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俊美无双的容颜消失在光屏上。
包括法官在内,全体人员都有些神智恍惚。
云悠悠的脸颊和耳朵烫得快要冒白烟,她低下头,打开和闻泽的对话框,艰难地输入文字――
“殿下,我们……”
还没敲完一句话,聊天框里跳出了闻泽的信息。
闻泽:【以防有人给你罗织罪名。】
“哦……”云悠悠恍然点头。
殿下这样做,等于给了她一张身份护身符,敌人无法随便给她扣个什么罪名羁押她,只能转入幕后操作。
uu:【嗯嗯,明白!】
她正要收起光脑,只见帝国徽章头像再一次懒洋洋地跳动。
闻泽:【所以你答应了。答应就不得反悔,否则是欺君,女朋友。】
云悠悠:“!!”
她仿佛看见一只狐狸在微笑。
她的心脏跳得非常快,手忙脚乱地把光脑收进衣兜,手指紧紧攥住袋口,就像害怕它跑出来一样。
胸口不停地冒出小气泡,就像快要沸腾的水。
幸好法官大人及时敲下了审判棰。
“肃静。”这两个字脱口而出之后,职场老油条忽然发现自己犯了个很低级的习惯性错误。
――此刻法庭上静得落针可闻呢。
身经百战的法官大人毫不尴尬:“受害者及其家属是否谅解,是量刑时的参考标准之一。云悠悠,你是否愿意为嫌疑人求情?”
云悠悠感觉到旁听席投来了无数道目光,她清了清嗓子,正色回答:“不谅解。”
这是一个比较宽松的环节,受害者与加害者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协商。
满脸高傲的林母忽地站了起来,直视云悠悠:“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做人呢,还是要善良一点好!”
高高在上的说教语气,让旁听席上不少观众感到生理性反胃。
覃飞沿当场表演了一个呕吐空气。
云悠悠很乖地点点头,温温柔柔地笑着回答:“你说得对极了!经历过血泪教训之后,你总结出的宝贵经验很有教育意义,我相信,在看到林瑶这个反面教材之后,父母们都会明白应该怎样正确地教育孩子,做一个善良的人。”
林母:“……你!”
林父赶紧扶住血压升高的妻子,怒视云悠悠:“你已经害得我们瑶瑶身败名裂了,还想怎么样!你现在就给我改口!立刻,马上!”
云悠悠点点头:“感谢你让我们看到一个愚昧蛮横的父亲将会带来多么大的危害。”
“你就不能大度一点?”林母厉声大叫,“你人又没事,不是好端端站在这里吗!你人还活着,怎么有脸告瑶瑶杀人!”
云悠悠很谨慎地翻了翻监察官们带来的材料,细细的手指划拉着上面的字样,扒拉了一会儿,笑眯眯地抬起头:“所以告的是谋杀未遂呀!”
囚栏中的林瑶终于幽幽醒转。她意识到自己已经全完了,脸色灰败得仿佛废弃了二十来年的建筑物,嘴唇就像脱漆的墙面,瞬间翘起了干皮。
林瑶望向父母:“爸爸妈妈,别求她,她是不会替我求情的!这种女人只会落井下石!她以为扳倒了我,就能有更大的机会接近太子呢,呵,想得美!”
她昏迷时,正好错过了帝国太子的官宣。
林母深觉丢脸,出声呵斥:“别提了,你还嫌不够丢人吗!”
“有什么好丢人的?她一个情妇都不嫌丢人,我和韩是真爱,哪里丢人了?”林瑶已经认清了现实,知道牢狱之灾不可避免之后,她在意的是牢牢绑住韩詹尼,让他出钱出力帮她减刑并在狱中过得舒服,以及出狱之后成为自己下半生的依靠。
韩詹尼虽然是私生子,那也是雄狮韩氏的私生子,嫁给他,完全可以成为衣食无忧的阔太太。
他的前妻不就是平民么?他没有任何理由拒绝自己。
“韩,你会离婚等我,对不对?”林瑶用最痴情的目光注视着韩詹尼。
韩詹尼:“……”
他很了解林瑶的为人,他知道如果不稳住她的话,这个蠢女人会破罐子破摔,把他也弄得一身脏。
只要点点头应付过去……然后让她死在监狱里面就可以了。
“是。”
话音刚落,余光看见旁听席上飘起一道浅淡的白影,温柔优雅地向外走去。
韩詹尼急急起身去追,连续撞翻了好几把椅子。
云悠悠安静地等待他们表演完毕。
等到韩詹尼追着白裙女士消失在法庭门口之后,云悠悠慢吞吞地起身。
“在我重复我的决定之前,我想问林瑶一个问题。你,记得小威吗?”
林瑶显然不记得。
云悠悠友好地提醒她:“你‘帮助’过的孩子之一。你知道吗,这些在绿林地下挖矿的小矿工,每天的收入只有6至7个星币,够买一袋价值5星币的中袋营养液填饱肚子。而离开绿林的资格和船票,价值大约是5万星币――矿工们一辈子都不可能攒够离开绿林的钱。”
“关我什么事。”林瑶面露不耐烦。
“你打着‘慈善义工’的旗号,却根本没有耐心教导小威基础知识,而是不停地在他面前秀你的优越感,鼓吹首都星的繁华美好,把小威无法离开绿林的责任全部推在另一个孩子的身上,教唆小威背叛她、对付她。做这些的时候,你明明知道是这个孩子救了小威并帮助活下去,你却视而不见,一味煽动小威怨恨她。”
林瑶眯起了眼睛:“是你?那个什么‘大人’……”
“是我啊。”云悠悠轻飘飘地笑了笑,“整整两年,你都在挑拨我和小威的关系,我很想问问你,你从中得到了什么快-感吗?”
事到如今,林瑶也没什么好隐瞒。
她冷笑了一下:“因为那小孩弱智啊!蠢不拉叽的,一提起‘大人’就眼睛冒光,蠢得没眼看!不就是只地底下的老鼠吗,也值得他崇拜成那样?我要让他知道,和那种灰头土脸的东西相比,我才是值得敬仰的光!”
林瑶自幼争强好胜,最见不得别人视线的焦点不是自己,哪怕和自己全无关系的人,她也要下意识地抢夺过来,让他们都看着她,尊她为女神。
云悠悠怔忡了好一会儿。
她想:‘原来提起我的时候,小威的眼睛会发光吗?’
她的心情有些复杂,一声轻叹之后,感觉又有一些缠住心脏的灰色细丝簌簌断裂、消逝。
“可惜了。”云悠悠扬起笑脸,“到最后,他还是心心念念地讨好我,把积攒了好久的船票钱全都拿出来,为我购买生日礼物。林瑶,像你这种不善良的人,失败是理所应当。”
“我会在意一只老鼠。”林瑶压根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她并不知道云悠悠说了谎,也不知道,那是她打出的唯一一场胜仗。
云悠悠不再理会这个人,在她的眼中,林瑶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堆不可回收垃圾。
“法官,我都说完了。我依然坚持原本的决定――不谅解。永不谅解。”
法院当庭作出了判决。
林瑶犯罪事实清楚,态度恶劣毫无悔过之心,并且得不到受害者及其家属谅解,法庭决定从重处置,判处监-禁十八年。
审判棰落下,林瑶谋杀未遂案尘埃落定。
很显然,这场风波将在延迟严重的星网上持续发酵,科研女神从前有多么光鲜亮丽,今后便有多么人人喊打。
众人正要起身离席时,一名神情严肃的紫莺宫审查官叫住了云悠悠。
“事实上,真正的林思明死于1328年冬,之后取代他的身份在绿林生活的,是一名具备严重危险性的逃犯――你和这名逃犯相处时,难道就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我有理由怀疑你包庇逃犯,请随我回去协助调查。”
云悠悠心头一凛,来了!
她清了清自己的小嗓门:“长官,您这么说可就不对了。1328年,我只有10岁。我是17岁认识林思明的,怎么可能知道他在7年之前是什么样子呢?照您这么说,林思明从前的导师、同学,也都没有发现他有任何异常啊,您应该找他们协助调查才对。”
审查官:“……这是程序。没有问题就会让你走。”
云悠悠摆出了狐假虎威的表情:“如果您一定要带我走,恐怕需要先问一问太子殿下的意思。毕竟,我可没有犯事呀!”
一听这话,刚被带着囚栏的林瑶立刻瞪圆了眼睛。
审查官感觉无比操淡:“不要以为你是殿下的女朋友就能有特权。”
“什么女朋友!她凭什么自称太子的女朋友!”被押到半路的林瑶忍不住发出了尖叫。
押送林瑶的庭警很贴心地提示:“太子殿下当着全帝国的面亲口盖章,云悠悠就是殿下的女朋友。就你昏迷的时候,错过了世纪告白,哇,超级浪漫的!”
林瑶过于激动,再一次触发了红色生物枷,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喂!还没完事吗?磨蹭个屁呀!”覃四少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云悠悠,快点快点,我大哥还等着教训你!”
审查官被这纨绔毫不留情地拱到了一边。
“哎――哎――”审查官试图招呼身后的随从,“你们拦……”
白侠中将适时上前:“小秦呀,这个案件呢,还有一些交接手续需要办一办,啊?”
覃飞沿带着云悠悠离开法庭。
只见停机坪上杵着两排机甲,众星拱月般围着一架军用星空车。
一名眉眼之间写满暴躁的男青年坐在星空车顶,正在猛力抽烟。
“我大哥,覃飞恒。”
暴躁大哥跳下车:“哦,你就是那个两次击败我弟弟的机甲兵?呵,有机会我可以和你切磋切磋。”
大哥还不知道覃四少早就卖了他。
云悠悠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嗯嗯!”
“上车说吧!”暴躁大哥挥挥手,“袁叔那事儿,我他……我还真想起一点不对劲的东西。”
在女孩子面前,要文明。
登车时,覃飞沿顺便问了一句:“哎,你不打算跟着白侠老头他们一起走?”
云悠悠抿着唇摇了摇头:“我肯定已经被盯上了,航线上最适合劫人,会连累他们。我得暗渡陈仓才行。”
“那你就不怕连累我?”覃飞沿挑眉瞪眼睛。
云悠悠答得飞快:“您家大业大,又仗义!”
彩虹屁反正不要钱。
“行了行了啊!”覃大哥拧过半截身体,“说不说正事了还!”
云悠悠立刻正襟危坐:“嗯嗯!”
覃大哥启动了星空车,“轰”一声飙了出去。
在震天的轰声中,暴躁青年压低了眉眼,认真地说道:“袁叔只去过一次巴顿公司,他说,感觉那里有林德亡魂,邪乎,就再也不去了。”
云悠悠:“……”
覃飞沿:“……”
悬疑灵异不分家了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