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脚步声逐渐远去的时候,连珞珞是松了一口气的。痛经痛得直接晕倒,还差点儿被叫大夫来,她觉得自己也是够可以的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太累了,这回真是要了老命了。
连珞珞挣扎着起身去净房里头去整理了一番。若说回到古代,最麻烦的也就是这个了。好在她现在手头比较宽裕,也不打算在这件事情上妥协,专门准备了棉花。新鲜棉花不吸水,她特意热水煮过还晒干撕成了小块再缝成一块一块的。虽然比不上现代的卫生用具,也算是很不错了。
明明是大夏天,连珞珞弄完后双脚已经冷冰冰的了。她本想撑着?再去泡个脚,但是她实在是没力?气,只能一步一挪地回到床上,倒下就没力?气再起来了。
刚躺下没一会儿,她迷迷糊糊地似乎听到了脚步声。她正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的时候,只感觉到一个暖洋洋的东西被塞进了被子里。
接触到热源的一刹那,连珞珞瞬时一凛,睁开了眼睛。
甄重远正拉住被子边,抬头正对上她的眼睛。他慌乱地移开视线,将被子掖到了她的下颌处,低声道:“暖和吗?”
暖意从小腹处缓缓地流入四肢百骸,让连珞珞舒了一口气。她轻轻点了点头:“很暖和。”
“那就好。”甄重远侧身坐在床边,想了很久,干巴巴地挤出一句话,“你要不要吃点儿什么?”
连珞珞摇摇头,目光落在他汗意涔涔的额角,心中忽然塌陷了一块:“我睡一觉就好,你喝了酒,先回去歇息吧。”
甄重远应了一声,但却没动:“好,你睡一觉。我等会儿就走。”
连珞珞依言闭上了眼睛。片刻后她偷偷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灯火从屏风后照过来,光已经很暗了,她只能看到他在黑暗中的一个大致轮廓。他就坐在床沿,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也看到了他还不断剧烈起伏的胸口。也不知道这个汤婆子他到底是跑到哪里去找出来的,这样气喘吁吁的样子。
察觉到他看过来的目光,连珞珞连忙闭上了眼睛,只觉得心中塌陷了一块,却落在了一片柔软上。兴许是汤婆子真的很暖很有用,兴许是他在旁边坐着?很让人安心,又兴许是这一日她真的太累了,总之,没一会儿,她就真的睡着了。
听到她的呼吸逐渐变得绵长起来,甄重远也松了一口气。黑暗中他又坐了好一会儿,这才起身去拿过了灯,立在床尾的地方看她。
她的眉眼已经完全舒展开来,脸蛋和嘴唇也逐渐有了些血色。她就这样躺在被褥中,整个人感觉小小的一团,似乎是梦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嘴角也微微弯了起来。甄重远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最后留恋地看了一眼她的睡颜,这才转身离开。
甄重远回去后就开始翻找起了医书。当晚,主帐的灯亮到了三更半夜,这才熄了。
连珞珞一觉睡到了天亮。醒来的时候她意识还有点儿迷糊,放空了好一会儿,忽然一股暖流涌来,她立刻哎哟一声弹起来冲进了净房。
整理完自己后她才走出来,正对上了睡眼惺忪的馒头。馒头看到连珞珞就上来挽住她的胳膊:“师傅师傅,你家亲戚是不是又来了?”
馒头是来到连珞珞这边后才来了初潮,每次遇到这件事都十分神圣而紧张。见?连珞珞点头,她连忙扶着连珞珞坐下,又赶紧拿来了热水:“师傅,不然今日你就在帐子里歇息会儿吧。昨天你的脸色可是太难看了,一看就很不舒服的样子。”
连珞珞本来也不是这样柔弱的人,但毕竟是不太方便的古代,她也不想太逞强。她点点头,就着热水梳洗了之后,馒头自告奋勇要去给她拿早饭,连珞珞就随她去了。
连珞珞收拾完自己,回身整理床的时候,拉起被子一眼就瞧见了那圆溜溜的汤婆子。她拿起了那个汤婆子,上下左右地端详了一阵,心中不禁有些疑惑:军里居然会有这个东西吗?他是从何处翻找出来的啊?
就在连珞珞捧着那东西发呆的时候,门口传来了馒头的声音,连珞珞赶紧将那个汤婆子塞进了叠好的被子里面,转出了屏风。
馒头将大食盒放在了案几上,将里头的东西拿出来:“师傅吃饭啦。”
连珞珞走到了案前坐下,拿起筷子刚夹了一个花卷,忽然发现对面的馒头盯着自己一动不动的模样,不禁有些奇怪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了,我脸上是有什?么吗?”
“没有没有。”馒头连忙坐了下来,想了想,“就是觉得师傅今天特别好看,笑得也特别好看。”
笑?她什么时候笑了?这丫头,从哪里学得这么油嘴滑舌?连珞珞将花卷塞进她的嘴里:“快吃吧!连你师傅我都敢编排了!”
馒头嘴里叼着花卷一脸委屈:明明自己就是说的真话?嘛,师傅真是的。
尽管决定休息了,连珞珞也没有闲着,跟馒头一起去了伙房。将午饭和晚饭的单子拟了出来,连珞珞让大家慢慢将昨日的碗碟瓢盆收拾好,接下来就轮流休息。这一个消息一出,所有人都欢呼了起来。
安排好了一切,连珞珞就回了帐篷。腰还是有些酸疼,她将汤婆子重新灌上了热水,趴在榻上看起了这段日子的账本。
拿起账本之前,她的目光又不由自主地瞄向了汤婆子。看着?包汤婆子的宝蓝色布料,她不禁有些疑惑:印象里没有见?过他穿这种颜色的衣裳,没想到他居然还有这样的衣裳,这骚气的颜色,真是跟他的画风不太相符呢。
“阿嚏!”秦易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肯定有人在想我。”
“不吃就出去。一大早就这么恶心。”郭老四日常怼秦易。
秦易瘪瘪嘴,用筷子叉起一个花卷:“你就是嫉妒我,不跟你说话。哎呀,多久没有吃过早饭了,我们的伙房就是好吃,在外头也天天想念呢。”
甄重远放下手中的公务,走到桌前坐下:“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
甄重远刚端起碗,郑老大掀开帘子走了进来,满脸喜意:“老大,我接到了最新的消息,东城反了。”
秦易立刻咽下嘴里的东西,竖起了耳朵:“怎么回事?,郑大哥你快说说,快说说。”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
朝廷大军在前线与安王和西域也已对峙了许久了,各方都互有试探,但是并没有从对方手上占得什?么便宜。只是因为最近丰收了,所以粮食充足,各处都暂且还耗得起而已。
然而,耗得起并不代表愿意耗。安王这边倒是做好了长久作战的准备,但是皇位上那位可不那样想。西域为什么敢突然跳起来,东北那边怎么又敢有人进犯边境,堂堂大昭,居然能够被这些蝼蚁牵着走,归根结底,是因为安王那个白眼狼,藐视君威居然反了。攘外必先安内,这安王必须快速拿下。
这可苦了在外的将士们。军在外将令是有可不受,但是这一天一份的八百里急报,让他们的压力?越来越大。将士们只能硬着?头皮进攻,不管如何,姿态要有。
如此冒进的计划自然不会太过周全,当一支小队被包围全灭的消息传回朝廷后,龙颜大怒,直接下令当即将那先锋军的将军革职。就在这时,有人进了言,说这位将军家的闺女嫁的正是那大学士家的一个儿子。
这话?一出,天子震怒!你大学士当年不是非要早早致仕吗,朕怎么苦留你都留不住,还以为你是真的高风亮节淡泊名利呢,结果你的儿子,居然和军里手握实权的将军家联姻。凌一个儿子还和前朝余孽互相勾结。你们家想干什?么啊?又是前朝又是兵的,还煽动全天下的读书人,怎么,想学安王自立门户了?
这还得了!一封急报直接下令砍了将军,抄了家,命贵妃的幼弟顶上。然后上回那些没有发作的诗集开始一一算账,如同前面宋易达听到的那样,全部重判。整个朝廷,尤其是文官,空了一大半!
皇上是砍舒坦了,然而就在砍完的那一刻,天降大雨。这场雨在京师下了三天三夜,河水冲垮了一段去年才重新修整完的城墙。而不光是京师,大昭各地都下起了暴雨,洪水肆虐,各处都遭受了损失。
各处的文人因着?诗集的事?情不满开始了口诛笔伐,骂当今昏庸,骂奸臣当道。甄重远手下的人添了一把火,拿出了一篇檄文:为什么天降大雨,是因为皇上不仁,上天才降下灾祸,以警示众人。
因着?甄重远他们的安排,这篇檄文短短两三天内就传遍了整个大昭。东城是那个大学士的故乡,那里的学子们最是群情激愤,组织上街了。百姓们一听自己故乡的大官莫名其妙被狗皇帝砍了,老天都降灾祸了,那还得了,直接冲进了大堂,活捉了知府。文人之中推举了一个,宣布反了!
作者有话要说: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