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他淡淡地问道。
“林染。”
安允怀手中的刀叉在瓷器餐盘上划出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手指紧紧握着器皿,因为用力而发白的指尖泄露出他极力隐藏的情绪。
“不认识。”他的语气很平静,眼神也很平淡,平淡到不真实,就像隔着一层水雾。
直觉告诉安幼清,他和林染绝对认识,只是既然安允怀不愿意承认,她也就不再提。
三个人平静地吃完晚餐,在客厅里闲聊。像这样温馨的场景已经很久没有在安家大宅里出现过了。
安允乐挑了一步最近挺火的电视剧,剧情很老套,但是收视率非常高,其实就是性转版的霸道总裁爱上我。
安允乐最遗憾的就是自己不能成为演员,因此随便看见一部电视剧就像个影评家一样对里面所有的演员的演技挑刺。
他一边吃着薯片一边对立面所有出厂的演员评价。
“这个整容脸太没辨识度了,我看了三十多集都没眼熟他。”
“这个主演演技太差,演戏只会干瞪眼。”
“这个更差,双眼无神,像个瞎子。”
“这个人......”
安幼清在一边看着下属发给自己的邮件,耳边听着安允乐细细碎碎的吐槽,猛地听到他停了嘴竟然还有些不习惯。
“怎么了?”她抬头问道。
“你看这个人跟你像不像?”安允乐摇晃着她的胳膊饶有兴致的说道。
“确实挺像的。”她说道。
安幼清看向电视剧里面的人,抛却眉眼之外确实有几分相似。
不过安允乐摇摇头:“乍一看来确实有几分相似,但是她的气质跟你比起来可差太远了。”
他仔细地盯着安幼清的眉眼,认真的说道:“半点都比不上你。”
仆人适时地递伤一杯热茶,安幼清轻抿一口:“这个人我倒是认识。她叫江白卉,是东南亚那边的人,最近我正在筹备一部微电影,她来试镜女配的时候我就在旁边。”
“你准备拍电影!”安允乐声量一下提了起来,就像开了水的水壶。
他双腿激动地猛地一下跪到柔软的沙发上,因为太过突然,仆人来不及躲闪,刚沏上的一壶热茶洒在他的手腕上。
滚烫的茶水烫的他一哆嗦,下意识的挥开了仆人,茶壶碎了一地,热水飞溅几滴在安幼清的脚背,皮肉处传来点点火辣一样的疼。
安幼清立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拉着他的手就往卫生间走,她一边吩咐仆人去请家庭医生,一边从凉水不断的冲洗被热水你烫伤的地方。
仆人战战兢兢地去了。
卫生间里,安允乐疼的嘴唇都在颤抖,手腕处的红越来越明显,他的唇色也越来越白。
“好疼啊。”安允乐说。
没有被烫伤的手紧紧的攥着她的衣服,不算大的卫生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无所顾忌的环着她的腰身,清澈的眉眼里满目都是她的倒影。
“幼清,我好疼啊。”他又重复道。像撒娇,像委屈,他想得到她的回应。
“没事的。”安幼清安慰道:“茶水的温度并不是很烫,只要处理及时不会留下疤痕的。”
安允乐没有说话,他的头紧紧的贴在安幼清的胸口,眉骨依靠着她精致的锁骨,水池里他们的手紧紧交织在一起,初春冰凉的水浇在他们纠缠的双手,他觉得皮肉冻得发冷,皮肉之下的骨节却炽热地像燃烧的火焰。
安幼清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安允乐的手上,这让安允乐有了可以明目张胆地直视她的机会。
他第一次可以在她清醒时毫无遮拦地注视着她,她优美的下颌线,她的锁骨,她眼里满满的自己都让安允乐的腹部一阵收缩。
安允乐觉得,安幼清紧张自己的时候,是她最美的时候,因为这个时候她的眼里心里都只有他一个,没有外面的莺莺燕燕,也没有纷杂的工作,只有他自己。
看着眼前随着呼吸而有规律的微微起伏的锁骨,他大着胆子,摒着呼吸,像阴暗角落里锁定猎物的毒蛇,咝咝地伸出了他尖锐的毒牙。
“嘶——”安幼清觉得锁骨传来一阵微疼,低头看下去,竟然是安允乐在咬她。
她的锁骨有一排清晰的咬痕,虽然不疼,但还是有几处微微渗出一丝鲜血,在白衬衣的衬托下如雪中红梅,显得更加惹眼。
“对不起。”安允乐像个犯了错误的孩子,怏怏地道歉。
“可是,实在太疼了。”他抱着安幼清,诉说着自己的委屈。
安幼清感受到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越来越紧,勒的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抬头看向镜子里的两人,安允乐像只病犬,病怏怏的缩在她的怀里。从小到大,安允乐都是锦衣玉食娇宠着长大的,几乎没有受过伤,也很少生病。
烫伤是很疼的,也难怪他会做出这样出格的举动。
“下次不能再咬人了,知道吗?”毫无责怪的语气,就像是纵容一般。
安允乐觉得安幼清对自己还是偏爱的,从小到大,一如既往。
家庭医生很快来了,好在烫伤并不是很严重,也没有烫脱皮,只是简单地涂抹了一些烫伤膏就好了。
但是安允乐似乎很不满意医生下这样的定论,他觉得自己应该伤的很严重,想让安幼清带他去医院看看。
安幼清不同意他就是一直闹腾他,黏着她。逼得最后实在没有办法,视频连线了市立医院烫伤科主任,在医学专家的学术权威之下,他终于偃旗息鼓。
可安允乐还是忧心忡忡,安幼清送他回了卧室,他还是缠着她不肯让她离开。
“真的不会留疤吗?”他靠在安幼清怀里,揪着她的衬衣胸口处的第二颗纽扣问。
“不会。”
“留疤后我会不会变丑?”
“不会留疤。”
“我上网查了,烫伤后的疤痕很难看,很丑。”他松开了她的纽扣,又开始玩弄她的长发。
“你不会留疤,不会变丑。”
“可是我还是好害怕!”
“......”安幼清不想再回答了。
“幼清,我的手好疼,你帮我吹吹吧!”没有得到答复,安允乐又缠了上来,他把自己的手腕凑到她面前。
烫伤膏的味道并不好闻,有些焦糊味,就像什么肉类被烤糊后的味道。膏体的颜色也并不好看,是一言难尽的黄褐色还泛着一层油光,但是在膏药的覆盖下,显得他的伤处更加触目惊心。
安幼清本来不想做这样幼稚的举动,没有办法还是心软了。
她耐着性子吹了两下。
“呵呵。”安允乐盯着她傻兮兮地笑了两声。
“笑什么?”
“没什么。”他摇摇头:“就是觉得你很可爱。”
在华国,可爱对女人来说算不上什么夸奖,但好在安允乐终于不再黏糊糊地缠着她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了,她也就不计较。
可一旦她流露出一丝要走的迹象,他便又开始故态复萌。
这里不舒服,哪里难受,在她怀里烦躁地蹭了很久,熨烫整齐的衬衣都被他弄得像在地上踩过一样皱巴巴的。
休息时间很宝贵,他这样一直闹到深夜,安幼清有些吃不消,毕竟明早她还要去江御大学拜访林染。
可是安允乐的手紧紧抓着她,掌心热烈的温度让她觉得甚至有些发烫。
“我看别人的帖子里说,烫伤的第二天会起很大的水泡,里面灌满了黄色的脓水。”
他抓着安幼清:“你陪陪我好不好,守在我身边,我不想一睁眼看不到你。”
晃动的眼神中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在害怕,这个世界的男人对自己的容貌焦虑地有些过分。虽然只是手部被烫伤,但是对于华国处处追求完美的男子来说也是极大的威胁。
安幼清点点头。
毕竟自己昨夜也是这样黏着对方吧。
安允乐心满意足地躺在床上,安幼清则躺在床边的躺椅里,夜风从窗户缝里灌了进来,吹着她的长发丝丝缕缕地摇晃。
“你拍戏的地方,我也想去。”他忽然说道。
“不行。”安幼清直接拒绝:“片场人多眼杂,你不能去。”
安允乐倒也不生气:“我又不是去演戏的,我去片场陪你呀,你的演员都定好了吗?”
“订好了,刚才电视上那个江白卉就是剧里面的女三号。”
说着说着,安幼清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你就不要想着去面试角色了,我不会同意的。”
安允乐并没有表现的很失望,眼下他志不在此。
“我就是随口问问,我就是觉得无聊,想跟你出去玩玩。”他说道:“正好我的手也被烫伤了,可以借口去学校请假,我保证不会做一点点你和父亲不高兴的事好吗?”
“让我去吧!让我去吧!我待在帝都快要闷死了!”他把自己埋在被子里,暴躁地在床上滚来滚去。
“好好好!”安幼清担心他这样大幅度的动作也弄伤刚涂好药的手,连忙制止。
“你保证你不会去演戏?”安幼清还是有些信不过他。
安允乐伸出手,做出发誓的样子:“我发誓,我说到做到。”
“好吧!”安幼清妥协了。
安允乐的眼睛瞬间明亮起来,他从席梦思大床上跳了下来,跨在她的身上,对着她的脸颊狠狠的亲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