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那次喂鸡

她婚前的人生一直顺风顺水,所以婚后黑暗的日子里一直有反抗的动力,现在也一样,她不服输,想要控制住安托万。

仔细想想,除了有系统提供一定的资料帮助外,她也不是毫无胜算。

安托万已经活了一千年,按她接触到的它的恶劣性格和奇异本事,那它如果真的本领毫无限制的话,它早就攻破人类大陆,把人类像牛羊一样饲养着随时等着食用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让人类几乎没有听说它的存在,甚至在一千年里,甚至是现在,居然有被人类控制着行动的时候。

任何东西躲躲藏藏,肯定都是有原因的。

假想一下,它的行动范围有限,那它的稻草人应该活动范围和它一样是有限的,不然怎么一堆稻草人都是在它活动领域的周围行动呢?

【不得不说,你真的是一个思维很灵活也很敏锐的人。】系统感叹道。

被它当个玩具一样敷衍对待久了,听到这偶尔真心实意的夸赞,安娜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她当然聪明,哥哥可是多次说过她是整个巴泽尔斯帝国最聪明的女孩,只是她以前聪明的时候没用对地方,统统用到吃喝玩乐和任性妄为了。

满足地骄傲一下下,她才继续专心想安托万。

虽然安托万控制的范围有限,但安托万居然能用稻草人模仿她的哥哥,还是很可疑。

安娜决定了,等到她能控制住安托万了,安托万也恢复记忆,她会立刻审问它说清楚。

这样一想,一个月后安托万恢复记忆这事情也并不是坏事,因为是她完成决定的下一个节点。

这样乐观地想好后,虽然哥哥那边依旧迷雾一片,可安娜还是能顺利睡了个安稳的觉。

因为就算哥哥真的在安托万这里遭遇不测了,她好像心神慌怒外,也暂时做不了什么,不如稳下来为日后做准备。

第二天一早,安娜起床就去窗外看安托万了。

那条人鱼似乎是不用睡觉一样,一晚上过去,居然在前院里刨了个大坑。

大坑距离房屋大门有点远,应该不是它开不动门后,转而聪明得想到挖地洞来闯入房屋内的。应该是因为大门开不动,它想发泄,于是才乱挖乱搞破坏。

不过还是要警惕它聪明后想挖地洞的问题,安娜到了一楼,掀开了每块地板的地毯,确认地面的坚固,又去地下室检查了一圈。

这座城堡的安全防护做得还不错,可是她还是有点不放心,心想要是有什么能再加固一下就好了。

【这种基础的东西我倒是可以给你提供,你不想到这个,我也没有料到还有这个隐患。】系统也凝重道,【其实一千年了,它这家伙就算被抓,也没有有过往地底下爬行过,但那时候因为是有很多人看管它,现在的你只有一个人,很难说。】

虽然它以前看似说让安娜自由发挥,它不会帮她太多,可它就是有很多时候在切切实实地帮助她了,所以它还是寄希望于安娜真的能控制住安托万的,它在一定程度上需要她的帮忙,才会寄生在她的身上。

既然是有来有往的互相利用,安娜利用它也利用得心安理得;【你怎么帮?】

【我可以教你制作稳固剂。】它信誓旦旦地说。

安娜眼前一亮,虽然她并不懂那是什么东西,但听“稳固”两个字就很靠谱!

不过它说了片刻之后,又灰溜溜地说道:【好像制作原材料对你来说就是一个暂时完不成的事情,忘记你只是一个人了,时间也只有一个月。】

安娜:【……】

她就不该期待,它还真是只会说,根本不能帮忙做。怪不得只能靠别人对付安托万,而不是自食其力。

它应该听到安娜的吐槽了,立刻表明自己是有用的:【不过目前应该城堡的安防措施是够用的,大不了你睡觉的时候我帮你盯着它,如果它真的钻地底下我就通知你,保证你一定的安全。】

这还差不多,安娜好歹要依靠它观察安托万,所以好言好语地安抚了它几句,免得它对她刚刚的鄙夷声产生芥蒂。

做好了安全工作,也该去见那条人鱼了。

此时厨房里的切好的肉已经基本被吃光了,安娜往肚子里又垫了些水果、牛奶后,想去后院抓了只鸡去找安托万。

鸡惊恐的样子很可怕,鸡毛乱飞也就算了,鸡还一直想用嘴巴嘬伤安娜的皮肤,好趁机逃离。

安娜根本不懂怎么抓鸡,又怕自己那变异后薄薄又湿润的新皮肤被鸡嘬伤,于是直接把鸡打晕了才带去找安托万的。

安托万用双手扒拉泥土玩,听到大门终于打开后,它飞速扭头去看安娜。

因为玩过泥土,它此刻的样子更为狼狈了,那如同人发一样的长长黑色乌发上兜着许多带着点黑色的泥土,脸上也脏兮兮的,身上有部分鳞片的缝隙里更是被泥土塞着。

安娜看着看着,有点洁癖的她特别想扔块毛巾让它自己擦擦,免得她眼睛难受。

这样的念头一升起,她就难以克制地要去做了,于是把鸡一扔给安托万后,她就立刻去抱了之前翻开一楼地板时掀开的地毯,凑近了安托万,铺在安托万旁边的地面上。

安托万没有动那只浑身羽毛的鸡,但它辨认出了那是安娜送给它的食物,所以一直紧抓着不放,见安娜靠近后,还把鸡往它嘴边拢了拢。

安娜铺好地毯后,就指了指地毯,用语言和动作指示来示意它往地毯上爬。

它歪了歪脑袋,没有照做,而是用天真的表情,张开无数可以瞬间突出来的獠牙,一口就把嘴边的鸡咬得遍地都是血。

鸡刚被送来的时候还没有死,只是晕过去了而已,所以这一次真正的死亡,让这只鸡像个血袋子一样,四处散溢着流动的鲜血。

安托万愣了愣,忽然惊喜地勾了勾嘴角,贪婪地伸长舌头去舔舐那些如水一般流动的血液。

今天的太阳挺好,阳光把它背部的鳞片晒得都翘起了,但仅仅只是补充了稀少的来自鸡血的水分之后,安托万的鳞片居然重新有了光泽和韧性,又服服帖帖地保护着它的身体,在阳光下透着黑色的光芒。

鸡真的太小了,很快血液就被它吸没了,安托万一下子变得黯然又落寞,试图去挖那些变色的泥土往嘴巴里塞,但塞了几口,全部都吐了出来。

原来它并不能吃下这些泥土的,之前不在乎脏不脏,可能只是因为不讲究。

“水……”它仰着脸望向安娜,眼白已经被红血丝覆盖,可怕又可怜地哀求说,“水……”

狼狈的它更显得眼神迷茫且呆滞,也更显得可怜了。此刻的它,真的与安娜在异国监狱见到的孩童囚犯很像。

难过与哀伤的情绪由它那边铺开,它首次垂下脑袋侧趴在地上,脸面向着安娜,疲惫又无力地又说了一句:“水……”

说完后,它这次闭上了双眼,眼泪大滴大滴地从它的眼角掉落。

它的眼睛很大,人类的眼泪很难有它的眼泪那么大,所以眼泪每一次掉落一滴,都格外显眼。

“我不会给你水,”安娜平和地同它解释道,“不是虐待你,是因为你太凶了,你想伤害我,让我暂时放心不了。”

安托万听到安娜的声音,又睁开了双眼,它似乎明白不了安娜在说什么,又微弱地喊着要水。

安娜转身准备走,安托万终于改口了,但它这回说的是:“鸡……鸡鸡……”

明显要安娜送过来另外一只鸡,好让它吸血。

安娜送过来的鸡是晕的,没有什么鸡叫,它发出这样类似鸡叫的声音,已经足以说明它起码是真的有点沟通能力,也有点死前记忆的,不然不可能会认识鸡。

安娜身体一麻,特怕它有办法恢复力量后对付她,不过她硬压下自己的躲避的想法,而是强硬用冷眼看它,起码气势上没有输:“今天只有这一只鸡,你吃太多了,我送你食物很麻烦,有就不错了。”

【你这样和它讲道理能驯养它吗?】系统怀疑地问,【而且我怎么感觉你这个人热络不起来的,现在好像是和它结仇,而不是要驯服它。】

【我也不懂啊,那怎么做?】安娜问,【打它没用,说不定还会被它记恨;哄它也不好,难道真的要端水过去给它恢复身体吗?】

系统不说话了,明显也不懂,只能说它所知的数据:【反正别顺着它的需求,别轻易给它水,它这家伙儿破坏力很强,是能轻松杀人的那种。以前……唉,以前,全死了。肉类里的水分已经就刚好合适了,不要再补充了。】

这是它第N次强调别给水的事情了,这次直接透露了之前给过安托万水的人没有好下场。

一个对人类没有任何温情与善意的怪物,真的能被她驯服吗?

她目前只会帮它填饱肚子、和它讲道理而已,系统还质疑讲道理没用。

不过虽然系统质疑,但安娜还是坚持继续做。

这头人鱼毕竟是有能够与她沟通的能力的,实力又强大,本性又傲慢自私,如果把对方太过贬低,只会引发日后非常强烈的抵抗。

她知道的,因为她就被丈夫折磨过,深深地知道什么叫“你不让我好活,我就也不让你好活”,所以一定要沟通。

而且回忆一下之前第一次见面时,明明那条人鱼可以直接抓她吃的,可是却说了一堆有的没的借口才来吃她,说明他虽然暴虐,可是起码他可以有沟通的可能,所以他才会为自己杀安娜的行为动机找借口。

想到这里,她对准安托万的眼睛,忽然揽起她的一部分衣服,露出里面怪异的皮肤,冲它说道:“我是你生前你一定要转化的同类,你之前一直想吃我吧,按理来说同类是不能攻击同类的,我暂时不和你计较,已经够大方的了,所以你该对我好才对。”

她也不懂她在瞎说些什么,但莫名其妙对自己有利的话能说出来也好。

安托万听得懵懵懂懂,似乎也很是莫名,也似乎是故意听不懂,不想听安娜的。

安娜也不指望一说它就会听,于是拍了拍地毯,说:“我知道你能起码听懂我的一些话,上来这里吧,地面太脏了,你应该也难受吧。”

安托万抿了抿嘴,捡起刚刚没吃完的鸡,分为十几口就快速吞咽了后,才慢悠悠地爬上地毯。

它的动作还是很缓慢,样子也除了高大外,没用什么特别好看的地方。

也不对,爬行的时候,他尾巴的形状还是很好看的,因为上面缀满了无数亮眼鱼鳞。

安娜看着它长长鱼尾巴上那些亮眼的鳞片,可能是太想报复安托万了,她居然开小差了,忽然发散地想到小时候偷偷打扮去集市玩的场景,那时候她第一次看到了商贩杀鱼的样子。

有部分商贩是要剔除鳞片的,倒着鳞片一刮,那些鳞片就会很轻松地掉下来了。

人的头发没了也就没了,但如果人鱼失去鳞片,一定会影响它在深海里正常游动的能力,而且要用很长时间去恢复。

所以她也想在未来有一天,能轻松地给安托万来一次刮鳞片。

因此,以后一定要让它学会在她身边时安定又依赖,最起码等她摸上它的尾巴时,它的尾巴不能防备得乱动,这样,就好刮了。

它想杀她,她也想伤它,公平得很。

“你尾巴太脏了,我去找块布给你擦擦吧,行吗?”安娜笑着问。

她此刻站在靠近安托万尾巴的地方,安托万起不了身,只能费力地扭动上半身去看她。

它没说同意,但也没说拒绝,表情挺随意的。

安娜于是真的去屋子里抱来两张毯子,一大一小,一张大的套在安托万的头部,一张小的她自己拿着,并解释道:“我怕你咬我,所以套你头上了,你别动,我擦完再掀开。”

能听懂的动物真的省心很多,它真的没动,安静地守在黑暗的毯子下。

系统很担心:【你擦的时候一定要留神,它这家伙反抗是猝不及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