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阳笑的眼眸微微弯起,颊边两个酒窝浮现,俊秀中带着一点可爱。
他?上前扶住对方虚弱的手?臂,在两人身体相触一瞬间,寒天彻仿佛被人从数九寒冬拉回了桃花漫天的院落,就如同他?的心情一般。
“你不害怕吗?”害怕他?是不祥之人,嗜杀成性。
“为什么要怕?明明是别人嫉妒你的眸色。”
温阳侧过头,在他耳边严肃地说道:“你千万不要介意他人的看法,不值得。”
“嗯。”
寒天彻低低应声,淡色的唇角勾起禁不住露出一个笑:
任何人我都不在意,我在意的只有你。
记忆碎片在眼前飘过,江延快速查看,终于找到了下一个重要的场景。
此时,寒天彻已经彻底长成了一位容颜俊美的青年。
他?身形颀长,五官线条极为硬朗,长发高束,剑眉凌厉,一双冷酷的黑眸淡漠非常,鼻梁高挺、下颌微收、薄唇微抿,神情冷漠。
他?穿着南阳派的青色衣袍,长剑附于身后,英俊潇洒、眉目冷肃,周身冷气四溢,让人一见便退避三舍。
那双寒光四射的眸子只有在见到旁边笑容明亮的青年时,才会敛去周身的冷漠,变得柔和?起来。
只是眼底偶尔会闪过一抹红色,那是从心底蔓延而出的对青年的渴望。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迟,江延能感受到寒天彻体内肆虐的煞气越来越强。
清晨练剑时,一股浓烈的煞气直接从他心口窜出,形成一缕缕黑色的雾气,在寒天彻的周身游走,直到一个时辰后才渐渐回到体内。
近三年来寒天彻从每隔半年去掌门那里取一次符篆,改为每三月一次,仍旧无法抑制体内煞气不断冲破身体的束缚,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浮现在皮肤表面,显得分外?可怖。
而他?的身体也因为损失心头血而持续亏空,脸色浮现一丝病态的苍白,强悍的身躯一日不如一日。
幸亏他?从小身体强健,否则恐怕难以为继。
收起长剑,寒天彻喘息了几下,提笔在纸上一遍遍书写,十年、一年,反反复复。
他?眼中血色开始蔓延至整个眼球,眼底深处浓的化不开的黯然和悲痛:
还剩不到一年,难道他?最终还是无法摆脱成为残忍嗜杀的怪物的结局吗?
温阳站在门口,担心地注视着神色有几分陷入癫狂的寒天彻,然后慢慢退出了房间。
“你愿意与我结为道侣吗?”
晚上用过膳,温阳笑着朝寒天彻说道,听他的语气仿佛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
青年眉眼含笑,气质无害,然而看向?寒天彻的神情却极为认真。
“啪嗒——”
寒天彻还未放好的筷子突然掉到了地上,他?借着半跪捡筷子的动作掩盖住自己胸口快要失衡的心跳和从心底泛起的巨大喜悦,长睫轻轻颤动,那声‘愿意’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可转瞬间铺天盖地的绝望淹没了他?,他?的寿命还有不到一年......
他?怎么可以这么自私?!怎么可以为了一己私欲耽误了温阳?
握在手中的木筷发出了‘咔嚓咔嚓’的断裂声,被那双青筋密布的手?折成了几截,寒天彻蓦地直起身,神色恢复了以往的淡漠:
“抱歉,我对温师兄并无——”
下一句话被温阳靠近的身体惊住,丧失了声音。
温阳眉眼弯弯,一点点靠近寒天彻,最终一撩下摆,直接坐在了他?的腿上。
寒天彻偏过头不敢看那近在咫尺的梦中容颜,全身肌肉紧绷得如同石块,喉结滚动,呼吸不自觉的粗重了几分。
温阳用手指捏住了他?形状完美的下颌,将他?慢慢掰回,两人视线相交,寒天彻眼中的红光一闪而逝,眼眸深处对青年的渴望一览无余。
“寒天彻,你愿意与我结为道侣吗?”
温阳看着他?的眼睛,再次问道。
“我...我.......”
寒天彻眼眸低垂,长睫持续颤动,好似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
“唔,你不同意的话?,我就去找大师兄了。”
温阳作势就要起身。
“我不许!”
寒天彻猛地将他?拉回怀中,双臂死死环住他?的腰身,双手?用力到骨节泛白。
他?将头埋在对方的肩头,不让他看到自己疯狂到血色弥漫的双眸,以及隐藏其中深深的独占欲。
“那我就当你同意了,夫、君——”
青年如清泉般的嗓音响彻在寒天彻耳边,让后者更紧的抱住了他?。
***
记忆碎片再次转换,这次的场景已经是寒天彻和?温阳结为道侣的时候。
在掌门的主持下,全师门上百人都参加了这场盛宴。
虽然很多人不待见性格冷漠的寒天彻,但他?是掌门的关门弟子,且温阳在门内的人缘极好,除了一部分羡慕嫉妒的,其他的弟子纷纷上前恭贺。
苏景容看着一身大红喜服,面如冠玉、笑的眉眼弯弯露出两个酒窝的温阳,神色转为黯然,猛地灌入几口烈酒。
寒天彻也是一身大红衣袍,容颜俊美,眉宇依然冷淡,但唇边却带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他?接过掌门递来的酒,一饮而尽。
此后,也有几个胆大的弟子前来敬酒,寒天彻一改以往的冷酷,几乎来者不拒。
他?白玉般的面容因为饮酒而微微泛红,眼眸深处也浮现出一抹暗影。
江延蹙眉,直觉这酒里有什么问题,但也无从得知。
当天夜里,两人交换了交杯酒之后,寒天彻的双眸突然变得血红,体内的煞气毫无预兆的从心口冲出,在他的周身凝聚成一道道丝线,黑雾中几乎看不到他的面容。
‘残光’剑自发落在他的手?中,黑色的煞气从他的手?中蔓延至剑身,密集而诡异红色的纹路上环绕着丝丝黑雾,散发着血腥而不详的气息。
“天彻,你怎么了?”
温阳焦急地道,想要触碰他?却被煞气灼伤了手?指。
在浓密的黑雾中,一双猩红的眸子对准了他?,如野兽一般紧紧锁住他的身影,煞气缭绕的长剑‘唰’地往前一挥!
温阳立刻就地一滚,喜床被剑锋劈成了两半,寒天彻的眸子血色蔓延,如藤蔓般爬满了整个眼球,凶恶而残忍,但转瞬又恢复了一半黑色。
他?痛苦的捂住眼睛,喉中发出低哑的嘶吼,“......走...快!!”
眸中的黑色马上退去,红色如潮水般席卷了他?的双眸,他?像是一头失了智的野兽,只知道持剑挥砍,毫无章法。
“天彻你等等我,我去找掌门!”
温阳不停闪躲着,身上被凌厉的剑风割了好几道伤口,渗出了血迹,但在大红的喜服上并不显眼。
他?实?在无法靠近对方,也无法让他恢复神智,只得去搬救兵。
寒天彻见他?要逃,疯狂的挥剑刺去,视线在看到他暗色的喜服一角时凝住,动作一僵,随后扶住额头痛苦地嘶吼出声,手?中的剑也掉在地上。
温阳没去多久,掌门便和?他?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还有不少南阳派的弟子。
于是寒天彻双目猩红、周身遍布‘魔气’的恐怖模样便呈现在了众人眼前。
温阳一心想救寒天彻,在半路上碰到掌门时心中惊喜万分,根本没有闲心关注他?人。
但此时看到这么多人推门而入,他?心中悲愤交加、恨不得一剑杀死自己。
“魔气,寒天彻入魔了!”
“怪物——”
“那双红眸好恐怖——”
种?种?不堪入耳的话?语让温阳目眦欲裂,他?猛地挡在寒天彻面前,长剑直指之前待如亲人的师兄弟,厉声道:“住口!”
“天彻没有入魔,他?只是疾病缠身。谁再多说一句,休怪我剑下无情!”
众人都是第一次见温阳发火,一时噤若寒蝉。
温阳将他?们赶了出去,将灵力运转至巅峰,回身抱住了痛苦嘶吼的寒天彻。
“天彻,我陪你!”
黑色的煞气如烟雾般涌动,瞬间侵蚀了温阳的身体,将他?包围在浓浓的雾气里面。
被煞气接触的地方仿佛被烈火焚烧,黑色的火焰一点点的渗入皮肤,侵入心脉,在经脉、血液中燃烧、游走,那难言的剧痛让温阳忍不住闷哼出声。
听到那声闷哼,寒天彻好似被惊雷劈中,从他人的厌弃的情绪中缓过神来,红眸对准面前面色痛苦的温阳,想要将他?推出怀抱,却被那双有力手?臂牢牢抱住。
寒天彻闭上眼睛,全身灵力疯狂运转,咬牙将煞气一点点逼回体内。
那双眸子一会儿变得血红、一会儿又变得纯黑,让他在疯狂与清醒中交织,头痛欲裂。
‘不能让温阳死。’
‘不能让温阳死。’
寒天彻轻声呢喃着,脑海里唯一的念头支撑着他?,凭借着超乎常人的意志力与那份对温阳异样的珍视,将舞动在周围的煞气一缕一缕的逼回体内。
事毕,寒天彻力竭,陷入了深深的昏迷之中。
温阳全身都是密密麻麻伤痕,喜服被烧得破破烂烂,但还能走动。
他?将对方轻轻放在床上,盖好了被子。
掌门唇角的笑意已经在进门后不久消失,他?看着跪在他身前的温阳,淡淡道:
“起来吧,我救不了他?。”
“掌门,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温阳膝行几步,泪流满面的叩首,
“只要能救他?,无论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是我的性命。”
掌门沉吟,从江延的角度能看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精光。
记录灵晶在此时被江延用魂力包裹着带入了寒天彻的记忆之中,为了不损伤对方的神魂,他?只能将最关键的部分录下。
幸好没过多久,掌门便低叹一声:“还有一个方法,只是......唉......”
温阳闻言重重叩首,额头都磕破了,眼眶通红道:
“求掌门告知。”
掌门看了一眼表面还残存着煞气的长剑,在温阳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意,然后语气沉重道:
“还有一种?方法便是:
用至阳之人心头血练成丹药让彻儿服用,若能用全身精华炼制,效果为最佳。”
“可惜,这至阳之人可不是那么容易找的,就算找到了也不能滥杀无辜啊。”
温阳的目光却越来越亮,他?便是至阳之人,所以父母才给他?取名叫‘温阳’。
“掌门,我便是至阳之人。”
“怎会如此?!”
掌门神情颇为震惊,眼睛都睁大了,“那你...?”
温阳神情坚毅,心中已经做好了决定:
“明日一早我会投身炼丹炉,恳请掌门帮我将丹药取出,拿给天彻服用。
我还有一个请求便是:您不要告诉他?真相,就说我受伤闭关了。”
“等他?不再受煞气所累,过上几年或许就会把我忘了。到那个时候......再告诉他?吧。”
温阳将头低下,掩盖住眼中的遗憾和不舍,见到掌门颔首后,他?脸上露出了一个明亮的笑容。
江延能明显感觉到寒天彻的情绪波动,想来他那个时候虽然昏迷,可还是有一丝意识在的。
温阳的牺牲让江延动容,但最让他感到气愤的是,至阳之人炼制的丹药根本不能阻隔煞气发作,反而还会因为阳气而加快寒天彻体内的煞气爆发!
南阳派的掌门简直是心狠手?辣、丧心病狂到了极致!
江延单凭想象也能知道寒天彻知道真相后的绝望与愤怒——
就连他?都恨不得将南阳派的掌门千刀万剐!!
***
最后一个场景便是成婚的第三日,寒天彻终于从昏迷中醒来。
掌门推门而入,手?中拿着一个小巧的白玉瓶,慈眉善目的说道:
“彻儿,为师找了一个好办法,可以封住你身上的煞气。
只要你把这枚丹药服下便可。”
寒天彻揉了揉自己头痛欲裂的头部,之前的场景一幕幕闪现,让他痛苦不堪,很多东西一时都记不起来。
他?看向?掌门,声音沙哑地说道:
“师尊,温阳呢?”
“温阳这几天正在闭关养伤,你不用担心。
来,先服用了这枚丹药,等你封住了煞气,岂不是能和他?长长久久?”
“多谢师尊。”
寒天彻心情激荡,拿过那颗通体雪白的丹药,迅速咽下。
“呵呵,好徒儿,你道侣温阳用血肉炼制的丹药,你可还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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