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官贺兰晦反应过来,“陛下是要寻之前的侍夜宫女么?奴立即去传她过来。”
他万分震惊,主上从未表现出如此在意一个人。可说是在意也不对,主上如此震怒,像是要将许月圆找出来一剑杀了。一时间连他也弄不懂萧无烬对许月圆究竟是何意思。
远处的马厩里,许月圆本抱着阿绫诉苦,注意到殿门口的动静,猜到新的侍夜宫女润儿一定没令暴君满意,毕竟萧无烬那么难伺候。
这火可千万别烧到她身上,牵着阿绫绕到枯草堆后,随手拿起一把枯草递给马儿,“阿绫,要不要吃宵夜?”
金骐骥曲了曲膝盖,乖顺地匍匐到许月圆身边,将马草咬进嘴里后微微侧过头蹭了蹭许月圆的脸。
“阿绫乖宝贝。”
萧无烬的反常举动,彻底搅乱了未央宫,匆忙的脚步声四起,许月圆眼见着萧无烬身披暗绛色长袍,风驰电掣般从马厩边走过,像是在寻找仇人。还有四处奔走的禁军,扫荡翻找着,他们搜捕什么人?未央宫发生行刺了么?她不由地又往枯草堆里缩了缩。
贺兰晦紧跟在萧无烬身后,看着他猛然推开偏殿一扇扇大门,心中越发肯定主上在找的是许月圆。
“主上,御前宫人暂且皆住在玲珑殿。”
萧无烬闻言,直接冲出了未央殿大门。
此刻已近子时,不当值的宫人早已经睡下,玲珑的殿的房门被重力推开,宫人们只当又发生了叛乱,尖叫声四起,房内的烛火一一亮起。
终于到了最后一间,贺兰晦也跟着松了口气,“陛下,许月圆她就住这间房。”主上的脸色已经极差,再找不到许月圆,怕是要大肆屠杀泄愤了。
萧无烬收敛了怒意,轻推开房门。蓝玉还是被这动静惊醒了,只当许月圆回来了,“小点声!吵我们睡觉!”
待蓝玉看清门口的人,吓得连滚带爬滚下了床榻跪伏在地,“主上!”
“她人呢?!”萧无烬问道,语气冷若寒霜。
“奴、奴”蓝玉吓得磕磕绊绊,说不出一句话。旁边的珠珠倒是睡得死,并未被惊醒。
贺兰晦点了油灯,屋内里亮堂起来。两张床上空着,一张床是蓝玉的,那么睡着的那个该是许月圆了。
萧无烬瞥了眼睡在床上的女人,裙裳皆脱在床边,他顿时驻足,没有亲自走过去,背过身,吩咐跪在地上的蓝玉,“去叫她起来。”
蓝玉根本不知珠珠做了何事触怒主上,忙扑到床边将珠珠摇醒,“主上来了,你快醒醒!”
“啊?煮了什么好吃的?”珠珠正睡得香甜,被强行摇醒后艰难地睁开眼睛。撑着床榻坐起,“主上?!”
衣衫不整也顾不了那么多,跪到在地上捋了捋头发,“主、主上!”
“许月圆呢?”原来睡着的人不是许月圆,贺兰晦见萧无烬神色阴鸷,知道大事不妙。
蓝玉和珠珠一同看向角落里空空荡荡的床榻,又互相看了看,完全不知情的模样。
“她不住在这么,连被褥都没有?”贺兰晦问。
“奴、奴等,并不不知。”蓝玉回话时抖得牙齿直打颤,额头几乎抵至地上。
“你来回答。”贺兰晦视线移到珠珠身上。
珠珠早就吓破了胆,立马全招了,“许、许月圆她今夜大概不会回来睡觉了。”
“她又逃了是么?”贺兰现下最担心这件事,他可是见识过她逃跑的本领。
“没有!”珠珠立马否认,“蓝玉将许月圆的被褥弄湿了,所以她应该去别的地方睡了。”
既然许月圆不在自己房里,那么她平时最常去的地方是,萧无烬思索片刻,骤然转身冲出了玲珑殿,回未央殿。
马厩中,许月圆悠闲地抚着阿绫浅金色的毛,外面的嘈杂声不绝于耳,她用手捂住了阿绫的耳朵,“阿绫是不是困了?”
她也困乏了,连着几夜睡在暴君那张硬榻上,后背酸疼。既然她的被褥不能用,不如今夜就睡在马厩,枯草堆柔软暖和,正好用来抵抗夜里的寒风,金骐骥已经枕在她腿上睡着了。
朦朦胧胧间,有脚步由远及近冲着马厩而来,许月圆的意识瞬间从模糊到清醒,睁开双眸的瞬间,有道阴影遮住了头顶的亮光。
她仰起头,玄色锦袍映入眼帘,许月圆一个打滚麻溜地从枯草堆中站起,“陛下。”屈膝行礼,手快地摘下了头顶的枯草。
深夜宫女离开寝殿私自行动违反宫规定,许月圆磕磕绊绊地解释,“奴、奴在此处找过,绝对没有陛下要找的人!”
虽不知暴君要找谁,但此处只有无辜的她跟无辜的阿绫!
萧无烬一双冷眸在她身上来回巡视,许月圆低着头缩着肩膀静若寒蝉,“奴回玲珑殿了。”正预备退下,手腕却被暴君擒住,两人的距离瞬间近在咫尺。
“陛下?”
萧无烬拉着她离开马厩,大步流行地行于长廊之上,步步坚定,惊得来回奔走的的宫人和侍卫们纷纷驻足退到两边行礼。
众目睽睽之下,她和暴君手牵着手?!许月圆短暂的人生之中,向来都是默默无闻的存在,自从和萧无烬这个人扯上关系,她已经数次成为众人目光的焦点。
几乎被拽着进了未央殿,萧无烬放开她的同时重重合上了大门。许月圆心中万分惊骇,暴君又发什么疯,她是不是活不成了?!
等等,萧无烬要找的人不会是她吧?!
殿里只有他们二人,萧无烬身披墨色广袖长袍,青丝披散,胸膛若隐若现,邪魅张扬。
许月圆视线都不知该往哪里放,“你要做什么?”
萧无烬两个箭步来到她身边,捉住了她的手腕,“陪孤就寝。”
四个字清晰明了,许月圆被雷到了九霄云外,本能地挣脱了束缚要逃。
陪、他、睡、觉?陪这样一个嗜杀成性的狂魔......更何况他还是她的仇人,她从身心皆完完全全拒绝。
“陛下明明不近女色!”许月圆脱口而出,眼神也控制不住地流露厌恶。
男人闻声并不反驳,而是微微躬身,轻凑到她脖颈间,轻轻地吸气,如同野兽细嗅蔷薇,许月圆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后退了一步,背后便是沉重的朱门,故而她只退了半步便抵在了门上。
决定生死的时刻,未央宫中的一切仿佛静止了,耳边只有野兽的喘息,紧握的双拳也渐渐松开。
暴君再次擒住她的手腕,两人力量悬殊,她才刚刚亮出爪牙,就已经被拖拽着到了内室床榻上,抗议的声音也完全被暴君无视。
又回到自己的位置,龙塌内侧。萧无烬熄灭了案上的琉璃灯,撩袍在一旁躺下。
预料中的狂风暴雨并没有来。
许月圆紧崩的身体也渐渐放松,暴君所谓的陪他入寝,就只是这样的入寝,暴君果然不近女色,将她当做助眠的香包罢了。
“谁与你说孤不近女色?”萧无烬忽得翻身按住了她。
面对面的近距离直视,令许月圆不自觉地屏息,暴君那双宝石绿的双眸,还有那几乎与她相触的唇。
“那你敢亲我么?”
许月圆心想,耳边同时响起了一模一样的话。天哪,她不小心将心里的话说出口了,还是对着萧无烬说的,扣着她手腕的那双粗粝手掌又用了几分力。
“奴魔怔了!奴有疯病胡言乱语,奴、”她焦急地解释,可暴君那张刀刻般无暇凌厉的脸又凑近几分。
他要亲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