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晚上过去,安娜早早起床。
考虑到安托万从此生活在这座城堡的房子里了,虽然不至于再让安托万晒太阳,可是安娜也不打算把这里变成阴冷的环境。
一大早起来,她立刻把整个房子所有的窗户都打开,让外面的光线和凉风都钻入房子里,房子的空气质量一下子变得特别好。
做好了这一切,她也不着急去和安托万打招呼,而是步伐轻快地从不经过大厅的楼梯去了后院那边,给所有动物都喂了食物,才拿着母鸡刚下的蛋和一桶水去找它。
这个桶比较矮,里面装的不是完全只是水,里面还有着几尾鱼。
安托万听到安娜沉重的步伐,就知道安娜带着食物来了,立刻望向安娜,虽然眼神不如以前一样满是直白的期待,但他精神奕奕的神情说明它对这个喂饭环节是很愉悦的。
安娜没有把鸡蛋滚给它,而是放在口袋里,等待今天需要教育它的时刻再给。所以放下桶后,她只捞了鱼扔给安托万。
安托万正伸长脖子瞧呢,一看是鱼,当场脸就垮了,没有像以前一样努力接住食物了,所以鱼被扔到它周边的地上,“吧嗒吧嗒”地在地上疯狂甩着鱼尾活动。
安托万沉默地盯着那几尾难吃的鱼好久,才不耐烦一样出比常人大很多的手,几巴掌把鱼拍死了,认命地把鱼拎起,麻木地塞入它的嘴巴里。
谁看了它那副样子都清楚,它现在只是纯粹为了进食而进食,吃得一点快乐感都没有。
可能也因为毫无愉悦,它嚼得格外用力,也比较粗鲁,不少鱼碎在它嚼动时掉到地上。
它吃完,又望着地面上的鱼碎陷入沉思,好久才认命地用手扒拉着所有鱼碎到嘴巴里,表情里隐隐有了一点吃难吃食物的郁闷。
“有那么难吃吗?”安娜好笑地问道。
她当然知道不好吃,不过为了与成熟后的安托万沟通,她才没话找话说。
“鸡……蛋……”安托万简单地发了两个音,眼神却深深地看着安娜,精炼又充分表达了它对陆生动物的深沉的爱。
“我现在比较缺食物,为了日后更好的生活,我们现在要学会省着点吃,今天你就吃鱼吧,之后我再给你吃鸡吃蛋。”安娜冠冕堂皇地解释道,“这鱼已经算不错的食物了,毕竟这里是海边,鸡啊蛋啊肯定不够多,鱼却是可以不用愁吃不够的。”
她简单又乐观地说着,可这并不能把这种满足感传递给安托万,安托万抿了抿嘴巴,还是不是很高兴的样子,不想和安娜过这种苦日子。
安娜看它的状态,不免嫌弃地想:
有得吃就不错的了,还嫌东嫌西,难道还真的以为她是服务它的不成?
真不懂事,脾气也不好。
虽然不至于和刚复生时那样哭哭啼啼的了,可是还敢摆脸色给她看,说明它还是欠敲打的一条鱼。
安娜不欠它的,便冷声抱怨:“鱼是我费了力气捉的,给你吃了,也和你解释原因了,你不给我道谢也就算了,还嫌弃我给的,你这样子,太任性了。”
安托万听懂了,脸色僵了僵,不过脸上也没有出现歉意,只是纠结着看着安娜,一副拉不下来脸色和安娜道歉的样子。不过就算它愿意了,也很难发声,于是它尝试发出一声无意义的发音后,就紧闭了嘴巴,把下巴放在地上,无神地望着安娜的鞋子和裙边。
又在试图蒙混过关了,安娜拍了拍水桶,让水晃动的声音传递到安托万的耳中,引得安托万的耳朵动了动。
“你得道歉,我不为难你,你尝试叫下我的名字表示歉意吧,我的名字叫安,这个发音对你来说并不难吧,只要长大嘴巴说一下。”安娜执着地让它表明态度。
安托万抬起头望望她,凝滞几秒,只好说道;“安。”
虽然速度慢了点,但声音并不微弱,说明它的态度也不至于糟糕到没救的地步。
安娜勉强满意,终于把水桶提起,但并没有把水泼向它,而是紧绷着身体冲它说;“我用这个水给你洗尾巴,这次不用毯子盖住你的头,所以你一定要听话,不然我以后不给你洗了。”
安托万愣住,万万没有想到这水居然是这个用途。
但是它真的很喜欢尾巴被洗,特别是用这一桶水来洗,那说明身体被水浇灌的感觉就会长久一点了,而不是像之前被泼水一样,被泼就那么一点点时间,过后它怎么努力,也没办法有水到它的尾巴背部了。
它不自觉地动了动一晚上过去又发干的尾巴,矜持地点了点头,嘴角飞快地勾动一下,又表情紧绷着矜持起来。
明明已经身体成熟了,喜怒还是这样的明显,虽然潜意识已经会隐藏情绪了,可还是非常明显。
安娜在心里嗤笑了一下,提起水桶漫步到了它的尾巴边。
身上只带了一块小毛巾,她就用那块小毛巾沾了水桶里的水给安托万擦身体。
小毛巾可比之前擦尾巴的小毯子小太多了,这意味着安娜要更细致地擦它,也意味着安娜有更多的机会去直接触碰安托万的鳞片。
安托万的尾巴很冷,像冰水一样冷,鳞片又黑又硬,手感很奇特,总之,在这样冷的天气它的尾巴并不是很好摸。
不过安娜现在的手也不是寻常的手了,并不娇贵,身体力气也大,耐力也长,因此动作流畅麻利,让安托万舒服得昏昏欲睡。
安娜没有让它睡的机会,开口和它闲聊起来:“舒服吗?舒服的话叫我的名字。”
她之前让它听话的时候叫她的名字,现在让它表达舒服的时候也叫她的名字,是存了心思的。想要它所有表达正面感受的时候都有她,起码让它的身体知道她是很让它愉悦的存在。
计划是好的,可是安托万好像叹了口气,才缓缓念道;“安……”
安娜:“……”
她忍不住问系统:【我很强人所难吗?它干嘛叹气?】
【还好吧,可是人家舒爽得想睡觉,你像那种无理取闹的女朋友,一直让对方配合你,对方当然不想配合你啊。何况安托万还是一条没有恢复所有记忆的人鱼,现在意识很直接,野兽本性,当然会叹气。】系统解释。
【什么是女朋友?】安娜疑惑问道,她额头的青筋一跳,隐隐觉得不是个好词。
系统看到安娜不好的脸色,呆了呆,说:【就是类似情人的意思,不过这个例子似乎不够恰当,换个比喻吧,就像孩子玩得快乐了,是不想母亲一直让他配合母亲的谈话的……】
然而换了个真正恰当的比喻也没用,安娜也不管自己是不是过激反应了,反正听到自己和这安托万居然被用那种词来形容,她心情就是格外的不爽,所以脸色瞬间差到不行。
虽然她的确能和安托万对话,但是并不代表她能对它产生感情啊,她又不是变态,不可能喜欢这种那么怪异的非同一物种的人鱼,更不可能喜欢这种想要吃人的怪物。
人类里面的坏人本身已经够恐怖了,要不是被迫,她怎么可能和这种怪物在一起生活啊。
安娜满心是对安托万的排斥,当下一股闷气上头,忍不住就说:“你怎么叹气?到底喜欢不喜欢,不认真说的话,我就不帮你了。”
安托万又吸气了,但估计顾及她,于是呼气的时候声音细小到几乎听不到的程度,它闷闷地说了声;“安……”
“你回头看我,我看你表情确认下你够不够真诚。”安娜进一步提出为难人鱼的要求。
说话的时候,她完全停止了擦动安托万尾巴的动作,它咬着牙,实在太过渴望安娜帮它了,于是只好忍着脾气转头给她看。
安娜就看到了一张紧皱着眉头的脸,好似她让它多么憋屈一样。
好吧,不惹它了,能这样了说明已经憋到极点了,憋到极点还照做,已经算很不错了。
安娜满意地继续帮它擦尾巴,不过在它的视线里,她故意手部有点不利索,边擦边说道;“希望你以后恢复记忆了,帮我恢复原样,我现在的这幅身体不好控制,要是原来的身体,肯定能帮你擦得更舒服。”
她冲它笑了笑,心里却盘算着到时候恢复了,她要怎么用人类的身体逃跑,反正防身的火苗和逃跑的马匹必须准备好,她想得很细致,真的有做到经常为未来发生的一切去做准备。
安托万望着她的手呆了几秒,似乎若有所思,可是当安娜期待地看着它的时候,它却非常缓慢地转动了它的头颅回去,然后左右晃动脑袋,脖子发出骨节扭动的咔嚓声。
能够检测到安托万状态的系统帮忙解释;【它很少需要扭头,你刚刚让刚复生的它做出这种高难度的动作,让它的脖子很酸,所以……】
【所以它刚刚纯粹是脖子酸,怕卡住了才多看了我的手几秒是不是?】安娜麻木地问。
她看透这个怪物了,反正就是很难驯养,根本不懂得好好听她的话,老是白费她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