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高瑨制定的打法?比较有效。
第二场苏临期与苏别鹤兄弟齐心,也赢得非常漂亮;
第三场周放主打,在替补了两人后也赢了;
场中这一面倒的结果对于观战的人来说,简直算是颠覆性的。
这结果完全在朝着?他们的预料反方向在走,在他们的预料中,应该是礼朝使团护卫队被诸国勇士碾压,可现在竟然演变成了礼朝师团护卫队对诸国勇士进行实力反扑?
这么下去可不行,这么多国家的勇士若是被礼朝使团护卫队的普通护卫给反杀了的话,他们这脸可就丢大了。
于是,从第四轮开始,再上场的队伍也开始学着礼朝这边的打法?,二十七个人不再一拥而上,给他们速战速决的机会,而是拖着?,只要拖的时间越长,那对方的体力就越差,等?他们精力耗尽,就能不战而胜了。
然而,他们的想法已经被高瑨提早看穿,于是,第三场结束后,斗兽场中清理的时候,高瑨重新变换了战术。
对方学他们的打法?,让二十七个人分几批上,想慢慢的跟他们耗体力,那他们自然就不能耗着?,对方五六个一组上,礼朝这边除了受伤的人之外,其他人就一拥而上。
礼朝的战力本就比对方那些小国的强,所以他们才敢用分批而上的办法?保存体力,对方依葫芦画瓢,也不想想他们本身战斗力就不如礼朝,原本二十七个人一起上,还能撑个两三刻,可五六个人,甚至连一刻钟都撑不下来……
一刻钟都撑不下来的结果是什么?
是他们被更快的解决。
拓跋钊在观看台上看得直砸栏杆,暗骂:
“没用的东西!派出去的都是纸糊的吗?”
旁边有人劝道:“都是小国来的,所谓勇士哪能跟咱们的比。”
拓跋钊气急败坏来到众诸国使臣们面前,狂怒道:
“你?们是故意派出那些软脚羊凑数的吗?你?们以为你们这么做,礼朝就不会感激你?们了?”
诸国使臣被骂得低头对望,也是没想到他们都按照北辽的吩咐,派出本国勇士上场了,北辽这边居然还不满意,拓跋钊当面指责的举动,无异于当面羞辱了。
使臣们敢怒不敢言。
“还有三组,我北辽勇士压轴!接下来的两组最好多派些精锐勇士上场,若是再输得这般难看,故意放水,我可是要与你们清算的!”
拓跋钊威胁完诸国使臣便拂袖离去。
诸国使臣面面相觑,无可奈何,小国无尊严,被夹在中间的日子可不好过。
但不管怎么样,他们都已经在尽力配合,北辽仍不满意,他们现在的肠子都快悔青了,早知如此,他们又何必跟在北辽后头对付礼朝呢?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骑虎难下,苦哉悔哉。
在观望台上的人看来,礼朝的护卫队所向披靡,赢得轻松漂亮,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体力已经消耗了大半,有几个年轻的小伙子,渴得直咽喉咙,身上汗都要出得虚脱了。
谢郬跳上正在冲洗血迹,处理尸体的斗兽台,对着观望台喊道:
“打了这么久,连口水都不给喝吗?拿水来!要打就给我堂堂正正的打!”
拓跋钊正在气头上,听见谢郬在场中的喊话,立刻幸灾乐祸的拒绝:
“你?们不是很厉害,还要喝什么水?我们只是答应与你们用相等的人数对战,可没答应给你?们水!”
谢郬被拓跋钊这副小人嘴脸给恶心到了,不仅仅是她,就连观望台上的诸国使臣们也被拓跋钊给恶心到了。
这货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他们是用相等人数跟礼朝对战的?合着?他的相等是只看一场人数,不看场次呗。
这种小人行径,鸟肚鸡肠,将来若是北辽落入他之?手,周边小国还焉有命在?
可他们尽管心中的秤杆已然倾斜,各自有是非判断,却全都摄于北辽的威胁,并不敢在此时为礼朝的那些战士们说话。
“来人。给他们送水。”忽然只听观望台上响起一道清亮的声音,拓跋延再次走到栏杆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场中讨水的那人。
谢郬看见拓跋延,目光下意识避开,若是拓跋延认出自己,说不定又会横生枝节。
但拓跋延只是扫了她一眼,便移开目光。
拓跋钊对拓跋延的行为很不满,质问他:“你?什么意思?巴不得他们赢吗?”
拓跋延耐着?性子与拓跋钊道:
“二兄,你?为了赢,连国体和脸面都不要了吗?”
说完,拓跋延便没继续留下跟拓跋钊纠缠,兀自回到自己的坐席上,而在他的吩咐之?后,很快就有人给礼朝那边送来了几罐子清水,其中两罐还加了些盐。
饮过清水和盐水后,大家原地休息了片刻,先前因为疲累和缺水而头昏眼花的护卫们也慢慢恢复过来,尽管大伙儿身上都挂了彩,但不缺水的话,似乎也没那么难熬。
接下来的两场,虽然还是赢,但大伙儿身上的伤也明显增多了,有几个人被流星锤打到肩膀骨头碎裂,连兵器都拿不稳,高瑨便直接让他们下场。
等?到了最后一场,对阵北辽那些精神矍铄的勇士时,礼朝这边看起来已经是强弩之末,除却被直接请下台的,礼朝这边还剩十六人,高瑨和谢郬脸上、身上都受了伤,苏临期肚子上中了一剑,愣是缠了好几圈的腰带绑起来,苏别鹤、周放背靠着?背,互相撑着?,拿着兵器都是手都在发抖,各种细碎的伤口将他们身上的衣服都染红了,其他人也是各有各的惨状。
但不管怎么样,他们能够撑到现在,已经赢得了场中绝大多数人的敬佩与尊重。
就连被高高挂起,笼子里的高玥都从盘腿看戏的姿态站了起来,站在笼子边上,目光殷切的盯着场中礼朝护卫的惨状,这让原本并不在乎这些人死活的高玥,此刻都不免愧疚起来。
这些人原本可以一走了之?,但他们为了不堕礼朝国威,竟能支撑至此……
作为这场战斗的赌注,高玥甚至开始在心中暗想,若是他们最后真的赢了,是不是会履行约定,把他一起带回礼朝?
不过这个想法很快便被高玥否定掉。
这些人是为礼朝而战,不是为了他高玥,就算最后他们真的赢了,也有一百个借口放弃高玥,毕竟他是个烫手山芋,带他回礼朝,不仅不能给他们自己升官加爵,还会给他们的皇帝陛下带去很多麻烦。
首先想要妥善的安置高玥就很难。
他的生父是先太子,先太子没有登基,现在的礼朝皇帝是他的叔叔,高玥的名字在皇家名册中已经是个死人,牌位也在太庙中供奉好几年了。
这个时候他若回礼朝,用膝盖想也知道他的叔叔会有多尴尬。
皇帝尴尬了,那么自作主张带他回去的臣子还会有好果子吃吗?
这些道理,只要稍微动动脑子就能想到,所以,高玥很快就把心里的那份奢望给遏制下去了。
刚刚升起些许希望的眼眸也瞬间黯淡。
自嘲一笑后,继续盘腿在笼子里坐好,平静的看着?斗兽场中的最后一场殊死搏斗。
输赢看起来和他有关,但……也只是看起来。
最后一场确实很艰难。
北辽选出来应战的二十七个勇士每一个都能以一挡十,就算是礼朝这边在精力最旺盛的第一轮遇到他们,打起来都未必能赢得轻松,更何况是现在。
所以,在开场没多久之?后,礼朝这边十六人便剩下十三人。
【这么打下去不是办法?。】
谢郬在心里对高瑨说话:
【他们都没什么力气了,苏临期腰上的伤口估计裂得挺严重,血都溢出来了。】
【让他们都下场,我和你?两个人打吧。】
【他们二十七个人,同?时围攻两个人的时候,他们就发?挥不出二十七个人完全的力量,总有人要被挡在后面。】
【到时候我负责吸引,你?负责打,我让你打哪里你?就打哪里,反正别人听不见,我们可以有更多的机会偷袭,你?觉得怎么样?】
高瑨一脚踢开砍向苏临期的刀,对谢郬回了句:
“好!”
应声过后,高瑨对其他人命令道:
“其他人全都下场,这是军令!下去——”
苏临期等?没料到高瑨会下这个命令,不过他们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再加上身上的伤,就算继续在台上待着?也不过是多撑片刻,意义不大。
看高瑨和谢郬两人配合无间,显然已经有了新的战略,苏临期不敢耽搁,领着?其他人下场。
观看台上一片哗然,谁能想到礼朝那边会在这节骨眼做这种要命的决定,他们是想死得干脆点还是怎么的?
就北辽那些勇士的体格,二十七个人像山一样占据了大半斗兽场的场地,就算是第一轮上场对朕,礼朝这些年轻的后生们都未必能赢,何况是现在这种强弩之?末的情?况。
他们竟然想用两个人对战二十七个!
异想天开!
找死!
各种想法在众人的脑中不断闪过,那些原本坐在坐席上等?待结果的诸国使臣们此时也纷纷围到栏杆边上,想更清楚的看看斗兽场中那两个不知死活的礼朝护卫怎么惨死。
但很快的,他们发现自己好像想错了。
礼朝的那两个护卫在这一刻仿佛成了同?一个人,两人动作配合度极高,杀人的动作和方向就像是彼此腹中的蛔虫一般,丝毫没有接不上或掉链子的情?况。
而斗兽场中,北辽的勇士有二十七个,个个五大三粗,壮硕如山,可因为聚在一起体积过于庞大,这二十七个勇士根本没有办法?同?时对两个人下手,这样一来,北辽勇士团的战力就瞬间被削去了一大半。
谢郬和高瑨互相配合着?,谢郬打头阵,利用轻灵巧妙的轻功,吸引要攻击的对象,不过谢郬的假动作非常多,有时候对方觉得她马上要攻击自己了,谢郬却又忽然改变了目标,而最可怕的是,无论她怎么天马行空的改换目标,她身后那个剑法?凌厉,掌法?狠辣的人都能跟上她的思路。
两人用的全都是一招毙命的招式,专攻要害,手起刀落,不带半分犹豫。
这种配合无间的打法?堪比人剑合一,杀伤力巨大。
于是打着?打着?,斗兽场上北辽的二十七个勇士,一批一批的倒下,两人从头到脚都被血染红,不过亲眼目睹过这一场令人战斗的人都知道,他们身上的血大多都是别人的。
等?到北辽最后一个勇士倒在他们面前,两人才气喘吁吁的停下打斗动作,完全发软脱力,依偎着坐下。
这逆天的结果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想。
礼朝随随便便的使臣护卫队都是这种以一挡百的高水准吗?
他们用仅有的二十七个普通护卫,对战了八个国家,两百多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勇士,最后居然还赢了!
礼朝……这么强的吗?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内心是震撼的,不仅仅是对这二十七人的使团护卫队震惊,更加让他们震惊的是和礼朝整体实力的差距。
有那想得深远些的人已经开始后怕了。
幸好礼朝的护卫队赢了,如果打到最后一局,他们被北辽的勇士团干掉了,等?到这个消息传回礼朝,礼朝皇帝派出强兵讨伐的话可如何是好。
毕竟他们可是连普通的使臣护卫队都这么厉害,正经的军队岂非更加惊人?
**
斗兽场上的结果出来之后,很快被送到宴会殿中。
北辽汗王身体不济,没有去斗兽场观战,而是回后宫休息,等?结果出来后再行出面。
倒是隋、汪两位大人率先得知结果。
传话的北辽宫人简短的一句‘你?们赢了’,就把隋、汪两位大人弄得喜极而泣,情?不自禁抱在了一起痛哭流涕。
传话的北辽宫人觉得他们太夸张了,然他们不懂隋、汪两位大人此时的心情?——
总算陛下没出意外,他们俩的命也能保住了。
**
北辽汗王得知结果后,再出现在大殿时脸色是铁青的。
尤其看向脸色同样铁青的拓跋钊时,简直要把‘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的表情宣之于口了。
诸国使臣浩浩汤汤的归位,但比起前往斗兽场时的意气风发,此时的他们犹如被霜打的茄子,再也抬不起头。
高玥被人从笼子里放出来,带到大殿之上。
他漫不经心的向礼朝使团的方向扫过一眼,没看见在斗兽场中拼杀的那些护卫,只有两个之?前慷慨激昂说话的文官。
按照先前的规定,汗王亲口承诺,只要礼朝的护卫团能在斗兽场中斗胜了八国,这位礼朝的质子就归还给他们。
不等?隋、汪两位大人提及此事,拓跋钊便率先上前对汗王回禀:
“大王,此子万万不可归还礼朝。”
诸国使臣中有人听到拓跋钊此言便发出一声嗤笑,不用开口说话,凭一声笑就能让人明白有多不齿拓跋钊这番毫无信用,出尔反尔的行径。
汗王今天算是丢脸丢到家了。
拓跋钊再三和他保证,一定会将在礼朝那儿失去的面子讨回,还说礼朝的质子如今已经被他收为己用,愿意配合他们将礼朝使臣团一网打尽。
可现在看来,这一切保证都只是个笑话。
汗王当然也不像归还礼朝质子,可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这么多只耳朵听着,他一把年纪了,要脸,终究做不到像拓跋钊那样连出尔反尔都很坦荡。
“大王,人贵重信。若连君言都不可信,又如何叫人信其他?”拓跋延上前劝说。
拓跋钊立刻攻击:“大王,您看见了吗?六弟处处维护礼朝,定是与那礼朝皇帝达成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协议,他此举与通敌卖国,又有何异?”
“二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汗王看着?跪在地上争辩的两个儿子,长叹一声,将注意力放到低头不语的高玥身上。
“礼朝质子抬起头来。你?且说说,今次可愿随礼朝使团回归?想好了再说。”
汗王不能自己收回成命,只能用威胁的口吻逼迫高玥自行留下。
反正老二都说了,这质子如今已被他收服,早就歇了回礼朝的心,要不然他也不会肯配合老二做诱饵,诱骗礼朝使臣团为他而战。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到高玥身上。
“我不知道,二皇子让我刺杀汗王和六皇子!我不知道——我什么不知道——呀——”
状似疯魔的喊出这么一句话后,高玥忽然抬起右手,左手按下机关,将他绑在右手手腕上的箭弩射向跪在他左侧的拓跋延……
不知是紧张还是怎么的,他的袖箭只是扎在拓跋延的腿上,然后第二支箭,便直接射向王座上的汗王。
吓得汗王瞪大了双眼,直接从王座上跌坐。
拓跋延见状,赶忙拖着?自己受伤的大腿,大张双臂挡在汗王面前,对高玥斥道:
“不可!”
但高玥却不听他的,右手袖箭依旧射出,但准头却不怎么样,没能射到拓跋延身后的汗王,却把拓跋延手臂上又擦出一道伤口。
当高玥被北辽的皇宫护卫按押在地,他在拓跋延一脸震惊的目光中,嘴角勾起一抹怪异的笑。
拓跋延看到他的笑,顿时就明白了高玥这么做的理由。
因为拓跋延从礼朝被平平安安,风风光光的送回北辽之后,北辽皇城内外就在传他里通外国之事?。
高玥假意投诚拓跋钊,配合他演了这么一出戏,所有人都以为斗兽场是重头戏,但实际上对于高玥而言,他对礼朝护卫队能不能赢,能不能带他回礼朝,一点都不在意,他在意的是能够自然而然走到汗王面前演一场假意刺杀。
这才是他计划种的重头戏。
高玥用了最极端的自爆方式……帮拓跋延洗脱嫌疑。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
啊,艰难的仗打完了,男女主明天终于可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