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悠悠睡得不安稳。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在睡觉的时候感冷了。哥哥的小别墅里有能源供暖,星河花园更不用说,智能调温系统会让她的小房间随时处于最舒适的温度,踢掉被子都不会冷。
现在却很冷。
于是她梦回到了小时候。
随时会塌方的矿道,呜呜回荡的奇怪风声,帐篷里面永远捂不热的被子……
最初她时常盼望奇迹,期待着爸爸妈妈突然后悔了,回来找她,把她抱出冰冷的被窝,等她一觉醒来,发现已经回到了家中。
后来她才知道,他们早就卖掉房子,辞掉工厂的工作,离开了这个正在死去的星球。
她明白了,不会有奇迹发生,她像垃圾一样被永远抛弃在这里。
她才不会哭呢。
再冷都不哭。
她吸了吸气,无意识地把身体又蜷缩起来一点,尽量全部藏在并不温暖的被子底下。
这里是某段矿道吧,似乎没有渗水……真好。
一个热源接近了她,让她感觉到危险。
她的心脏“笃”地一跳,脑海里敲响了警钟――是不是哪里发生爆炸事故了?
她想睁眼,却睁不开。身体无力,血液里像是缠着一条条冰冷的藤,禁锢她的行动。
热源继续靠近,她感觉到身边凹陷了一些。
心跳越来越快,呼吸变得异常急促,她陷在梦魇般的状态里面,无法挣脱。
她听到一声轻叹。紧接着,一双温热有力的大手揽住她,把她拥进怀里。
她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虽然脑海依旧混沌着,但她能够感觉到浓浓的心安――是奇迹发生了吗?
“唔……”唇间溢出的声音打破了梦境,她终于可以睁开眼睛。
眼前是闻泽俊美得让人窒息的脸。
“殿……”
在她惊讶地开口之时,他把一根手指竖在她的唇上。
“嘘。”男人的声音低沉诱惑,“想不想离开这里?”
云悠悠的心跳停顿了好一会儿。
她看着他。
他弄暗了囚室里的光线,幽黑的眼眸晦暗不明,唇角微勾,像一位冷血的、随时准备咬穿猎物咽喉的捕食者。
云悠悠并非不谙世事的少女。
深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都把她抱在怀里了,事情难道不是一目了然吗?
殿下这是打算与她……权色交易!
她深吸一口气,不小心把他的气息和体温吸进了肺部,短暂的凝滞之后,他的这些存在感十足的信息像烟花一样,轰然在她的身体中炸开。
她不禁微微地战栗,有一瞬间意乱情迷。
“想不想?”他咬着她的耳朵,又问。
带着笑的声音,慢条斯理,一本正经。
“……想。”她的声音轻轻地颤抖。开口说话时,嘴唇像在亲吻他的手指。
他满意地移开手,偏头吻住她的唇。
僵冷太久的身躯碰上滚烫的热源,几乎被他融化。
她的双手软绵绵地扶着他宽阔的肩膀,碰到了他的肩章。
他没脱制服。
要命。
说来也很奇怪,哥哥从来没有穿过帝国军的制服,可是她记忆里最深刻的却是黑军装的画面。
不过此刻闻泽不容许她分心。
她的思绪还没飘走,就被他用唇舌和手掌强势地唤回来。
她的收容服非常宽大,可以供他肆意妄为。囚徒、狱官、绝对的压制、绝对的服从。
她的心跳像是悬在一根钢丝上,这根钢丝又牵在了悬崖半空,绷到极限,危险至极。
他的吻技又有了质的飞跃。
她有种错觉,身后冷冰冰的床铺和墙壁,仿佛都要被他点燃。
他夺走了她全部呼吸,让她的大脑因为窒息而眩晕,心脏在胸腔里面疯狂跳动。
怦怦怦、怦怦、怦怦怦!
就在收容服被扯掉的那一瞬间,她下意识地、紧张地搂住他结实的肩背。
动作太大、情绪太激烈,忽然就触发了生物枷。
并且被判定为“强力反抗”。
只见手腕上透明的胶冻状生物枷锁发出刺眼的红光,起冷凝禁锢作用的生物电蹿过她的肌体。
“啊!”
闻泽眼睁睁看着自己情-动不已的前任小情人脸上失去血色,柔软似水的身体迅速转冷,像一朵被封在了冰块中的小娇花。
“……”
“……”
闻泽用自己的权限解掉生物枷,远远扔开。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把这具柔弱娇小的身躯整个揽进了怀里。
云悠悠半闭着眼睛,无力地轻轻喘气。
他似乎以为她昏迷了,垂头,一下一下啄她的发顶。
“算了。”他的嗓音仍带着哑意,不过显然已经控制住了情绪,冷冷地透出清寒克制,“就这样吧。”
云悠悠赶紧挣了挣。
“殿下……不能算了!”她抬起头来,嘴唇蹭到他的下巴,“像、健身房那样,我身体,可以的,我只是有点冷,没有别的问题!可以交易!”
闻泽:“……”
他找不到任何一个放过她的理由。
云悠悠发现,太子殿下的表情很温柔,但是他的动作却一点都不温柔。
她忍不住想要确认一下最重要的事情。
她断断续续地问他:“殿、下……交易、完成之后,您就会放了我,让我、去救林思明哥哥,是吗?”
闻泽用更加强势的肢体语言回答了她的问题。
他的温度驱散了生物枷残留的寒意,她本能地拥着他,尽力贴向他,全然地依赖他。
他并没有感到欣慰。
看着这张越来越红润的小脸,他的黑眸逐渐转冷,使了一些手段,让她彻底沦陷在晕眩迷糊的状态中。
他让自己变成了深海。
而她,就是浪峰上的一只小船。
海浪挟裹着,将她不断地抛起,让她没着没落,只能随波逐流,任凭支配。
他的手指拂过她的头发,落在她细长的颈间,力量感很强的、带着薄茧的大手温柔得像一层轻纱,似乎毫无威胁。
细细的脖颈全部被覆住。
她并没有感觉不适,一点也不担心他的手掌会被他的身体动作连带着一起发狠。
她只顾着尽力呼吸,分散注意力,不让自己晕过去。
她感觉到他俯身凑近了她的耳朵。
好听的低沉气音带着一点喘,他问她:“我是谁?”
顿了一下之后,他的气息和他的声音一起,缓缓擦过她的耳尖和脸颊,落到了她的唇畔。
“嗯?在你的男人,是谁?”他说了一句极度不符合皇室礼仪风度的话。
粗鲁得就像星盗和雇佣兵。
云悠悠心尖一悸。
他盯着她,眸色沉沉。
动作不停,静静等待答案。
“是殿下。”她说。
“呵。”他无声轻轻碰击牙尖,压住暗潮翻涌的情绪,继续温柔追问,“谁是殿下?说清楚。”
她感觉到他的手指有一点无规律的隐颤,将她的脸抬得更高了一些,直直望进他的眼底。
她怔怔回答他:“帝国皇太子,闻泽撒伦殿下。”
她看见他的瞳仁微微收缩,黑眸中缓缓泛起一丝懒洋洋的笑意。
覆在她颈间的那只大手移到了她的鬓侧,拇指温存地抚她的脸颊。
接下来的一切更加愉快。
囚室的床铺太小,闻泽有一瞬间差点儿搂着她跌了下去。
他很及时地伸手撑住地面,唇角微扬,略一发力就带着她翻身回来,激起她小小的惊呼和战栗。
数日未见,他发现她比自己记忆中更加香甜、柔软、美好。
他轻啄她花瓣般的唇,她也会温柔地回应他。
身体的迷恋不像在说谎。
他不禁鬼使神差地凑到了她的耳畔,压低声线,沉沉问道:“你喜欢谁?”
带着一点低喘的气声好听得要命,令她一阵心悸。
她稍微缓了缓,直到他撑起身体看着她的眼睛时,才认真地回答他:“林思明哥哥啊。”
闻泽:“……”
她眨了下眼睛,补充一句:“您不是知道吗?”
闻泽:“……”
半晌,他微笑着咬牙问:“你和我做这样的事情,是当他死了?”
云悠悠摇摇头:“不是的,哥哥不会在意。”
她也说不上为什么,只是一种非常强烈的直觉让她相信,哥哥绝对绝对不会因为她和殿下在一起而生气。她的脑袋里隐隐浮起了一幅画面――她托着腮看太子殿下演讲的视频时,哥哥温柔地笑她花痴,说闻泽没他帅,然后伸手揉乱了她的头发。
她有些分不清这件事是不是做梦,因为它似乎不大对劲。
她抿抿唇,说道:“哥哥是一位非常有风度的君子。”
闻泽:“……”
她又补了一句:“和您一样。”
闻泽:“……”
不,她错了。
他不是君子,他只想公然违宪,把她留在这里,永远。
戴上生物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