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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萧筎玥淬了一口血,龇牙咧嘴,笑得狰狞,“向他行礼,他算什么东西,受得起吗!”

脸肿着,她舌头也不?太利索,嗓音不?复软腻,含含混混的,却勉强能让人听清。

“你既不?会说话,便不?要开口的好。”萧瑶沉着脸,扭头冲半夏吩咐,“找几个人,把她堵了嘴送回睿王府,哦,让她坐步辇回去,让百姓们好好看看她这?张脸,再把她方才说的话,好生宣扬一番。”

在萧筎玥骇然的眸光中,萧瑶眼神如利剑般刺过来:“本宫倒要看看,睿王要如何叫本宫不?好过!”

“你不?能这?么对我?!”萧筎玥含混叫嚣着,嗓音刺得人耳膜疼。

可很快,她便被?人堵上?嘴,扛出去了。

望着萧筎玥被?人带走?的样?子,季昀眼尾眉梢都?带着笑意,他垂眸凝着被?萧瑶主动拉住的手,尾指微微勾了勾,一下一下挠了挠她掌心侧。

酥酥痒痒的感觉自?掌心,直窜上?小?臂,萧瑶低头一看,自?己竟还拉着季昀的手没放开。

当下便往回收,可堪堪要收回时?,指尖被?他捏住,季昀指骨微曲,将她指尖悉数攥入掌心。

“昭昭生气了,为了臣吗?”季昀勾着一丝笑,睥着她,不?容她躲闪。

为了他吗?萧瑶也不?清楚,可听到萧筎玥那?样?骂他,轻贱他,萧瑶心口便钝钝地疼,像被?什么重物捶了一记。

“自?然不?是。”萧瑶再度想要把手挣脱出来,手指却被?他根根扣住,负气抬眸,眸光扫过他唇上?浅浅的伤,她便歇了心思,由?他攥着她的手。

眼眸却不?去看他,而是盯着不?远处湖面上?一圈一圈的涟漪:“本宫不?过是借着萧筎玥,搓搓睿王的锐气罢了。”

提到睿王,萧瑶刚刚恢复的面色,又冷肃一寸,扭头定定凝着季昀:“季昀,你最好不?要背叛本宫,否则,本宫定会亲手杀了你。”

眼看着气氛不?对,侍立在侧的宫人们自?觉退得远远的,唯恐被?萧瑶余怒波及。

季昀没有立时?承诺什么,而是垂眸扯下腰间悬着的,日日不?离身的玄青香囊。

递到萧瑶面前,深深凝着她姣好的眉眼道:“昭昭可知,这?是何物?”

萧瑶盯着那?枚香囊,没接,当日在元福公主府前,她已然看过,后来再不?曾留意:“不?过是片碎瓷罢了,皇夫倒是挺上?心,日日戴着。”

“它是再普通不?过的碎瓷,可它沾过你我?二人的血,就不?再普通。”季昀将香囊收回掌心,紧紧攥着,碎瓷隔着锦缎往他血肉里?浅浅刺了一分。

血珠一滴一滴落下来,他仿佛没有痛觉,漆眸深藏着一丝受伤,更多的却是决然:“自?飞泉山那?日起,臣便视它为血契。”

“昭昭,你对我?,可曾有过丝毫的信任,或是真心?”

他眸中痛意一丝一丝溢出来,蛛丝似的爬满她整个心房,陷入心血,萧瑶心口痛极了。

可她竭力忍着,只面色一点一点变得苍白,深深凝了季昀一眼,便往庭中去:“季昀,本宫身后空无一人,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真心?本宫也希望本宫还有心。”

望着面前等着阅看盖印的奏折,萧瑶紧紧捂着心口,有种从未有过的无力感。

她终日做着不?喜欢的事,守着这?江山,究竟是为了什么?

季昀看似事事向着他,可她能不?能信他呢?萧瑶不?敢,若他们打的就是江山美人兼得的主意,她一旦失了心,便是任人宰割的命。

心口痛意越来越浓,萧瑶却强撑着,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攥着印玺,手腕颤抖着盖印。

“陛下,季皇夫回湖对岸了,命奴婢们将他的衣物送去。”白芷硬着头皮进来禀报,她不?明白,前几日还朝夕相对的两个人,为何忽而就相看两厌了?

明明,季皇夫跟宁平郡主对峙时?,陛下还向着季皇夫的。

“他回去了?”萧瑶喃喃低语,继而,轻轻自?嘲,“你瞧,他所谓的真心,也不?过如此。”

言罢,心口剧痛袭来,萧瑶手中印玺啪嗒砸在案上?,痛得不?省人事。

“陛下!”白芷慌了神,殿内所有人都?乱了阵脚。

白芷找了宫婢去禀报太后娘娘和季皇夫,自?己则设法把萧瑶往屏风后的榻上?拖,可她力气小?,拖不?动。

殿内忽而闪入一道身影,一张小?圆脸拧着,推开她低咒一句:“真没用。”

“你是谁?”白芷没见过十五,话刚出口,打量着她的装束,立马反应过来,她是影卫。

见她单手就能抱起萧瑶,白芷看得眼睛都?直了,原来女?子习武也可以这?般厉害。

十五将萧瑶轻轻放在榻上?,盖上?薄薄衾被?,手指撑在下颚处,拧眉摇头,她于医道一窍不?通,没辙。

“照看好陛下,我?抓个太医来。”十五说罢,瞬间便没了踪影。

可待她回来的时?候,榻上?空空如也,她指着龙榻道:“陛下人呢?”

薛太后正好进来,叹了口气:“定是被?昀儿带去飞泉山了。”

白芷行了礼,匆匆应和:“太后娘娘所言极是,季皇夫急得脸都?白了,亲自?套了车,待陛下去了飞泉山求季姑姑。”

半个时?辰后,萧瑶犹自?未醒,眉心一直凝着,小?脸煞白,豆大的汗不?停往外冒。

季昀紧紧抱着她,猜到她是同上?次一般心口痛,却又不?知为何诶这?样?,恨不?能替她去受这?苦楚。

此刻,他无比后悔去向萧瑶讨什么真心。

“昭昭,我?以后再不?要什么真心,我?只要你好好的。”无边的恐惧袭来,季昀慌了,脑子里?全是前世的画面。

他大病一场,昏迷半月醒来,得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萧瑶被?睿王送去北剌和亲,却不?幸被?卷入风暴,生死未卜。

睿王明知他唯一惦记的,只是她,却不?讲信义,甚至在关键时?刻暗算他。

彼时?,他刚醒来,虚弱地连床都?下不?来,却挣着最后一丝气力跳上?马,不?顾众人阻拦,往城外冲,他要去寻她。

然而,于事无补,甚至没冲出城门,他就从马上?坠下来。

将死之际,他以为永生永世再见不?到她。

“昭昭,谁也别想再把你从我?身边带走?!”季昀咬着牙,抱着她飞入飞泉山家庙。

“姑姑,救救昭昭!”季昀眼眸泛红,隐隐有泪意。

他自?小?便是个倔强性子,身子不?好,若从不?服输,更别说落泪。

季姑姑扫了他一眼,将心口火气按下些许,安置好萧瑶,在她手腕处搭了搭,方才问季昀:“她为何会如此?”

问这?话时?,她眼眶已然红了,泪意盈盈。

当年,她也曾被?情蛊之毒折磨得痛不?欲生,又怎不?知昭昭此时?有多痛?

季昀不?敢相瞒,可他和萧瑶之间的事,岂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

望着姑姑的模样?,他一时?怔住,失魂落魄,只吐出一句话:“是我?伤了她。”

“昀儿,你害惨了她。”季姑姑望着萧瑶,几乎泣不?成声?。

可刚出口责备季昀,季姑姑又后悔了,昭昭不?会怪季昀的,正如当初她心痛也怨不?着师父。

情之一字,何曾是自?己能左右的?

“昀儿,陛下的心疾,姑姑无药可医,只能暂时?替她减轻疼痛。”季姑姑边说,边拟了方子,出去令人煎药。

再进来时?,情绪已不?似方才那?般激动,她是昭昭的娘亲,她不?能慌,必须设法救昭昭。

“昀儿,你在这?里?守着,待我?去钟灵山请师……”季姑姑顿了顿,改了口,“霍神医来,他或许会有法子。”

此去钟灵山,一来一回,又要耽搁不?少时?辰。

季昀没应她,霍然起身,走?到门口,将尾指搭在唇畔,一声?高亢的哨响过后,天穹一只雪色海东青俯冲而来。

“姑姑,可让云鹏去送信。”

云鹏昂着脖颈,冷傲地立在他肩头,季昀抚着它雪色羽翼,问季姑姑,“姑姑可有霍神医随身之物?让云鹏嗅一下气息,它便能找到霍神医。”

季姑姑识得,眼前一身雪色的,正是百年难寻的极品海东青,更何况还是驯化?了的。

“有,有!”她着急让霍庭修来,替昭昭诊治。

一时?没想到别的旧物,随手摸出一枚玉佩,乃是那?日师父临走?前留下的,说是祖传之物,这?些年来,他从未离身。

季昀接过来,玉佩色泽匀透,手感绝佳,让云鹏嗅过之后,他多看了一眼,登时?骇然。

“姑姑,霍神医是辰王后人?”

季姑姑从未听师父提起过,当朝也并无什么辰王,接过玉佩,一面写着字条,一面问道:“姑姑不?知,哪个辰王?”

“大琞史上?唯一的一字并肩王,高祖亲封的辰王,姓霍。”

闻言,季姑姑手上?动作一滞,忽而觉得腰间玉佩有些灼人,师父竟是辰王后人,这?般贵重的东西,他为何要送与她?

望着云鹏飞向天际,消失在碧空中,季艺姝回身走?到榻边,拿过季昀手中锦帕,边替萧瑶拭着冷汗,边道:“昀儿,你若真心为陛下好,在她心疾痊愈之前,最好莫要出现在她面前。”

“姑姑?”

“昀儿,这?本不?是你的错,错只错在,她心悦你。”

季姑姑明白这?是强人所难,可为了昭昭,她不?得不?如此:“陛下心疾,姑姑不?便言明,你须知,她若不?爱,便不?会痛,爱之深痛至切。”

闻言,季昀心下先是狂喜,继而涌上?无尽苦涩。

原来,他要她的真心,实则是害惨了她。

“好,姑姑,我?答应你,待将昭昭送回行宫,我?便离她远远的。”季昀忍着喉咙口滚烫的腥甜,深深凝着萧瑶,用尽力气道,“姑姑,我?不?会害她,我?怎么舍得害她。”

云鹏回来不?久,霍神医便来了。

萧瑶服了药,醒来时?,窗棂外是漫天云霞,火烧一般的诡谲明丽。

“陛下可好些?”季昀上?前来,捧着一盏清茶,却不?递给?她,而是放在她手边,“陛下饮了茶水,臣便送陛下回行宫。”

萧瑶脑子还不?太清醒,半晌没接话,也没饮那?盏茶,仰着苍白的一张小?脸,定定凝着季昀。

他,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家庙前,合欢花树下,霍庭修同季艺姝并肩而立,望着山道上?马车徐徐下山去。

“师……”话刚出口,季艺姝便咬了咬唇,将脱口而出的称呼咽回去,将玉佩递给?他,“玉佩还你,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

霍庭修没接,甚至没看一眼,抬手摘下一枚合欢花,轻轻簪于她发间,眼眸幽沉,语气却温柔至极:“姝儿,她的身子或许撑不?过一年,你说,我?要不?要救她?”

作者有话要说:三天假期里,更新时间可能不确定,但扇子每天都会更新哒!三天后恢复正常,啾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