,但是他只是看了一眼便挪开了目光。
他的心里?美滋滋的,以因为舅舅把自己说的话记在了心上,还是很疼他的。
纪柯还在生着闷气,盘算着怎么给小孩一点颜色看看,好让他知道自己有多辛苦,纪柯平时没事就爱胡思乱想什么,但其实并不介意这些,他把馄饨从食盒里?端出来,看着纪镇心正嗦手指,便把他小手拉开,正色道:“嗦什么手?指,当自己是小狗吗?”
“舅舅,我?好像在做梦。”纪镇心揉了揉眼睛,看着纪柯笑道,纪柯有些疑惑,但还没来得及问出声就被小孩抱住了大腿,听到软软的童声:“谢谢舅舅,镇心喜欢吃馄饨,喜欢舅舅买的馄饨。”
“行了,男子汉整那么肉麻的话,早点吃早点睡,还能赶上午觉。”纪柯有些别扭道。
纪镇心才刚刚醒,纪柯就催人家睡午觉,其实也不是真的,就是他的性子太别扭了,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别人的示好。
“舅舅,你吃了吗?”纪镇心说着就拿小手?想去摸纪柯的肚子,却没摸到一丝赘肉,就连肚子也是硬邦邦的。
“吃了吃了,吃了一个跟你那么大的小孩。”纪柯忍着一口气,弯腰把纪镇心抱到凳子上,丝毫不费力气,纪柯甚至觉得比提刀还要?轻松。
也不知道小孩怎么长的,居然越来越瘦了,以后可得好好补补,纪柯觉得自己有必要?去请一个厨娘回来,要?不然如果没有营养够,小孩的个子肯定会受到影响,说不准以后成个小矮子就没姑娘家喜欢了。
看这小孩的模样和小时候的自己如出一辙,不是纪柯自夸,以后长大了肯定也会俘获不少?姑娘家的芳心。
纪柯想得太久远了,眼下当务之急就是赶快让外面的人知道自己收了个义子,这个好办,只要他放出话,再在盛京城最大的酒楼摆上一桌宴席,自然就会有许多想要巴结他的人上钩,而这些人传播消息的速度也是很快的,不用多久,就会有人知道他纪柯收了个义子。
但是麻烦的是,小孩不愿意改口,到时候若是他说漏了嘴,或者直接喊自己舅舅,那岂不是就穿帮了。
经过上一次的教训,纪柯决定来硬的。
纪镇心拿着钥匙,拿鼻子嗅了嗅,然后舀了一个馄饨,正打算送进嘴巴里?好好尝尝,纪柯却突然按住他的手?,把馄饨推到了一旁,看着纪镇心,口吻带着强硬,“以后要改口叫我爹,不然就不给你吃。”
纪镇心先是茫然的看了纪柯一眼,然后撅起了小嘴巴,顺便把小手放在了腿上,低下了头,又成了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别给我?装哭。”纪柯的语气有些严肃,这可是一件要紧事,若是稍有差池,到时候出事连累的就不是一个人了,纪柯今日无论如何也要?让这小孩改口。
就算揍上一顿,也必须叫他一声爹。
纪柯见纪镇心耸着肩膀,就将要?是一副被凶哭的样子,他捏着拳头,站在原地半天,原本想要把小孩揪起来好好教训一顿,但是手就要碰到纪镇心的时候却又只是轻轻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低声叹了一口气。
他这样勉强一个小孩子,好像也不对,而且自己原本就是他的舅舅,一时间改口,任是谁也不习惯的,大不了教他当个哑巴,这也能省不少?事,纪柯又一次在心里?就提前把自己说服了。
纪镇心忽然抬头,不情?不愿的冲着纪柯喊了声,“爹。”
小孩的声音很小,含着满满的被强迫,还带着湿漉漉的感觉,纪柯乍一听,手?差点一松,仿佛失去了拿剑的力气。
像他纪柯正是大好年华,连婚嫁的年纪都还没到,就居然多了个儿子,还真是说不出的感觉,更重要?的是,他什么正事都没干,就在这等着别人叫爹。
纪柯长舒一口气,没想到小孩居然妥协了,这样一切就好办了,等明日他就在酒楼里大摆筵席,恭贺他喜收义子。
“乖,以后在外人面前都要这样叫我,记得了吗?”
纪柯还没从这种奇妙的感觉中脱离开,他还这样年轻,的确不像是会有这样大一个儿子,这大概是第一次有小孩叫他爹,小孩看起来倒没什么,却让纪柯的俊脸涨红了。
“吃吧,吃完睡觉,有什么想要的都跟我?说。”
既然小孩那么乖,纪柯当然会把馄饨又重新摆在小孩的面前,甚至还坐在纪镇心的面前,看着他一口一口的吃下去。
他现在还真有一种养儿子的感觉了,也不知道他以后是不是还要?给这个臭小孩操心学业,前途,婚事这样的繁琐事,要?是小孩以后成了个像顾准那样的纨绔子弟,他是不是会被气死。
纪柯对未来忽然充满了希望,毕竟他对自己小时候的事情?已经记不太清了,但总归多数是不开心的,所以现在能见证一个孩子的成长,其实也是对他的救赎。
纪镇心其实心底里?还是不情?愿称呼纪柯爹爹的,但是他看得出来,若是自己不叫,不仅没有馄饨吃,可能还会惹舅舅不快,更有可能会被揍一顿。
反正反正他现在答应了,但是以后还是可以偷偷叫舅舅的,大不了以后在外面他都不说话了,这样舅舅应该就不会生气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他还是知道这点道理的,而且他才不会总是哭鼻子,这可不是男子汉的表现,但是看舅舅好像很害怕自己哭,纪镇心想到这点心里?就觉得有点小开心。
他原本以为舅舅无所不能,看来舅舅也有害怕的东西嘛,比如说害怕小孩子哭。
舅侄俩的算盘打得比一个比一个响,算得上是各怀心思。
纪柯心底里?的石头也落了地,不知为何他却十分相信这个小孩,只要他叫了自己爹,以后在外人面前就应该不会穿帮。
纪镇心吃完馄饨后,就在纪柯的注视下又乖乖躺回到了床上,其实这也是无奈之举,纪柯回京后的事情?丝毫不亚于在江宁,他接下来这几日可能都得忙得晕头转向,也顾不上照顾纪镇心,又害怕小孩乱跑遇到什么危险,就只能叫他睡觉,这样还放心点,起码在北镇抚司,是绝对的安全。
纪镇心一点困意也没有,但是见舅舅想要自己睡觉,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又爬上了床,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丝毫没有要?睡觉的意思。
纪柯握着腰间的刀,认真的吩咐道:”你就待在这个屋子里?,哪里也不要?跑,知道吗?要?是你乖乖的,明日我就带你去吃好吃的,怎么样?“
”好,舅舅说话算话。“
”拉钩。“
纪柯很自然的伸出了手?,这样小孩子的把戏他可是娴熟得很,对于哄小孩也算是无师自通了。
反正只要小孩子哭,他就不知所措,半点办法也没有,只想着躲得远远的,但是纪镇心这个臭小孩不哭的话,真的非常好哄。
纪柯的手?勾住了小孩的小指头,拉了个钩,纪镇心果然又笑得更开心了,脸上的肉肉也跟着动了动,纪柯忍不住捏了一把,的确滑滑的,手?感非常好。
纪柯一出门就看见谢远蹲在不远处,好像是在等他,于是上前拍了他一下。
“有什么事?”
谢远也不是清闲的人,虽然两个人平常关系也不错,也不会无缘无故的等他,而且谢远的面色有些凝重,看着像是出了什么事。
“大人,我?已经把朱家的那个姨娘没有怀孕的消息告诉了那个朱老爷,他对那个姨娘的处理没有意见,所以我昨晚就把人解决了,那个下凶手的丫鬟也在牢里受了刑,看着也撑不了多久了。”
纪柯淡淡的恩了声,示意谢远继续说下去。
其实进了北镇抚司的牢狱里,就不可能有完好无损走出去的可能,而且平日里只要纪柯没有吩咐,一般都是往死里整。
在锦衣卫里,需要?特别吩咐的永远只有留活口。
像是朱家那个不安分的小妾,纪柯还不把这种角色放在眼里,就算她真的怀了孩子,也得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谢远还是有些心善,居然还把真相告诉了朱富。
商人重利他理解,但是朱富却出尔反尔,前后翻脸比翻书还快,纪柯原本还想着把小孩放在朱家养,以后也会多照顾朱家一些,但是现在看来却没有这种必要?了,他并不想在盛京城见到朱家了。
谢远结结巴巴了半天,“大人,朱夫人求属下,说想见那个丫鬟一面,不知.....”
“朱夫人给了多少?钱?”纪柯冷不丁的问,眉宇间却没有责怪,等到爬到一定的位置后,就算你不贪污,也会有人主动给你送钱,至于收不收,这也没有明确的标准。
这种送上门来又不费力的钱财,若是纪柯,肯定是会收的,而且敢问盛京城的官员,除非真的是青天大老爷,宁愿舍弃自己也要?顾念别人,或者真的是富到流水,要?不然谁还没收过别人的银钱?
纪柯可不是那种要?抱着贞节牌坊,为了清官这个名声就不顾自己和属下的老腐朽,所以谢远也会把这些跟他明说。
何况朱家作为盛京城排得上名号的富商,那些钱有几分是干净的,想必他们比纪柯还要?清楚。
“大人,她给得太多了。”谢远无奈道。
“明日我要?在明月楼设宴,这笔钱就从你这个大财主身上出了。”纪柯拍拍谢远的肩膀,默许了。
左右不过是一个将死的丫鬟,纪柯也没有那么多闲工夫去管别人的家事,就算是清官也难断家务事,有多余的时间不如多办几个案子。
说来这北镇抚司没有纪柯这个狠角色在,办案的手?段都越来越温和了呢。
在纪柯离开的这段日子里?,尚峻深有感触,他出身世家,进锦衣卫也只是因为家族的需要?,武功谋略都稍有欠缺的他在锦衣卫平日里也接不到什么大案子,上一次的胡林一案也是有人知道尚家和胡家的关系,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特意授意到他手?上的,尚峻被卡在中间,无奈中只能寻求纪柯的帮助。
纪柯一出手,就算有人对结果不满,也只能憋着,毕竟现在还没有多少?人敢拿纪柯开刀,只要永安帝宠信纪柯一日,就没有人敢动纪柯这个未来的锦衣卫指挥使。
有时候尚峻也很羡慕纪柯,毕竟这个家伙虽然平日里有些疯疯癫癫,不按照常理出牌,手?上沾的血可能都快要?比屠夫还要?多了,但是对待朋友还是十分义气的。
他没有多大的本事,也是勉勉强强才留在北镇抚司的,若不是平日里有纪柯帮着,说不定就要灰溜溜的滚回尚家了,他虽然家世还算显赫,但却不是长子,将来也继承不了家业,而且父亲一向不喜欢他这个游手?好闲的儿子,觉得他文不成武不就,一点也比不上兄长们。
北镇抚司其实也算是尚峻逃离家族的一个避风港,他初入北镇抚司时因为家世没少受欺负,当时也只有纪柯一个人肯和自己说几句话,那时候他可感激纪柯了,觉得这个少年不仅武艺出色,长相更是一绝,不知不觉也把纪柯当成了自己的目标。
但是纪柯这个不正经的,总是以他的哥哥自居,每当尚峻对他有几分感念的时候,纪柯总是能用他那张嘴泼一盆冷水下来,久而久之,尚峻对纪柯的崇拜之情?就转为兄弟之情?了。
亏他还曾经问纪柯是不是拿自己当兄弟,纪柯却说是看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少?爷居然那么废物,好心之下才帮了他,还说是举手?之劳不必挂念,若是实在要报恩,请他多吃几顿饭就行了。
纪柯就是这样的性子,若是关心谁从来不会把话挂在嘴上,尚峻也知道他的脾气,平日里就打打闹闹着,但是要办正事的时候得拿出认真的态度。
“说吧,又出什么事了。”纪柯一看到尚峻就有些头疼,这才像是他养的儿子,一出什么事情?就知道找他。
“最近南坊出现了几具黑尸,像是被什么东西炸过,完全辨认不出来相貌,而且每次出现尸体,住在周围的百姓都能听见像是爆炸的声音,但是搜寻过现场,除了一些零碎的,已经被烧焦的木头,什么都没发现。”
“这是什么意思?”纪柯忍不住坐直了身子,这倒是件稀奇事,出现黑尸并不奇怪,一般都是杀了人后再把尸体烧掉,企图毁尸灭迹,但是每次出现尸体都能听到爆炸声,却不是一件普通的事情?。
能够产生爆炸声的东西,只有猛火粉,而且好几具尸体?,出现了好几次爆炸声,所用的猛火粉肯定不在少数,南坊算是盛京城较偏僻的地段,都是一些平民在那居住,而且数量还不少?,若是真的有人拥有大量的猛火粉,只要随随便便的加工一下,就能使整个南坊夷为平地。
“有人说,亲眼看见那些尸体从天上掉下来,而且在天上时就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