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他......那么危机的情况下肯挺身而出,”许月圆怔怔道,这是她料想不到的。
“此事就你知我?知,往后?不要再提起,尤其是在陛下面前。”贺兰晦道。
“可你方才为何他阴险狠毒?”
“你想离开皇宫么?”贺兰晦突然转换话题,倾身过来。
“我?没想过!”许月圆矢口否认,贺兰晦对萧无烬向来忠心耿耿,若对他说了实话,转头定?会告状。
“贺兰宴似乎对你很感兴趣?”
贺兰宴对她确实不止是奉承,?有几分亲近讨好之意,就比如这一?身衣裙,相较于其他宝物没有那么名贵,却看得出来是用了些心思的。
“你若想离开皇宫,任?你逃几千次几万次,主上也会派人将你找回。可若是能?名正言顺跟着贺兰宴离开,从此便无后?顾之忧。”
“谁说我?想离开皇宫,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不想离开萧无烬。”她坚持道,贺兰晦定?是想套她的话,绝对不会叫他得逞。
“好,就当我?没有提过这件事。”
“等等。”许月圆心中一?颤,眼?神里?尽是防备,“我?要如何名正言顺跟着贺兰宴离开?”
贺兰晦眸底幽深,沉默着望着她。
他变得不一?样了,与刚认识时的模样大相径庭,令人?加畏惧他几分。
“自然是唆使他主动向陛下讨要你。”
“萧无烬不可能?答应。”许月圆脱口而出,暴君对她有一?种?超乎想象的执念,她能?感受到。
“是你了解他,还是我??了解他?主上一?门心思在无忧身上,说穿了就是用你换无忧,他不会不肯。”
贺兰晦的声音带着些许蛊惑,他伸手,冰凉的指尖撩开她鬓发?边的珠串,“你不是想要和那个人双宿双飞么?一?旦离开皇宫,你便可以轻而易举地从贺兰宴身边逃脱,这比起离开主上身边,要容易千百倍,不是么?”
侧头躲开他的手,许月圆心中动摇,“那我?哥哥怎么离开?”
“偷送一?个伶人出宫,这对于我?来说并不难。”
许月圆将信将疑,贺兰晦曾经帮过她,可他绝对不会背叛萧无烬,这一?点她十分肯定?。
贺兰晦像是看出她眼?中的疑惑神色,“无忧想登上皇后?之位,我?这个做哥哥的,能?做的就是为她铲除绊脚石。”
“我?还是?喜欢待在宫里?。”许月圆弯起眼?眸,笑意盈盈地回应道,“贺兰内侍还是安分守己,不要惹得陛下生气才好。”
两人眼?神交汇,暗自较量。
“昭仪休息吧。”
贺兰晦行礼告退。回到未央殿,地上酒瓶已经被尽数收起,萧无烬扶着额头坐在木塌之上,看模样已经清醒,“如何?”
“回陛下,奴已经将事情原原本本禀告了昭仪,昭仪说她不信。”
“她依旧当是你救了她?”
“昭仪坚持说是她的伶人哥哥救了她。”贺兰晦面露难色。
闻言,萧无烬骤然从塌上起身。
“主上!”贺兰晦揽住他,“主上是要在她面前表露身份么?”
主仆二人之间,对于此事从来都是心照不宣,萧无烬被直接戳穿,脸色微变。
“昭仪她未必肯信。奴认为,主上若想得到她的心。首先要做的是不再扮演那个人。”
萧无烬眉宇微蹙,但并未发?怒。
见此情形,贺兰晦斟酌这再度开口,“与其在她面前表露身份,不如让昭仪所谓的哥哥从这世上完全消失,才是上上之策。”
“不破不立,主上坐拥天?下,多多赐给她华服美饰,还怕得不到一?个女人的欢心么?”
萧无烬听了这些话,沉默斟酌着。
“奴方才去玲珑殿时,昭仪正欣喜。原来是贺兰王子亲自送来一?套歧月国的衣裙,昭仪格外?喜欢,立即换上,不断地赞赏贺兰王子。”
萧无烬眼?神瞬间变幻,“你说的是贺兰宴?”
贺兰晦点头,“正是他,一?套衣裙都能?讨令昭仪欣喜不已,?此可见,讨得她欢心,其实也并不难。”
***
连着两日,许月圆穿上贺兰宴送来的衣裳等哥哥出现,每次等到深夜都不见伶人哥哥的踪影。
心底渐渐恐惧,难道他真的打算不再见她了么?
又等到深夜,失望地关上了房门,萎靡不振地往玲珑殿走。
经过花园凉亭时,突然出现的贺兰宴拦住了她的去路,他银色的头披散而下,站在花园的亭中,显得高贵无比,最引她注意的一?点,贺兰宴同哥哥一?般穿着月白?色长袍。
“王子。”
“昭仪,这是从歧月国快马加鞭送来的瓜果,我?特意送进?宫来给昭仪尝尝。方才在宴上不见昭仪,听宫女说昭仪不在玲珑殿,我?便来此处等候。”
桌上摆放着切好的瓜果,她未曾见过,沁着香甜气味,许月圆受宠若惊,她只是一?个小小的昭仪,若贺兰宴真想讨好皇室,应该去讨好萧无烬才是。
“昭仪如此穿着,倒像我?们歧月国的人。”贺兰宴看向她,眸光之中尽是赞赏,“快尝尝瓜果。”
盛情难却,许月圆捧起一?瓣,咬了口,酥软清甜,令方才抑郁的心情一?扫而空。她该从未尝过番邦的瓜果,可是这味道又有些熟悉。
“若是可以,我?真想带着昭仪回歧月国,昭仪如此心善貌美,歧月国上下都会敬爱昭仪。”
极其暧昧的一?句话。许月圆睁着水润双眸,贺兰王子似乎十分喜爱她。若借他之手逃离皇宫,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歧月国的瓜果甚是香甜。”她对着贺兰宴笑道。
“歧月国的风光与百姓,也一?定?会令昭仪喜欢。在我?们歧月,女子不像中原这般拘束,昭仪若跟着我?回歧月生活,一?定?会过得无比快活。”
她是萧无烬的妃嫔,贺兰宴竟毫不掩饰他的想法。
“歧月虽然地域不及中原辽阔,但是山川、湖泊、草原,物产丰富,应有尽有......”贺兰宴滔滔不绝地与她讲述歧月国。
“若得机会,我?真想与我?哥哥一?道去歧月。”
“昭仪还有个哥哥?”贺兰宴问道。
“是,我?父母皆已过世,还有一?个哥哥,只是现在,我?与他失散了。”
“是亲生的哥哥?”贺兰宴追问道。
她摇了摇头,“是曾经救我?命的恩人,我?认了他作?哥哥。”
贺兰宴这才不再追问,“昭仪的身世倒是与我?有几分相似,我?的母亲早已过世,父亲忙于政务,有个妹妹早夭,昭仪与我?妹妹长得很像。”
与他妹妹长得像?许月圆这才恍然大悟,正因如此贺兰宴才特地送来了歧月国的衣裳,只是因为她长得像他过世的妹妹!
“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昭仪可与我?结拜为兄妹?叫我?一?声哥哥。”
这怎么可以?若是哥哥知道了定?会生气,许月圆面露尴尬。
“孤的昭仪,怎么能?与你做兄妹?!”远处传来饱含怒意的训斥声。
长廊下的柱边,萧无烬的身影修长孑立,不知在那处听了多久。。
暴君大步来到凉亭,伸手将她拉到身边,手上的劲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胳膊,看向贺兰宴的眼?神里?充满了敌意。
“请皇帝陛下赎罪。”贺兰宴立即跪下。
“滚开。”萧无烬命令道。
贺兰宴被吓得慌忙行礼离开花园。
萧无烬瞥了眼?石桌上的瓜果,侧眸看向许月圆,眼?神放肆地在她身上扫了个来回,“谁准你穿这身衣裙?”
许月圆扭转手臂想要挣脱束缚。他不是一?门心思在贺兰无忧身上么,凭什么来管她穿什么衣裳,暴君真是无理取闹!
男人与女人的力量悬殊,她无论如何都没能?够挣脱暴君的钳制。
他捏着她的手腕,几乎是拖拽着她走过了长廊。
许月圆对他满身的抗拒,到了未央宫的内室,她才得以有喘息之机。
“挑一?件,换下你身上的,现在就换。”暴君神情肃然地吩咐道。
她被他的话弄得一?头雾水,站稳之后?,才看清内室之中放置着许多叠放整齐的衣物,少说有三十多件。
从前平康帝的后?宫妃嫔众多,皆过着奢侈无度的生活,可她也未曾见过如此多的华服美裳。
有的是用昂贵的薄绡制成?,有的是缂丝,还有有银狐毛做成?的狐裘,比起从先宫里?妃嫔们的衣裳,这些衣裳面料?加昂贵,工艺?加繁复。
许月圆挑了件最不起眼?的,捏在手中,顶级蚕丝制成?的齐胸襦裙轻盈垂下,有金线以及水晶刺绣作?装饰,在灯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美得不可方物。
不得不承认,这件她随手拿起的衣裙比起身上这套歧月王室的衣裙,?加脱俗雅致。
内室的百蝶紫檀屏风不知去了何处,可暴君坐在塌上,眼?神看着别?处像在生气,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她不想再暴君面前换衣裳,只能?咬着唇尴尬地站在原地。
室内安静了许久,萧无烬像是终于失去了耐心,转过头质问道,“怎么?你想违抗孤?”
许月圆睁着水润双眸望着他,“奴不敢。”
此时,萧无烬像是终于意识到什么,从床榻上站起,扯下内室与外?室之间的帘幕后?,才大步流行地离开了。
从外?室进?来几个宫女,侍候她穿上了这身茶白?色薄纱裙,摘下头上的发?饰,配上水晶雕成?的小花簪,一?头青色并无其他多余修饰,
相比方才的明艳灵动,这一?身宫装多了几分淡淡韵味又不失俏皮,恍若偷入桃林小仙女。
“昭仪,真是美极了。”伺候她穿戴的宫女看呆了不禁赞叹。
许月圆来到镜前,左右转了转,心中有了一?丝丝喜悦,还未等她在镜前欣赏够,宫女就撩起了隔开外?室的帘幕。
原来萧无烬没有离去,背对着她们站在帘外?,玄色的广袖长袍显他背影格外?修长。
宫女禀告,“陛下,昭仪已经换好衣裳了。”
萧无烬悠悠转过身来,视线落到她身上停留了片刻,打量着她的神色,“不喜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