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衙役闻言愣了愣,乍一看见陶渺的脸更是当场失了神,在京城这种地方,姿容绝艳的美人并不少见,可若眼前这个站在其中,只怕所有人都会黯然失色。
但美则美矣,眼前这个姑娘大抵是个傻的,她要告谁?当今首辅?
谁给她的胆子说出这种话?,居然还告以杀人罪,那首辅大人是能随便给人告的嘛。
“姑娘。”衙役努力放缓语气,尽量不使自己吓着眼前这个美人,“你是不是弄错了,首辅大人是何许人物,怎么会杀人呢。”
陶渺淡淡看了他一眼,仍坚持道:“我知道府尹在里面,今日就叫他出来将这个案子审了!”
衙役微一蹙眉,这不?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嘛。
见陶渺态度强硬,他顿时没了方才的好脾气。
这人疯他还跟着一起疯不成?,他可怕饭碗不?保。他撇了撇嘴,正想关上门,却被陶渺察觉意图,一脚踏进了门槛里?头。
“疯了不?成?,赶紧出去!”
衙役恼怒不?已,抬手正想推搡陶渺,却被一把横空而出的剑抵在了脖颈之上。
“去请府尹!”持剑的男人面沉如水,用不容置疑的语气道。
“平......平阳侯......”
衙役看着眼前的男人,顿时两股战战,他每日为府衙守门,哪里会不?认得这个常进出办事,冷面无情的平阳侯爷。
“小的这就去,这就去......”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跌跌撞撞地跑去了府衙后院。
彼时,府尹方用完晚膳,正在廊下逗鸟,衙役屁滚尿流地进来,磕磕绊绊讲了一通他顿时,面色惨白,连忙更衣前往公堂。
“平阳侯,您怎么来了,来了也不?通知下官一声,下官好前去迎接。”
韩奕言往一侧让了让,只道:“今日本侯并非来办事,只是陪一人告状来了。”
“告,告状?”
府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可听说了,有个不怕死的开口就要状告首辅大人。平阳侯分明知道,还偏偏护着这人,可不曾听说平阳侯与首辅大人有什么过节啊。
他抬眸看向?陶渺,先头的反应与衙役如出一辙,俱为陶渺的美貌所惊,然后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听闻姑娘要状告首辅大人,不?知姑娘与首辅大人有何过节呀?”
“首辅林尧与其妻戚氏,杀害了我生身母亲。”陶渺定定道。
府尹听得一头雾水,“不?知您母亲是......”
“我母亲是安国公的妹妹,安国公府的嫡姑娘闻清蔓!”
听闻此言,府尹只觉脑中哄得一下,如有闷雷炸响,他终于知道眼前这姑娘是何人了,原是方与平阳侯定下婚事的闻家姑娘!难怪平阳侯如此袒护于她。
想起这位闻姑娘与首辅大人之间的关系,府尹惊得舌桥不下,这京城谁不?知晓,回到安国公府没多久的这位闻姑娘,先前是林府的三姑娘,是首辅大人与外室所出之女。
如今这情境,竟是女儿为了生母要告亲生父亲嘛!
饶是他办案多年,也几?乎不曾见过如此荒唐的事。
府尹一时反应不?过来,韩奕言已开口淡淡道:“沈大人,这审案的流程您应当比本侯更清楚吧,既有人诉冤,是否该将被告带至公堂。”
“是,是该......”府尹咽了咽口水,在韩奕言强大的威慑下,硬着头皮拉过一个衙役道,“去林府将被告带......请来。”
衙役苦着脸地看了府尹一眼,显然是被这差事难住了,但很快被一记眼刀吓得立马道了声是。
小半个时辰后,林尧和戚氏坐着轿子被请到了府衙门口,戚氏下轿时,面色有些难看,动作慢吞吞的显然不大乐意。
“老爷,那丫头发疯乱咬人,您怎还信她的,就这么来了呢。”
林尧只瞥了戚氏一眼,阔步踏进公堂。
坐在堂内的陶渺听见动静,倏然抬头看去,在看到二人,尤其是戚氏时,她眸中的恨意便如潮水一般漫上,想到京郊的那座坟,她几乎控制不住欲举刀刺向戚氏的冲动。
韩奕言察觉到她的失控,暗暗拢住了她的手,示意她先冷静下来。
“渺儿,你有你母亲的线索了?”林尧几步跨到陶渺面前,神色焦急。
陶渺不?言,冰冷的眼神越过他,直直落在戚氏身上,眸光如刀,似乎能将戚氏刺穿。
戚氏被看得浑身发毛,倏然想起自己那不争气被送去云州的女儿,对陶渺实在生不?出什么好脸色,她轻笑?道:“闻姑娘这又是在闹哪一出,你母亲去世都已十?五年了,您哪里能寻来线索,莫不是看林家不惯,故意找事儿吧。”
看着戚氏这幅有恃无恐的样子,定然想不到她已经找到了陶茗儿的遗骨。
陶渺深吸了一口气,想要站起来,却被韩奕言拽了回去,她明白韩奕言是担心?她做出过火的事,她笑了笑?,投去一个安心?的眼神。
她缓步上前,在与戚氏相隔只有几?步之遥的地方,骤然停下,大手猛然一挥,随着“啪”一声清脆的响声,戚氏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陶渺。
“你敢打我!”戚氏低吼道。
“这一掌,是为你囚禁了我母亲!”
在戚氏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陶渺抬手又是利落地一掌,“这一掌是为你伤我母亲,使她痛苦难当,心?如死灰。”
“渺儿,你怎可......”林尧作势要去拉陶渺,却被韩奕言拦住。
戚氏脸上火辣辣的疼,她双目圆睁,还在拼命回想陶渺说的话?,惊惧慢慢攀上了她的脸。
怎么可能,孙玖娘已经死了,现下唯一知晓此事的曹姑姑绝不?可能背叛她,陶茗儿当年的真相应当无人知晓了才对。
陶渺抬手正要打第三掌,却被有了防备的戚氏躲了过去,她掩下心?底的慌乱,作一副委屈的模样,哭哭啼啼道:“闻姑娘一见面便动手,我好歹是林家的主母,凭何受你污蔑。”
戚氏这幅惺惺作态的样子直让陶渺犯恶心,她讽笑?了一声,“好啊,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们便对簿公堂,让府尹大人给个公道。”
本缩在一旁的府尹身子一抖,一时四下的目光都向他看去。
他低咳一声,努力保持自己作为府尹的尊严,挺胸昂首,提声道:“升堂!”
他转身端坐在上首,衙役分列两侧,府尹壮着胆子将惊堂木一拍。
放眼望去,底下四人皆不?是他可以惹得起的,哪敢喝令他们跪下,府尹在心底叫苦不迭,他办案办了近十?年,哪有一回像今天这么难!
他只得跳过这一步,直接道:“闻家姑娘闻渺,你有何状要告!”
“民女要状告林尧及其妻戚氏,囚禁并杀害了我母亲闻清蔓。”
戚氏登时嚷道:“我与你母亲素不?相识,怎么可能杀害了她,闻姑娘怕不?是忘了,您母亲可是产后崩中而亡的!”
看着戚氏急急撇清自己的模样,陶渺不?急不缓道:“你与我母亲素不?相识?你可真有脸说出这话?,你敢发誓当年不是你将我母亲骗来京城的?不?是你将她囚禁起来的吗?”
“囚禁!”林尧眉心?微蹙,看向?戚氏“这是怎么回事?茗儿她当年不是不告而别吗?”
不?告而别......陶渺在心底冷笑了一下,他居然还执着地相信那个安慰自己的话?。
“老爷莫听她胡说,她就是想挑拨离间。”戚氏恶狠狠地瞪了陶渺一眼,旋即转向?府尹道,“府尹大人,她没有证据,根本就是血口喷人!”
府尹沉默了半晌,问道:“闻姑娘,你既这么说,可有人证物证?”
“自是有的,恳请府尹大人许我将一人带上堂来。”
瞧着陶渺这般镇定自如的模样,戚氏眼神飘忽,心?中不免打起了鼓,不?多时,便见衙役将一布衣女子领进了公堂。
直到那人走到戚氏跟前,戚氏才勉强靠着这张粗糙发黄的脸认出了她。
“夫人,这些年您过得可好?”那人冲她行了一礼。
戚氏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没有站稳,“你,你是香檀......”
“承蒙夫人还记得,那时陶姑娘死后,你便将用几十?两银子打发了奴婢,告诉过奴婢这辈子都不要出现在您面前了。”香檀顿了顿道,“抱歉,夫人,奴婢被她们找到了,奴婢食言了......”
“你在胡说什么,是不是她们威胁了你,什么陶姑娘,我与那陶茗儿先前根本不认识!”戚氏慌得双手都在打颤,却仍是倔强地反驳。
“夫人你忘了吗?”香檀直视着戚氏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那时,你将陶姑娘接来京城,就关在城西的一处院落里,你还时常到那儿去,对陶姑娘冷嘲热讽,百般苛待。”
戚氏一把捏住香檀的手腕,逼她闭嘴,“说,你到底收了那个小贱种多少好处,才帮着她向我泼脏水。”
“不?,奴婢说的都是实话?。”香檀继续道,“您还对曹姑姑说过,若陶姑娘生下的是个男孩,便将那个孩子溺死在盆中,幸好陶姑娘生的是个女孩,才能让玖娘抱着那个孩子逃出生天。甚至于陶姑娘的死也是你有意为之,是你示意曹姑姑不?要请大夫,才至于陶姑娘没能救回来,最终失血过多而亡。”
香檀的话?句句锋利,切中要害,直把戚氏往死里逼。
陶渺没想到,戚氏做的伤天害理的事比她知道的还要多。
还不?待她做什么,林尧已面色铁青,激动地一脚将戚氏踹翻在地,指着她吼道:“你个毒妇,是你害死茗儿的,是不是!”
“不?是,老爷,妾身没有。”戚氏哭得涕泗横流,爬起来拽住林尧的袍角不?肯松手,“你不?能相信这个奴婢的一面之词,定是妾身从前对她不?好,她趁机报复于我,定是如此。”
“夫人,香檀没有撒谎,也没有报复您,只是这些年老是梦见陶姑娘死前血流了满床,死不瞑目的惨象,实在是良心不?安,奴婢不?能再让你错下去了。”
香檀从怀中摸索了片刻,忽得掏出一物,“奴婢这里?有陶姑娘亲手写的绝笔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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