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色灯带缠绕在数树木上,攀爬到三楼的爬山虎被蓝色灯光映衬得犹如倾泄的光瀑。位于城市边缘的别墅年代久远,兼有西方和东方的美感,遮天蔽日的树林,除了偶尔会感觉到阴森外,几乎没有别的缺点。
房间里大半空间堆满了等人高的玩偶,云粥在窗前驻足片刻,看到阁楼外,卖力拉着小提琴的乐手。
轻松活泼的祝曲,盘桓在空中。楼下陆陆续续有人往花园里走,生日宴的主要场地在花园中。
云粥的唇上被覆上一层朱色,年轻的化妆师轻轻把镜子推到她面前,“满意吗?”
化妆师的水平很高超,在业内地位很高,设计过许多出名的妆容。眼尾晕出来上挑的绯红,像是不经意染上的桃花汁,说是化妆,脸上基本没有动过什么。
半蹲在云粥身边的男人呢喃着将戒指套在手指上,身旁人不绝于口地称赞着容貌,云粥神色淡淡,乌浓眼帘遮着眼中的郁色。
趴在地面上整理裙摆的人几乎要吻上纤细匀称的小腿,门把手被人拧开了,男人相貌周正,直勾勾看着云粥,看她手指上戴着三四枚硕大的宝石戒指,走到云粥身边停下,打开匣子。
白钻构塑成皇冠的形状,坠着细长的流苏。
“戴着嘛,女孩子就是要漂漂亮亮的。”云粥蹙着眉忽略掉男人不明意味的视线,专心打量着那条庄严华美的项链。
“我来给你戴上。”
“你的手太脏了,不要碰到我。”云粥抬了抬下巴,分出来几分视线给怔着的化妆师,“你过来。”
她吩咐得理所当然,没有人觉得不对,被骤然点到名字的化妆师脸颊猛然涨红,轻手轻脚地将项链戴在她的脖颈。
悬挂在墙上的古朴钟表指针恰好停在了晚上八点,楼下喧哗躁动。云粥扶着楼梯,踩在红毯上缓慢往下走。红毯的绒毛蹭着白皙脚背,原本有些喧闹的吵闹声停下来。
灯光不偏不倚地正照在云粥身上,她粗粗看了一眼,看到了龟缩在角落里的宋听萝。衣香鬓影、光鲜亮丽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妆容精致、穿着晚礼服的女孩们谈笑风生,宋听萝抓紧了身上的纯棉长裙,局促不安。
“云粥裙子好漂亮,是有哥特元素吧,本来有点暗黑,但是穿在她身上就好看。”
见她下来,扮演跟班角色的几个女生迅速将她包围起来,高马尾的女生嘻笑一下,吐了吐舌尖:“反正就是好看,刚走下来的时候,我还在想,跪着舔她的腿。”
“不过,为什么邀请宋听萝啊,她有什么资格来,连件像样的礼服都拿不出来。”
云粥翘着唇角,听着其他人肆无忌惮地嘲讽着宋听萝,没人刻意压低音量,嘲弄时是正常音量,原本就低着头局促不安的少女听到后,快要蜷缩成一团。
评价从宋听萝的五官,到穿着,云粥没有出声制止,便没有人自动停下来。
涂着冶艳红唇的女生自上而下地看着宋听萝:“她这副模样,就算学习好也没什么用吧,反正读完后还是要去拿着那么多的工资,还不如现在讨好我,说不定我心情好,以后给她安排在我爸公司。”
宴请宋听萝当然不是和她关系好,按照剧情,家境普通的好学生踏入欢宴场,因为没有穿上华丽的礼服和妆容而被肆意嘲笑,然后被男主注意到的老旧戏码。
云粥拨开人群,站到宋听萝面前。
宋听萝的整张脸都埋在臂弯,她小心翼翼抬起一只眼,眼角有些湿润的红。
“她们说得你都听到了吗?”
云粥神情倨傲,她咬字轻而柔和,总带着暧昧撩拨的假象,再毫不留情地说着中伤的话。
“你确实很糟糕,差劲的家世,长相平平。”云粥拉着她腰身的白色蝴蝶结,“努力追赶也没有办法接触到我们的起点。除了那点分数外,似乎没有可称道的,但是考得再好有什么用,我们想去就能去。”
“碰瓷谢厘可能不太行,他看不上你,所以嫁到谢家完成阶级转换的美梦永远不会成真。”
她那样精致的唇角开开合合,手指拉着蝴蝶结,毫不在意地说着伤人的话。宋听萝摇了摇头,明明事实都正确,其实任何人说她,她都不会放在心上,比她还要不堪的人很多很多,只是因为云粥的周围都是差不多的人,而会忽略有那么多人都很平凡。
余光里似乎看到谢厘的身形,飘摇的春夜,他从一片浓黑中走出来,汽车轰鸣一声,前灯照破黑暗,驶向远处。
云粥松开手,接过不知是谁递过来的湿毛巾,细致地擦了擦手指。
“我和谢同学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的意思是我在栽赃你吗?”
“他只是……只是顺手帮了我。”宋听萝解释不清,无论如何解释,云粥相信的,永远是她想要相信的那一步面。
她有些垂头丧气,百口莫辩。
“谢厘不是救世主。”
“没有必要谁都渡。”
云粥后退半步,等不来意想之中的眼泪。她歪了歪头,002判定剧情成功的提醒也没有来。
佣人端着酒液穿梭在人群中,她挑了最靠近的一杯,透明的酒杯,猩红的液体慢慢下坠,淋在宋听萝的头发上。云粥的动作慢极了,酒液沿着宋听萝的额头向下流,一直到酒杯中中空空荡荡。
宋听萝闭着眼睛,耳边又想起来初来乍到时,那些看上去不可一世的二世祖大小姐们警告的话。
“她是恶毒美人啦,痴迷她的人很多的,她的恋慕者很可怕,不要当着她和任何谁的面说坏话,反正结局不会太好。”
“就算是她主动挑事也千万别一时图畅快动手,之前招惹她的人下场都惨,转学的转学,出国的出国。”
渗入头皮的凉,液体滑到了她的脸侧,宋听萝突然间对那些警告有了更实质的了解。
“住手。”
云粥的手腕抖了一下,扭过头看到谢厘已经到了眼前。年纪轻轻又身居高位,神态疏冷,周身贵气,哪怕再看上去彬彬有礼,只会让人感觉高不可攀。她怔了一会,掩下眼中的慌乱,雀跃地唤他一声:“谢厘。”
晶莹剔透的玻璃酒杯还在手中,云粥像是后知后觉那样,拿着酒杯的那只手往后藏了藏。
002判定剧情成功的提示和谢厘的嗓音重叠在一起。
漆黑暗沉的眼瞳是照不进光的深潭,他的视线冷淡而倦,居高临下地看着云粥,照见她因为被撞破做坏事后眼中一瞬的惊惧不安以及沾沾自喜。他目光下移,落在那颗小泪痣上。
云粥低着眼帘解释:“她刚刚和我的朋友们起了争执。”
小巧的唇珠被咬出更深的绯红,挼碎的蔷薇那样,诱人深吻。她牵强地解释完,牵强地转移话题:“谢厘,这边有点吵。你要喝点什么吗?”
“为什么要这么做?”
谢厘问了一句。
那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来任何起伏,云粥辨不出来喜怒。她故作不解:“什么?”
“我和她一面之缘。”谢厘没头没尾地说,有点像在解释。
“没有必要做到这样。”
谢厘没动,只是吩咐其他人去给宋听萝买件新裙子。所有视线都聚焦在这里,云粥站在原地,黑色及膝的裙子,晚风掠过时,带动裙摆时依稀能看到关节处的淡粉。
眼前人仅仅在他眼前展露荏弱无辜的情态,面向其他人时高高在上。不加掩饰的爱意和孺慕,没什么差异,又好像截然不同。
“不需要。”云粥拦下外出的人,她向着呆怔在原地的宋听萝随意地招了招手。
宋听萝狼狈极了,云粥对她说:“过来。”
“跟着我。”
谢厘的爱意值干涸,比起宋听萝,稀少可怜的两点。紧张走在前面的人看不出女主该有的自信张扬,云粥忽然想起来,她最初生活过的小巷。那是高度文明的城市,高楼耸入空中,夜晚时灯红酒绿,迷离的灯光中,灌满珍贵名酒的浴池,醉生梦死的富人。而那里臃肿格格不入,虽然也是几百层的高楼,狭小得像是鸽子笼。
管理很差,一下雨,到处都是脏污。礼节是后来学习的,她为此学了一个月的礼节,那个伯爵追她时,豪掷千金,站在市中心最高的那一栋楼中时,没什么不同。
她轻轻地叹了声,“虽然她们说得话,很卑劣,但是不要往心里去。我有觉得你聪明,很聪明。”
宋听萝抬脚的步伐慢下来,“是因为可怜才这么说的吗?我没有怪你,同学,从头到尾都没有。”
她那样的明月,应该永远都高高地挂在天穹,而不是被谁指摘。
云粥漫不经心地笑:“嗯,我只是在可怜你。”
年轻的伯爵亲吻她的脚趾,告诉她不需要拘泥什么形式,他给他很多很多花,很多很多钱,很多很多的爱慕。然后在国王垂眸看她的那天晚上杀掉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1.女主扮演的人设是恶毒女配。
2.会死,但是会复活。
3.万人迷,字面意义的。美美美那种
谢谢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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