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传言

屋内没有点灯,只能隐隐看见一些陈设的轮廓,陶渺听着这熟悉的声儿不由得松了口气,试探地问道:“云峥?”

身后的人低低“嗯”了一声。

还真的是他!

浅淡的笑意自陶渺唇边绽开?,背靠着坚实宽阔的胸膛,嗅着鼻尖淡淡的青松香,因辗转反侧而生的些许燥意竟也逐渐消散了。

然下一刻陶渺便意识到不对,她从未在他面前透露过自己的身份,何况就算他知道了自己是林尧的女儿,按理也不该找到安国公府来呀。

“你为何……”

似是猜到了她心中所想,韩奕言慢条斯理道:“先前你托我去寻人的时候,我便猜到了你的身份,今日你乘着太后的马车,这般浩浩荡荡,与安国公府的事已传遍整个京城了,我自然知道你在这儿。”

他这谎撒得脸不红心不跳,至少从语气中听不出太大破绽。

太后是他特意进宫托顾勉请去的,陶渺会回到安国公府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虽听到陶渺出事的一刻,他很想立即跑到林府亲自救下她,可无论他如何解释,都只会坐实陶渺私通外男的罪名。

“原是如此……”陶渺没有丝毫怀疑,只忍不住问,“但?这里可是安国公府,你究竟是如何进来的?”

“趁着守卫不注意进来的。”韩奕言的语气平静,“安国公府的守备实在是差了些!”

虽看不到他的脸,但?陶渺全然可以想象到他说这话时不屑一顾的模样。

安国公府的守备很差吗?

今日进安国公府时,陶渺虽不曾特别留意,可也记得,院内院外布满了守卫,个个人高马大,身强体壮,定也武艺不凡。

他到底是如何在那么多双眼睛下,准确无误地寻到这里来的,可真是件怪事。

陶渺转过身来,面向韩奕言,昂起头想看清他的脸,却猛然意识到如今两人的状况。

她蓦然笑出了声,道:“云峥,你可知今日林府里发生了什?么??”

韩奕言自然一清二?楚,可仍佯作不知,顺着她的话道:“什?么??”

“还记得上?回你借我的那件披风吗?”陶渺瘪瘪嘴道,“他们竟然借那件披风,污蔑我与你有染,那林老夫人还请出家法,举着那么长的木尺,想要打死我,你说可不可笑。”

黑暗中,韩奕言垂眸,看见眼前的小丫头边说话,边用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提起今日之事时,她面上没有流露出一丝悲伤,表情活泼灵动,仿佛只是在单纯讲述一件故事。

他的小丫头看起来很好,始终扬笑碎碎念着,似乎一点也没被白天的事影响。

“一件披风就让他们说得煞有其事,但?看我们俩如今深更半夜,黑灯瞎火,孤男寡女的,是不是像极了他们口中说的暗通款……”

陶渺话音未落,身子忽得一个前倾,被一双遒劲有力的手臂困在了宽阔温暖的怀里。

她木愣着一时反应不过来,只觉韩奕言缓缓低身,温柔的鼻息喷在她的耳尖,令她忍不住微微颤了颤。

“今日真的还好?”

他声音醇厚低哑,寥寥几字却如洪水一般撞开?陶渺心底最深的一道防线。

她沉静半晌,伸手回抱住韩奕言,将脸埋在他的怀里,抽了抽鼻子,蓦地低低抽泣起来。

离开林家,若说一点也不难过,那定是假的,倒不是因为不舍,只是因为遗憾与悲哀。

还在小别村时,她曾无数次幻想过她的父亲是个怎样的人,将她接回家后会不会对她好,除了父亲,她还会不会有旁的亲人,兄弟姐妹,祖父祖母。

可真正到达林家的那一刻,她的那些希冀便逐渐被现实所打破,虽她始终执着地暗示自己不去在意,也硬着一颗心防止他们伤害自己,可心底深处终归是有遗憾的。

分明是自己血脉相连,却不能被称作亲人,是多么?荒唐可笑的事。

他们厌恶嫌弃她,算计利用她,最后也能弃她如敝履,毫不犹豫地要了她的命。

就算如今她到了安国公府,有安国公,安国公夫人,甚至是太后关怀,却也弥补不了她此生将永远缺失的父母之爱。

陶渺死死拽住韩奕言的衣裳,从一开?始低低的抽泣,转为闷声大哭,又唯恐发出太大的动静,让睡在耳房里的青竹和琳琅听见。

韩奕言胸前的衣衫被濡湿了一片,他看着陶渺颤个不停的肩膀,微微抬起手,颇有些笨拙地一下一下拍着陶渺单薄的背脊。

也不知过了多久,怀中的小丫头才渐渐停止了哭泣,她头靠在他的胸口,双眼半闭着,呼吸也平稳下来,似乎是哭累了。

韩奕言将她打横抱起来,放在了床榻上,如同照顾一个孩子一般,替她褪了鞋,掖好被角。

正欲起身,一双细瘦的手猛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再陪我一会儿吧。”

她慵懒的语气里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韩奕言心下微动,复又默默坐在了榻边。

眼泪仿佛将陶渺心中所有的烦郁都带了去,方才还目不交睫,辗转难眠的她此时只觉眼皮沉若千斤,可手仍是抓着韩奕言不肯放。

她努力保持清醒,突然想起来问,“云峥,你今夜究竟干什么?来了?”

韩奕言沉默半晌,却答非所问,“今日不是你的生辰嘛。”

陶渺微微一愣,笑了,“很快就不是了,毕竟再过一个时辰,今日便要过去了。记得从前我过生辰时,阿娘几乎每年都会给我煮一碗长寿面,今年虽说没有吃着,不过我得到了更好的东西。”

她望着帐顶,忽而想起什?么?,眸色倏然黯淡下来,“其实,十五年的今日,最痛苦的应当是我的亲生母亲吧,毕竟我出生的这一日,就是她离开人世的日子,今日,似乎还是她的忌日呢……”

气氛霎时变得沉重起来,好一会儿,才听韩奕言道:“你母亲若知道,你替她认回了亲人,定会十分欣慰。”

“或许吧。”陶渺轻叹了一声,“我常常在想,若是我母亲当年没有上?我那父亲的当,早些想起自己的身世,顺顺利利地回到安国公府,那她现在定会过得很好吧……”

韩奕言见陶渺与困意做着挣扎,最后还是缓缓闭上眼,少顷,他以为她睡熟了,抬手想去撩她额间的碎发,不料她又启唇似是无意识地嘟囔道。

“云峥,你往后可别骗我,我最讨厌别人骗我……”

韩奕言动作一顿,大手悬在半空,垂眸淡声道:“若我已经骗了呢……”

“那……就别让我知道。”

陶渺迷迷糊糊地说完这话,呼吸平稳绵长起来,彻底睡了过去。

韩奕言凝视着她姣好的睡颜,一双如蝶翼般浓密的长睫还挂着星星点点的泪珠,微微颤着,因哭过而湿润的小脸显得分外楚楚可怜。

他苦笑了一下,和一个男人同处一室居然还能如此安心地睡过去,他不知该高?兴她对他十足地信任,还是该斥责她太缺乏戒备心。

不过,关于他的身份,得尽快寻个时机,同她解释清楚才好,以免将来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翌日,陶渺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她懒懒看了眼窗外亮堂堂的天色,吓得赶紧从榻上?坐起,怨怪青竹不喊她。

青竹可是冤枉,“姑娘,不是奴婢不喊您起来,是夫人先头来过了,见您还在睡,便嘱咐我们不要喊您,让您多睡一会儿。”

听说乔氏已来过了,陶渺顿时又羞又急,她这来安国公府头一日就赖了床,实在不是规矩。

因琳琅受了伤,陶渺许她休养几日,故屋内只有青竹和其余几个乔氏亲自挑选的婢女伺候。

青竹打来洗脸水,方要伺候陶渺洗漱,却是秀眉微蹙,盯着陶渺的脸道:“姑,姑娘,你这眼睛怎还肿了?”

陶渺摸了摸,又凑到铜镜前一瞧,果然,她一双眼睛又红又肿,像是教人打了两拳似的。

昨夜零零碎碎的场景蓦然涌入脑海,陶渺陡然一惊。

她不是在做梦,云峥真的来了,她还丢人地抱着云峥哭了一场。

陶渺只觉面上发烫,红晕自脖颈一路漫到了耳根。

“姑娘,您没事吧?怎连脸都红了,莫不是病了?”青竹说着就要去探陶渺的额头。

“没有,我只是有些热罢了。”陶渺忙躲开,“这眼睛,你赶紧帮我想想办法才是。”

青竹只得让婢女再打来凉水,将巾帕浸透,敷在陶渺眼底去肿。

好一番折腾后,陶渺才换衣梳妆,用早膳,勉强去见了乔氏。

还未进门,远远便见乔氏正愁眉不展地与府中管家商谈着什?么?,余光瞥见陶渺的一瞬,又霎时眉目舒展,挥挥手让管家退了下去。

乍一瞧见陶渺红肿的双眼,乔氏惊诧道:“呀,这眼睛怎么了?我记得昨夜不还好好的。”

陶渺尴尬地一笑:“想是昨儿个哭多了,才会如此。”

乔氏心疼地拉着陶渺的手拍了拍,“没事儿,教下人去冰库里取些冰,拿来敷一敷,过两日便好了。”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这阵子,你就好好待在府里,别出去了。”

后头这话听起来未免有些刻意,陶渺蓦然想起进门前乔氏的异样,不由得心生怀疑,试探道:“舅母,可是出了什?么?事?”

“哪有什?么?事?”乔氏微微一怔,笑得有些勉强,可迟疑半晌,仍是小心翼翼地问道,“渺儿,舅母问你一件事儿,你别多心,并非怀疑你,我就是想知道昨日那件披风究竟是谁的?”

乔氏此话问出口,陶渺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昨日林府那么多女眷,总有一两个嘴不牢的,除却她恢复身份的事,恐怕连她“私通外男”的事也一并说了,也不知如今坊间是怎么传她的,不过看乔氏的反应,大抵不会太好听。

对乔氏,陶渺自觉也没什么?好瞒的,“渺儿还未回到京城时,认识了一位商人,与他私交甚好,那披风便是他借给我的,不过我们只是朋友,并没有见不得人的关系,舅母可信?”

“信,我和你舅父自是信的。”乔氏神色认真道,“我知你有分寸,定不会乱来,可男女授受不亲,你往后还是得少与那人接触为妙。”

陶渺点点头,乔氏说得不错,这方面确实是她疏忽了,谁让她先前与云峥相处惯了,甚至都在一个炕上?睡过,哪里还会在意这事。

可云峥他,好歹也是个男人……

想到昨晚的事,陶渺不知为何,只觉双颊又烫了起来。

说来,她之前到底把他当什?么?了?

看来往后还是少见面为妙。

她方才下了决心,只听耳边一声久违的“叮”。

【学琴任务一已发布】

【任务内容:六天学会古琴基础指法,并弹奏一首简单的曲子】

【任务奖励:美貌值+2】

【失败惩罚:生命值-1】

【补充说明:任务需在六个时辰内开?启,请宿主在此期间获取古琴和琴谱,若任务未在六个时辰内开?启,系统将强制进行任务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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