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而,萧瑶像被刺着了似的移开,逃也似的下了床榻,揉了揉脸颊,轻声传唤半夏、白芷进来替她盥洗。
却不见,屏风后,床榻上,季昀唇角微微扬起,听着她盥洗的水声,又睡沉了。
散朝后,萧瑶立在廊庑下,望着高阔晴空中南飞的雁群,想到霍清婵。
不知清婵姐姐是否已回到北疆,路上顺不顺利。
等不及她来信,萧瑶想到可以让云鹏替自己带信给她。
一想到这个主意,她便迫不及待去写了一张简短的信,却不见云鹏。
萧瑶捏着信,百无聊赖地拿一根草茎斗载雪玩儿,嘴里念念有词:“果?真是物类其主,云鹏那小东西跟它的主子一样,总见不着,还?是本宫的载雪好。”
话音刚落,门洞处传来一声轻笑:“陛下可是冤枉臣了,陛下想见臣,只管差人去传唤,臣岂有推辞之理?”
“汪汪汪!”载雪又冲季昀叫起来。
季昀从宫人手中接过一块肉脯,丢给载雪,走到萧瑶面前,扫了扫她手中捏着的信笺:“陛下要给谁送信?”
“清婵姐姐呀!”一想到他可能有法子?召来云鹏,萧瑶也不同他计较了,腾地一下站起来,拉了拉季昀的衣袖,“你快把云鹏叫来,本宫现在就想把信送出去,也不知云鹏能不能找着清婵姐姐!”
院内侍立的宫人们,见状纷纷垂首敛眸,悄然退了出去,白芷机灵,拿块肉脯把载雪也哄走了。
“陛下可有霍姑娘旧物?”季昀抬手,温柔摘下她乌发间一枚小小落叶。
若非那姑娘正好姓霍,季昀还?真记不住她叫什么。
姓霍,莫非霍将军也与辰王有关?季昀凝着萧瑶,不动声色地想着。
“有的!”
说话间,萧瑶扯下腰间绣金菊的荷包,稍稍拉开袋口,纤细玉指往里?一探,勾出一枚尖利狼牙:“你看,这枚狼牙便是清婵姐姐送本宫的,还?是她第一次捉到的猎物呢。”
季昀凝着她亮晶晶的眼眸,萧瑶却盯着手中狼牙翻来覆去地看:“清婵姐姐好厉害,本宫要是遇着狼群……”
话没说完,便被季昀骤然打断:“你不会。”
季昀紧紧攥住她纤细的手腕,脑中蓦地浮现出下人来报,她被风暴吞没的情形,她可有遇着狼群?
不,不会的,他绝不会再让她落到那般危险境地。
“咝。”萧瑶眯起眼眸,疼得直吸气,望着季昀发红的眼尾,她连挣扎也忘了。
她不过是随口打个比方,季昀怎么还?当真了?
听到她的吸气声,季昀回过神来,松开她手腕一看,雪白皓腕已是红了一圈。
季昀无奈地叹了口气,俯身轻轻吹了吹,一下一下捻着她纤柔指腹道:“昭昭这身子娇贵得紧,往后臣定当细致些服侍。”
“谁要你服侍了!”萧瑶拍开他的手,手腕虽有些?发红,其实松开之后并没有很疼,她微微转动着手腕道,“你快把云鹏叫回来!”
“好。”季昀含笑颔首,站直脊背,抬手将指背搭在唇畔,正欲发声,忽而顿住。
移开指背,季昀笑睥着萧瑶:“召唤云鹏的法子?,昭昭要不要学?”
萧瑶眼睛一亮,她可以学的吗?当下期待地点点头:“要!”
“抬手。”季昀轻道。
萧瑶依言将手递给他,却见他俯身过来,凑近她纤细的指骨。
温热地鼻息拂在萧瑶指背上,她赶忙将手指往回收了收:“你……你做什么?”
季昀但笑不语,捏住她指尖,将她指背捋直,抵在他薄薄微凉的唇瓣上,吹了一下。
湿湿热热的气息卷住她的指背,高亢的哨声中,萧瑶指尖颤了颤。
碧空中,有羽翅俯冲而下的簌簌声,萧瑶侧过脸,抬眸望去,果?然是云鹏。
“昭昭可学会了?”季昀抚着云鹏雪白的羽翼,又拿指背轻轻刮了刮萧瑶小巧的鼻尖。
“学……学会了。”明明更亲昵的事也做过,可萧瑶揪紧的心,怎么也放松不下来。
话音刚落,季昀刮过她鼻尖的指背,顺势抵在萧瑶涂了艳丽口脂的朱唇上,笑道:“君无戏言,试试看。”
微微凉意贴在唇瓣上,萧瑶愣了愣,她方才其实是敷衍季昀的,她并不知晓季昀是如何吹出的哨声。
可君无戏言,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半含住他微凉的指背,轻轻吹了一下。
她吹得不得法,自然没吹出声儿来,想到方才还?振振有词说学会了,登时心虚地移开唇瓣,望着季昀时,气势都不如先前足了。
“难怪太后娘娘说,昭昭幼时顽皮,惯会躲懒。”季昀凝着指背上殷红的口脂印,眸色又温柔几分,“昭昭既想让云鹏去送信,今日须得自个儿把云鹏召来才成。”
言罢,拍了拍云鹏背上羽翅,云鹏像是听懂了似的,振翅飞远了去。
“可是……”这么短的时间,本宫哪儿能学得会?
她话刚出口,便戛然而止。
萧瑶仰面望着季昀,蜷长的睫羽微微颤动,眼睁睁看着他将指背抵在唇上,一下一下将指背上印着的口脂吃得干干净净。
慈宁宫中,季首辅等请安的宫妃们都散了,方才见着薛太后。
“太后娘娘,昀儿昨日回府,臣才知他已知晓身世,臣甚为惶恐,特来请太后娘娘示下,可要昭告天下,请立二皇子?为帝?”季首辅愁得一宿没睡,眼周的褶子都深了些?许。
薛太后着人给他泡了一盏醒神茶,方才摩挲着指尖护甲叹道:“哀家也盼着他登基为帝,造福百姓,可昀儿他不肯啊。”
“不仅不肯,他还?把遗诏给毁了!”再想起当时情景,薛太后仍觉心痛。
昀儿心疼昭昭,有那么多法子?可以补偿,为何要做得这般决绝呢?
“什么?”季首辅手中茶盏险些掉了,茶水洒出一些?,打湿了他的官袍,他犹自未觉,“那二皇子?岂不是再无法正名?”
薛太后摆摆手:“幸好哀家留了一手,他毁了的那份遗诏,是假的。”
“万幸,万幸!”季首辅放下茶盏,连声感叹。
殿中服侍的唯余方嬷嬷一人,她寻了一方干净的帕子?来,正要替季首辅擦官服上的水渍,季首辅忙把帕子?接过去。
一面把帕子?捂在洇湿的痕迹处,一面急急问薛太后:“不知太后娘娘有何打算?”
薛太后叹了口气:“昀儿的身子比他父皇、皇兄都康健些,自是要承继大统的,可他性子执拗,容哀家再想想,到时,文武百官那里,还?得你多周旋留意。”
“承蒙先帝及太后娘娘信任,臣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季首辅以手抵额,眼眶微湿。
昀儿在他身边长大,自幼习的便是为君之道,他也一直盼着有朝一日,亲眼看着昀儿成为一代明君。
送走季首辅,薛太后回到内室,自暗格中取出那份真正的遗诏,凝着上面她早已烂熟于心的字迹,沉默良久。
昀儿不肯承位,自然是为了昭昭考虑,薛太后也年轻过,很明白那种恨不能只有彼此的炽烈深情。
可昀儿本该是君王,为萧氏皇族绵延子?嗣是他的责任,昭昭的身子,兴许还?得养几年才能有孕。
不如,待昀儿登位后,先行采选,诞下的小皇子?养在昭昭名下?
这个念头在薛太后脑中一闪而过,又被她摇摇头,怕除掉,昭昭虽不是亲生,却也是她娇养着长大的,她舍不得这般去伤昭昭的心。
紫宸宫中,萧瑶终于学会了哨声,云鹏已将信送了出去。
她坐在琉璃菱花镜前,望着镜中正埋首批折子?的季昀,双颊醺然。
晨起涂的口脂,已被季昀尽数吃了,她拿指腹重新沾了些?许,细细涂抹在唇瓣上。
绯色唇瓣,倏而又红似樱桃。
今日折子?不少,季昀又费了许多功夫教她召唤云鹏,是以,用罢晚膳,方才批完。
萧瑶伏案阅看着,时不时盖上印玺。
待合上最?后一道折子?,才惊觉季昀还?在殿中。
他一声不吭,坐在临窗的位置,捧了一本书在看。
“你怎么还?不回坤羽宫去?”萧瑶站起身,抽出他手中的书。
正要拉他起来,将他推出去,却被季昀抬手勾住腰间系带。
萧瑶立时如被点了穴,动也不敢动,她知道,季昀只要稍稍用力,她的裙子?便要被扯落了。
“臣今夜便宿在紫宸宫,服侍昭昭可好?”季昀纤长的指压着她腰间系带,自身前徐徐往侧腰处移去。
最?后,搭在她腰线最?窄处,一下一下拨动着丝带。
“本宫今日未翻牌,不要你服侍。”萧瑶心下有些?慌乱,忙伸手去推他,试图解救被他扯得已有些?松动的丝带。
季昀笑着,松开丝带,萧瑶暗暗松了口气。
可下一瞬,他长臂一伸,将她捞入怀中,抱坐在他腿上。
“哐当”一声,轩窗落下,隔绝了外?头的视线,宫人们听到动静,自动失聪避开去。
萧瑶纤细腰肢被他大掌扣得紧紧的,脊背抵在他身前,清晰感受到他胸腔里?的跳动。
“季昀。”萧瑶嗓音软软的,带着细碎哭腔,“你休要对本宫无礼。”
“臣可是最懂礼数的,今日教会昭昭一技,昭昭总得让臣收些束脩才是。”季昀嗓音低沉拂在她耳畔,微微躬身,将如玉的指骨探入她繁复的裙摆下。
作者有话要说:萧瑶:你不是吃了口脂吗?还没吃饱?
季昀:那点餐前点,不够塞牙缝的。感谢在2021-04-0814:44:26~2021-04-0911:15: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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