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勉不知所措地咽了咽口水,没想到苏缨会突然出现这儿,还无?意在陶渺面前揭穿了?他的身份。
他那日对韩奕言说的话还真是一语成谶,他双唇微张,嗫嚅半晌,最怕遇到的就是如今这般情况,到底该如何解释。
顾勉这遮遮掩掩的态度让陶渺愈发觉得心寒,能与当今太子殿下以那般熟稔的模样相处,云峥果然还有旁的身份,绝不可能只是商人那么简单。
他说过,如今他家中亲人只有表弟,那表弟是他姑姑的儿子,若他所说不假,那云峥便是过世皇后娘娘的亲侄儿......
面对自己推断出的这个结果?,陶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顾勉迟疑半晌,正想解释:“闻姑娘,他并非故意......”
话还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呼唤,打断了他。
“姑娘......”一人自远处匆匆而来,跑到陶渺跟前道,“姑娘,府中来客,国公爷命奴才?请姑娘回去,。”
陶渺一言不发,仿若未闻,双目只死死地盯着顾勉。
那家仆见陶渺站着不动,稍有些为难,迫不得已凑近陶渺在她耳畔低声道了?句什么。
陶渺眸光怔了?怔,她咬了咬下唇,对青竹道:“我们回府。”
青竹亦有些不明所以,听到陶渺的话,这才?回过神,懵懵地点了点头。顾勉见陶渺满脸愠色,作势要走,不免心下慌乱,生怕自己坏了韩奕言的事儿。
他拦住正欲上车的陶渺道:“闻姑娘,你听我解释,他几次三番都想告诉你他的身份,并非有心瞒你。”
陶渺回首,眸色冰凉,“太子殿下不必同臣女解释,真相如何,臣女想自己听他讲!”
马车扬长而去,顾勉立在原地,想起陶渺那个倔强而又决绝的眼神,惴惴不安。
他旋即吩咐随从备马,正欲追赶,却是被人扯住了?衣袂,回眸便见苏缨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他,问道:“太子殿下,臣女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望着苏缨这幅歉疚的模样,顾勉柔声安慰道:“别多想,与你无?关。”
他翻身上马,又不放心地加了?一句,“此事闻姑娘早晚都会知道,孤还有事要办,你身子不好,莫要在外头吹了风,早些回去。”
说罢,他猛夹马腹,策马追赶陶渺的马车而去。
回安国公府的路上,陶渺始终面沉如水,一言不发,青竹看在眼里,担忧不已,可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
马车甫一停下,陶渺便利落地起身自车上跳下,步子飞快地往花厅的方向赶。
“姑娘,您慢点。”青竹跟在后头喊道。
穿过垂花门,绕过照壁,陶渺便见花厅的门大敞着,厅中安国公正与另一人相对而立,,可仅仅只是靠着那清隽挺拔的背影,她就一眼认出了他。
急促的步子在院中倏然而缓,初夏的风拂在脸上,本该是舒适宜人,陶渺却觉得一股寒意自脚底漫上来,冷彻全身。
她低笑一声,一步步,缓缓地向前踱着,每靠近一点,脚步便随着心一块儿变沉,沉得几乎快要抬不起来。厅中之人似乎感受到动静,蓦然回首,正与她四目相对。
触及陶渺怨怒的目光,韩奕言微微蹙眉,却听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后,顾勉气喘吁吁的身影出现在了陶渺身后。
他心下一慌,忽得生出几分不好的预感,他阔步走到陶渺面前,正欲开口,只见陶渺昂起那张白皙俏丽的面容凝视着他,眸中带着几分嘲意,朱唇轻启,一字一句道。
“是平阳侯......对吧?”
见韩奕言没有反驳,只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震了?震,陶渺鼻尖泛酸,霎时教泛上来的热泪迷了双眼。
她早该想到的,明明他身上有那么多奇怪的地方。
难怪棋赛那日,她的马受惊,她在车内听到的平阳侯的声音会与他那般相像,难怪他区区一个商人,却敢在灯会上对那个富绅嗤之以鼻,难怪旁人提起平阳侯,她总会不自觉想起他来......
原来他便是平阳侯,那个传闻中残暴不堪,与林家有婚约,差点娶了?林熙毓人。
原来她一直依赖和?信任的人,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骗子。
长睫微颤,眼泪簌簌而落,将衣襟染湿了一片,心似教人凭空剜了?一般,疼得令她窒息难喘,纵然当初离开林家,陶渺也不曾这般难受过。
他分明十分清楚,她最厌恶的便是骗她的人,为何还要这么做!
见陶渺哭得梨花带雨,韩奕言不曾想到底还是成了?这种局面,胸口滞闷似压了?一块大石一般,不由得抬手想帮她拭去眼泪,却让陶渺侧脸避开了?,唯指尖在她面上划过,沾上了?一片濡湿。
“抱歉,我并非有心骗你,我一直想告诉你我的身份。”韩奕言低声道。
陶渺往后退了?一步,语气淡漠疏离,带着几分哑意,“平阳侯说笑了?,您不必跟小女子道歉,您想不想说都是您自己的决定,像小女子这般微渺之人并没有资格干涉。”
韩奕言知她说的是气话,她向来性子倔强,且睚眦必报,一旦觉得别人犯了她,便会毫不留情地还击回去。此时站在他面前的陶渺不再?是平素会依赖,会与她撒娇的小丫头,她更像是只刺猬,竖起浑身的刺来对抗敌人,也保护自己。
韩奕言经历过战场的九死一生,也体味过家族落魄时来自四方的落井下石,却独独对如今的情形犯了难,他斟酌半晌,只呐呐说出一句:“我们好好谈谈。”
韩奕言伸手想去拉陶渺,却再次被陶渺撇开。
“小女子与平阳侯,没有什么好谈的。”
她望着他,眸光冰凉,似天山上万年不化的冰雪。
纵有无?数话想要质问他,此时陶渺却什么都问不出。分明她应该像那日对待林尧一样,质问地他哑口无言,可与那种愤怒相比,她对眼前这人的感情实在复杂,万般情绪纠缠在一起,复杂到她自己都有些茫然。
她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转身而去,脚步仓皇飞快,像是逃一般,逃离有这个人在的地方。
韩奕言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想起那个失望甚至于对他绝望的眼神,心口像是针扎般,狠狠疼了一下,正欲追上去,身后一道低沉厚重的声音响起。
“平阳侯!有些话你似乎还未对本爵说完。”
在一旁看了?半晌,安国公哪还看不明白,这位平阳侯分明是对陶渺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如今陶渺发现此事,才?会伤心成这般。
韩奕言只得止步,蹙眉看着陶渺跑出了垂花门,转眼消失不见。顾勉自知捅了?大篓子,他正想悄悄退出去,便听安国公又道:“太子殿下既然来了,便也请一同在花厅坐坐吧。”
逃跑没成的顾勉尴尬地笑了?笑,轻咳一声,挺直背脊走了进去。
甫一在花厅落座,安国公直截了当道:“先前借给渺儿披风那人是平阳侯吧?”
“是。”韩奕言承认道,“那披风确实是我的物件,那日是我疏忽大意,让她将披风带了回去,造成了?那样的误会。如今她名节受损,我会负责。今日来便是同安国公商讨此事。”
安国公见韩奕言说此话时神情端肃,一副与他谈论公事的模样,不由得蹙了?眉。
“渺儿是本爵好不容易找回来的,本爵视她为己出,平阳侯觉得本爵凭什么答应你。”
韩奕言微微一愣,以为安国公是对一些事有所介意,正色道:“若是与林府的婚约,改日我便会进宫向太后请旨撤回......我虽与闻姑娘差得有些年岁,可我能与您保证,往后府上只会有她一人,我定不会辜负于她。”
安国公听完这话,眉目反皱得更紧了?,老平阳侯生前曾与他有些交情,也曾在他面前抱怨过,说自家小子如块木头一般不懂风情,往后就怕讨不到媳妇,如今一看,果?真如此。
他这话虽说的漂亮,可丝毫不提自己对陶渺的心意如何。
渺儿那丫头懵懂,眼前这人同样对男女之情一窍不通,造成方才那样的局面,实在是他自作自受。
“就凭这些!”安国公轻哼了一声,坚定道,“本爵绝不会因外间的流言而将渺儿随意嫁出去,本爵宁愿养她一辈子,也不愿看到她过得不幸福。”
安国公面沉如水,看向韩奕言,“若平阳侯的诚意只止于此,本爵也没什么可与你说的了?。”
韩奕言不知自己哪句话惹恼了安国公,正欲再?言,却被顾勉用眼神制止了?。
顾勉起身,笑道:“是孤和?平阳侯叨扰了,这便告辞。”
安国公行了?一礼,也不留人,“恭送太子殿下。”
直到被送出安国公府大门,顾勉才?终于忍不住道:“你是真不知为何方才安国公没有答应你的提议?”
韩奕言思量半晌,一本正经道:“我本想着,他或因林家之事才?不同意,如今看来似乎并不是,难道是因为我来得不够正式,下次是否应该准备好聘礼正式上门提亲。”
他向顾勉投去询问的目光,似乎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的问题。
顾勉颇有些无?言,心道老平阳侯当年的担心果?然是对的,在感情方面,韩奕言就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傻子,他不由得叹了口气,“提亲的事如今还是次要,你还是想想怎么将那闻姑娘哄消气了?再?说吧。”
提及此事,韩奕言双眉蹙紧,他迟疑半晌,忽而看向顾勉,神色认真。
“阿勉,姑娘家到底该如何哄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顾勉:这人是猪吗?感谢在2021-04-1922:42:27~2021-04-2022:30: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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