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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她的昭昭只有一年可活?

“师父。”季艺姝一开口,眸中清泪已盈睫,倏而滚落,忍着喉咙处痛意,哽咽着,“求您救救昭昭,您救救她好不好?”

然?而,霍庭修微微侧首,眸光极温柔地?凝着她,没应。

“庭……庭修。”季艺姝齿关打着颤,她明白师父的意思,正因明白,才惶恐。

听到想要的称呼,霍庭修唇角轻轻勾起,周身危险气?息烟消云散。

他侧过身来,轻柔地?替她拭去泪痕,面对着她,双手落在她瘦削的肩头,居高临下脾着她,不紧不慢道:“姝儿,给我一个?救她的理由。”

救她的理由,嗬,师父的执拗她早就知晓的。

一如当年,把?孟师兄逐出?师门。

又如那日,近乎诡辩地?说出?十八年前?被逐出?师门的是她,还强行?让她收下那枚玉佩,执拗地?等她改口。

师父想做的事,似乎没有一件是做不成?的。

季艺姝止了泪意,仰起苍白却越发?婉丽的面容,望着眼前?她梦中都未敢再?肖想的人,眸色决然?:“庭修,她是你的女儿。”

话音落下,季艺姝绝望地?闭上眼,她不想看到师父此刻的眼神会?是怎样的失望痛心,她宁可师父直接杀了她这个?孽徒。

“姝儿,原来那些都不是梦。”霍庭修指骨轻颤。

四十余年里,他从未对什么人什么事,这般不知所措。

他依着本能,将季艺姝紧紧扣入怀中,不住地?道:“对不起,对不起。”

当年,霍庭修察觉到自己对这个?徒儿过于?上心,便有意保持距离,甚至不让她近身。

白日里他君子端方,夜深人静之时,那些克制却疯狂反噬,他几乎无法入眠。

是以,他给自己配了一剂特殊的安神药,不仅能让他安枕,还能让他梦到想要的一切。

直到从合欢花树下的梦里醒来,霍庭修方知,她已成?了他的心魔。

可姝儿比他小了足足十岁,她还那样小,他怕自己控制不住心魔,早晚会?害了她,所以他狼狈地?下了山。

三个?月后,再?回到钟灵山,竟意外发?现?姝儿有了身孕。

钟灵山上与她朝夕相对的唯有孟愈,他们?师兄妹二人关系素来极好,霍庭修当时又恨又妒,险些失手杀了孟愈。

今日方知,原来他刻意回避多年的梦魇,竟不是梦。

他一直耿耿于?怀,想要除掉的禽/兽,是他自己。

季艺姝潸然?泪下,只顾着摇头,泣不成?声:“不是,不是。”

只有她自己知晓,师父不曾强迫于?她,是她自己,趁着师兄不在,亵渎了芳树下的心头月。

“姝儿,随我回钟灵山,我们?的昭昭,可救的。”霍庭修拥着她,卸下一身桀骜,像尖利冰凌被暖阳融化?了,眼尾眸底俱是笑意。

钟灵山小院前?,季艺姝推开了霍庭修,双手紧紧攥着,跟在他身后走进院门。

庭院中,孟愈正在劈柴,咔嚓一声,木柴被劈开两半,他抹了一把?汗,听到脚步声,往门口望去。

“师父,师妹!”孟愈眼睛一亮,丢了斧头跳起来,径直跃至霍庭修面前?,探出?头,冲季艺姝挤挤眼,“我就知道师父不会?真的赶师妹走的,师父都肯让我回归师门,今日果然?把?师妹也接过来了!”

见季艺姝垂着头不看他,孟愈猜测她大概是被师父训过,张口就来:“师妹别难过了,我不也时常被师父训么?又不少块肉!”

季艺姝的头垂得更低了。

“没大没小。”霍庭修朝身后扫了一眼,抬手将季艺姝拉至身侧,越过孟愈,径直往正屋去,“为师只有你一个?孽徒,你哪儿来的师妹?叫师娘。”

孟愈手里还攥着一根柴,惊得张大嘴巴,手中柴棍跌落,重重砸在他脚背上。

“嗷!”一声高亢凄厉的痛呼声响彻云霄,惊起林间飞鸟。

“孟愈,姝儿十八年前?已被为师逐出?师门,只有你是我唯一的好徒儿。”季艺姝早已羞愧难当地?进了屋,霍庭修负手立于?廊庑下,语气?是不容置喙的冷峻,“可记住了?”

“徒……徒儿明白。”孟愈单腿站立,捂着脚,整个?人都裂开了,他其实一点儿也不明白。

后院辟了一块药园,有一块刚翻了土,土质与钟灵山的不同,不知从何处运来的。

霍庭修交给季艺姝一包种子,自己则蹲下身,手持花铲,细细翻土。

“姝儿,情丝草被孟愈烧毁,我们?便亲手来种。”霍庭修抬眸,笑睇着她,“你信不信我能种出?来?”

信,只要他说的,她从不怀疑。

“可就算昭昭能等到情丝草长出?来,还需有人以血养药,至少三载。”季艺姝不明白,师父比她更清楚,为何还能这般淡然?,“庭修,我怕昭昭等不及。”

霍庭修笑了,丢掉花铲,站起身揽住她:“我们?的昭昭寿数且长着呢。”

“霍庭修,你骗我!”季艺姝气?得面红耳赤,却无处发?泄,恨恨在他身前?捶了一记。

“姝儿,我若不那般说,你又如何肯对我说出?实情?”霍庭修攥住她的手,握在掌心,“你这样很好,往后,我只是你的夫君,惹你生气?了,要打要骂都随你。”

回到行?宫后,一连几日,萧瑶都没再?见到季昀。

他搬回湖对岸的住处,每日照例让人把?批好的折子送来。

萧瑶攥着印玺,望着折子上熟悉的字迹,微微失神。

只因那日没得到他想要的答复,他便放弃了,真就不再?出?现?。

可他不是说,他当那片碎瓷是血契么?血契原是这般轻易便消解的。

心口丝丝痛意牵扯,萧瑶摇摇头,将脑中纷乱的思绪抛开,季姑姑说过,忧思伤心,她不能再?让母后为她担忧。

入夜,萧瑶盥洗后,如往常一般穿上那件银红寝衣,却微微愣住,今夜他是否也着这件寝衣入眠?

清早,宫人们?摆了膳食,萧瑶一眼扫过去,食案上再?没有三味斋送来的各色点心,她忽而就没了食欲。

明明他几日不曾出?现?,萧瑶却走到哪里,都能看到他的影子。

钟灵山的秋天来得早,夜里,山风吹透行?宫,竟有些凉意,萧瑶想回宫了。

“陛下,外面有人求见陛下,说是平州府来的。”半夏进来禀报。

平州府?萧瑶略略一想,便反应过来,应当是得了侧太妃的吩咐来的吧?想为萧筎玥求情?还是想替萧筎玥讨个?公?道?

“让她进来。”萧瑶捧了本医书?,头也没抬。

不曾想,来人是个?中年男子,平州睿王府的侍卫统领。

“侧太妃叫你来的?”萧瑶好奇,多打量了几眼,萧筎玥的母妃为什么会?派侍卫统领来传话?

丁侍卫自袖袋中取出?一副卷轴,躬身道:“小人奉侧太妃娘娘之命,将此图献给陛下,替宁平郡主赔罪。”

半夏伸出?手去接,他却没给。

而是自己徐徐展开卷轴,忽而寒光一闪,露出?锋利的匕首来,他一把?握住匕首,直直朝萧瑶心口刺去:“妖女!拿命来!”

半夏吓得脸都白了,想要去替萧瑶挡一挡,却已来不及。

眼看着利刃距萧瑶只余一寸之距,萧瑶却躲都没躲,笑看着他,眸光发?冷。

“叮。”一枚袖箭射来,打掉了丁侍卫手中匕首。

十五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挥臂一扫,便将丁侍卫打掉两颗牙,掼倒在地?。

她小脸圆圆,看起来再?纯真可爱不过,性子却虎,抬脚踩在丁侍卫头上,将他死死按住:“小小一个?侍卫统领,竟敢行?刺,你是不是看不起你姑奶奶?”

“陛下,属下把?这老东西带下去审审?”十五眼睛亮亮的,最近正好跟统领大人学了些新手段。

“去吧。”萧瑶挥挥手,每次看到十五,她都很怀疑影卫统领是不是闭着眼睛选人的。

才用罢午膳,便有了结果,倒是得了个?萧瑶意料之外的消息。

萧筎玥不是前?睿王萧劬亲生的,而是侧太妃当年为了生个?孩儿争宠,同这位丁统领暗通款曲偷生的。

“挺好,找几个?机灵的,把?消息散出?去,让百姓们?听听睿王府是怎样藏污纳垢之地?。”萧瑶淡淡吩咐,心下却一阵暗喜。

萧筎玥可真是一把?好刀呢,她来的时候,萧瑶就猜到是睿王的主意,不曾想她还有这等能反噬的妙用。

经过萧筎玥这一连串的事,想必那些在她和睿王之间仍摇摆不定的朝臣,也该重新掂量掂量,睿王值不值得他们?冒着杀头的风险去拥护了。

那日,萧筎玥还轻视季昀,原来她自己才是最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传本宫旨意,削去萧筎玥宁平郡主的封号,贬为庶民。”萧瑶即刻着人拟了旨意,快马送去睿王府。

至于?睿王会?如何处置萧筎玥,萧瑶一点也不在意。

“季皇夫在忙什么?”萧瑶终于?忍不住问出?口,就有那么多折子要批,多到他抽不出?一丝空闲出?来走动?

这几日,萧瑶时不时透过窗棂,盯着湖对岸的殿门,就没见他出?来过。

“陛下,季皇夫今日去了钟灵山。”白芷躬身回禀。

“钟灵山?”萧瑶讶然?追问,“不应该是飞泉山么?”

“回陛下,季皇夫是被霍神医的弟子孟神医叫去的。”白芷并不了解其中缘由。

钟灵山上,庭院中置着茶案,孟愈坐在小杌子上煮茶,季昀却若有所思往正屋方向看,姑姑何时搬回钟灵山住的?

“陛下心疾,乃是中毒所致,不知季皇夫可知晓?”霍庭修坐在对首,打量着季昀,眉宇间带着不悦,他的女儿为何会?喜欢上这样的臭小子?

“不知。”季昀摇头,“陛下所中何毒?我与陛下同吃同住数日,为何我没中毒?”

“情蛊之毒。”霍庭修能看出?他对昭昭的在意,便直言相告。

继而,将孟愈斟好的茶水推至季昀面前?:“却并非在宫中被人下的毒,只是解毒之事,需要季皇夫相助,不知季皇夫肯不肯?”

“能为陛下解毒,季昀荣幸之至。”季昀微微倾身,眸底带着欣喜之色。

霍神医肯救昭昭,太好了!

“若我要你日日饮毒,以血养药呢?”霍庭修细细打量着他的神色,慢条斯理开口。

作者有话要说:季昀:你到底会不会解毒啊!!!

霍庭修:臭小子,你把我女儿害成这样,毒死你都算轻的!感谢在2021-04-0217:56:21~2021-04-0311:39: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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