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圣女。
郑萱娆甚至想不起来,有在哪里看到过她的名讳。
只无意中听人说过,那位圣女救过一位误闯入毒瘴的男子,还偷偷怀了身孕。
被长老们发现后,毒死了那男子不?说,还直言等孩子生下来,就把那位圣女囚进离情谷。
谁知,那孩子?早产,被圣女设计送出了南黎,她自己则回来拖延时间,最后由着长老们把她关进离情谷。
当长老们都以为她会?诚心忏悔的时候,她点了一把火。
以身为焰,把自己和满谷的离情草烧成灰烬,被风吹散在离情谷的每个角落。
听完郑萱娆的话,阿瑶久久没能回神。
她抬手,清风拂过大片的离情草,携着蔼蔼雾气穿过她指缝。
“没了情丝草,情蛊又只有圣女会?养,所以我南黎的情丝草绝了迹,情蛊也养不成。”郑萱娆瞥了阿瑶一眼,“圣女且安心待在离情谷吧,长老们寻了这么多年才寻到你,绝不?会?轻易放你出去的。”
放不放的,未必就由长老们单方面说了算,阿瑶心下已有了打?算。
不?动声色问郑萱娆:“当年被送出南黎的女婴呢?也就是我娘亲。”
娘亲这个称呼,从舌尖一转,带着陌生却又暖心的热度,萧瑶眼眶微微发热;“长老们没找到她吗?”
如果长老们都找不到,她又该去何处寻?
难不成,去问薛太后,是从何处把她抱进宫里的?
这个问题,她早该问的,越拖越没寻着?合适的时机,现在想问也没机会了。
“没……”郑萱娆脱口而出。
可话刚出口,她脑中闪过什么,扬手道:“等等!”
阿瑶凝着?她,静静等着?她,连呼吸也变缓变浅了,唯恐惊乱了她的思?绪。
半晌,郑萱娆对上她眼眸,缓缓道:“或许找到过的。”
“或许?”阿瑶对这个答复很不?满意,被她气笑了,轻轻拍了拍她肩膀道,“你能再肯定些么?”
“这不?能怪我呀。”郑萱娆也很好奇,当年被长老们急急寻去,却又没带回来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她细细回忆着?,“我那时候还小呢,只记得长老们得知赤蝶印的消息,出去了好些日子,却没把人带回来。”
说话间,她指了指萧瑶养出的雪白剔透,正啃着?情丝草的蛊虫:“那人肩上的赤蝶印被人改成了合欢花,长老们其实认出来了。”
“只是,她体内没有情蛊,所以长老们心下存疑,碍于那人的身份,没把人强行带回来,而是转而去寻她诞下的婴孩,没想到被我找着了。”
郑萱娆冲阿瑶笑着?,甚是得意,她可是南黎的大功臣。
“你可知那人是谁?”问出这句话时,阿瑶紧紧攥住郑萱娆的手腕,腕间银铃环发出清脆的响动。
合欢花,为何会?是合欢花?一个荒谬的想法在心口呼之欲出,阿瑶不敢细想。
郑萱娆拧眉凝思?,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似乎姓季,住在大琞京郊的山上,诶,你们那山叫什么名字?钟灵山还是飞泉山来着?对了,就是飞泉山!”
季姑姑?
她的娘亲,是季姑姑?
阿瑶闭上眼,细细去想季姑姑的眉眼,又猛然睁开眼睛,匆匆进屋去寻了一面琉璃镜。
登时又哭又笑,她的眼睛跟季姑姑生的这般像,她为何现在才发现?
阿瑶翻出季姑姑送她的那枚玉佩,玉质温润,紧贴心口,这是娘亲唯一给她的东西。
娘亲是知道她会来南黎的呀。
是不是在第一次给她诊脉的时候,娘亲就认出她来了,所以那样激动。
还明知萧昀中了情丝草之毒也迟迟不?告诉她,为的就是替她解毒。
可是,娘亲为什么不?认她呢?
阿瑶恨不得即刻便回大琞,去季家找到季姑姑,亲口问一个答案。
隔着?窗棂,她望了望出谷的夹道方向,眸光更多了一分坚定果决,她一定要尽快回大琞去。
接下来,她几乎夜以继日看那些书。
又过了月余,阿瑶第一次毒倒了郑萱娆,而且郑萱娆还不?知中的什么毒,配不?出解药。
“圣女,求您赐药!”白水、飞星跪在阿瑶脚边求道。
阿瑶摸出一枚小小白玉瓶,递给白水,眼眸却凝着?郑萱娆:“我赢了。”
郑萱娆服了解药,骨子里的痛痒登时消散,她第一次虔诚跪在阿瑶脚边:“萱娆恭送圣女出谷。”
辰王府中,海棠树已结出花苞,清风徐徐拂过亭台,带着被日光熏染的煦然暖意。
亭中,霍庭修细细替萧昀诊了脉,眉心轻锁,未置一言。
坐在他对侧的萧昀,心下立时明了,他凝眸望着?亭边唯一一株海棠树,拿雪帕掩住轻咳,又神色淡然将唇角腥甜擦去。
“海棠花开的时候,她会回来吗?”
清泠的嗓音有些虚渺,再久,他怕等不?到她回来。
“情丝草不?必再饮了。”霍庭修没给他答案,也给不?了。
萧昀弯唇颔首:“好。”
目送着?御驾离开,刚回到垂花门,季艺姝便拉住霍庭修的衣袖问:“昀儿的身子……”
她说不?下去,这孩子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又是为了昭昭才虚弱至此,叫她如何忍心?
霍庭修抬手抹去她眼睫上降落未落的泪,神色凝肃:“七月之内,若昭昭仍未回来,我们便一起去南黎。”
去南黎一来一回也要近半月,萧昀最多还能再等一个月。
闻言,季艺姝身形晃了晃,泪珠簌簌滚落。
南黎花寨中,阿瑶站在上首,背对着四大长老,望着?壁上挂着?的百卉图,开门见山道:“情丝草和情蛊,长老们已验看过,今日,我要回大琞去了。”
说话间,她转过身,额间花钿红艳,襟前璎珞玎珰,美如晨雾破晓。
“不?可!你是我南黎圣女,怎可投靠他国?”紫衣长老率先反对。
四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读懂同样的意思。
她们必须把阿瑶留下,不?止因为她身上流着?圣女的血,更因她是百年来,历任圣女中,最有天赋的一个。
“不?可吗?”萧瑶笑了,纤细的指绕着?腰间玉佩下的流苏穗子?把玩,不?紧不慢道,“你们还能拦得住我吗?”
四位长老面色一僵,若阿瑶执意出去,她们必是拦不住的,反而伤了主仆之宜。
正不知如何是好时,蓝衣长老忽而瞪大眼眸,直勾勾盯着她腰间玉佩瞧,继而扬声道:“辰王令!”
其他三位长老也反应过来,紫衣长老甚至上前,抢过阿瑶腰间玉佩仔细验看了一番,一脸惊诧地望着?阿瑶,声音颤抖着?道:“是辰王令,真是的辰王令!”
话音落下,四人齐齐跪下叩拜:“属下誓死追随圣女,圣女之命,莫敢不从!”
辰王令?
阿瑶愣愣凝着?手中温润的羊脂玉佩,眨眨眼,是她想的那意思吗?
离开花寨,郑萱娆奉命跟随她左右,随侍的还有白水、飞星。
她三人身手都还不?错,阿瑶没拒绝。
只是,走进毒瘴密林,她心下还有些懊恼。
原本她是想借机给郑萱娆种情蛊,把圣女之位传给她的,谁知道辰王令一出,长老们什么都依她,只让位之事,死活不?依。
“萱娆,你可知辰王跟我南黎有何渊源?”白水飞星在前面开路,阿瑶侧眸问身侧同她并肩而行的郑萱娆,“为什么长老们见到辰王令,会?是这样的反应?”
这事儿,郑萱娆还真知道,只是她从来没见过辰王令的画像,一直没认出阿瑶腰间系着?的玉佩便是辰王令。
“圣女可知,起初我南黎圣女年过十?八是可以婚嫁的?”
闻言,阿瑶心下莫名:“这跟辰王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郑萱娆匆匆开口,神色却有些不?自在,“其实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曾有一位圣女,心悦大琞辰王,可惜辰王心有所属,不?为所动,那位圣女伤心伤情,便立下规矩,所有圣女皆不?得动情,否则必当严惩。”
“她原是想让历任圣女一心守护南黎,不?要为情所困的,可她自己……”郑萱娆顿了顿,那位圣女毕竟是阿瑶先祖,她不知该不?该说。
见阿瑶听得认真,面色淡然,才?又继续道:“她自己却始终忘不?了辰王,听说她细细择选的圣夫有三分肖似辰王。弥留之际,她却处死了圣夫,凭着记忆,绘下辰王令,要求南黎子民以辰王令为至尊,得辰王令者可凌驾于圣女之上。”
阿瑶摩挲着手中玉质细腻的辰王令,暗暗叹息,看来她想把圣女之位让出去,是痴心妄想了。
“萱娆斗胆,敢问圣女是从何处得来这辰王令?是辰王殿下给的吗?”
她只是随口一问,却不知一语惊醒梦中人。
阿瑶一直觉着?有什么重要的事,被自己遗漏了,一路也没想起来。
被郑萱娆这么一问,登时顿住脚步。
辰王令是娘亲给她的。
可是,第一次去辰王府,霍神医分明说过,辰王令在他夫人手中。
阿瑶细细一想,眼尾泛着?红,盈盈水眸中泪光闪动。
原来,辰王是她的爹爹。
原来,她就是霍昭。
可是辰王分明是季姑姑的师父啊,怎么会??
阿瑶长睫微颤,泪珠瞬时滚落,难怪季姑姑一直没告诉她真相,一直不认她,是怕她无法接受吗?
“萱娆,备快马,我要日夜兼程去京城!”
无尽的暖意涌入心口,阿瑶欢喜地朝山下奔去,仿佛不?知疲累。
原本七日的行程,阿瑶第四日便站在了辰王府外。
晨曦中,她揭开幂离,仰面望着?森峻府门上,形制古雅,重新漆过的牌匾中央,大大的辰王府三个字,笑意自泪光中晕染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季昀:娘子,你为什么不先回紫宸宫?555
霍庭修:一边儿去!哎呀,宝贝闺女回来了,谁来教教我怎么做好表情管理?感谢在2021-04-1414:58:35~2021-04-1510:42: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邢锎月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