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以烈脑子里嗡嗡作响,她松开紧握着安幼清裙摆的手,眼中满是惊讶与慌乱。
“我......我......”她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注视着安幼清,眼眸中仿佛又千言万语,万千情绪汇聚到唇齿边又像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堵住了一般,哽在喉咙里。
“可惜阿烈是个女孩儿,若你是个男子在你成年时,我一定会去陆家提亲。”安幼清带着些许醉意,胡乱说着的话都带着轻飘飘的酒气,她的眼神在月光下凝聚,光彩逼人。
陆以烈的瞳孔一瞬间收缩,如果仔细看,她从嘴唇连指尖都在颤抖,眼底满满汇聚出一些明润的水光,她乖顺的靠在安幼清的膝盖上,眼睛湿漉漉地看向地面。
她低着头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道:“那还真是可惜啊,我不是个男孩儿。”
安幼清醉了酒根本没有发现陆以烈的异常,她的眉眼舒展又放松,甚至还想破天荒地哼哼小曲,至于到底有没有哼曲子安幼清自己也记不得了。
她不记得陆以烈是多久走得,仆人怎么将她抬回卧室,只记得陆以烈执起了她的手,轻轻歪头,小只小兽一般,在她的掌心里蹭了蹭。
不过朦胧的记忆和醉酒后的幻觉交织在一起,是真是假她倒也记不清了。
当安幼清醒来,她躺在自己的床上。安允乐趴在她的床边,他睡得很沉,睡着的姿势也很不舒服,下半身几乎跪坐在地上,只有头和手伏在床上,柔软地像海藻一样的短发胡乱的伸展着,阳光照射在他的卷发上,发梢好似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醉酒醒来后,头传来阵阵细微的刺痛,令她忍不住想要伸手揉揉自己的太阳穴,却发现自己的手竟然被安允乐牢牢的握在手心里。
安允乐的手和她十指紧扣放在他的脸颊边,他沉睡的呼吸细碎的撒在她的指尖,微热湿润。
安幼清尝试着收回自己的手,但是他握的非常紧,即使在睡梦中也不愿意放开。
她的动作不可避免的惊扰到了安允乐,他朦朦胧胧的转醒,看到已经清醒的安幼清正盯着两人紧扣的双手,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
薄薄的红晕慢慢爬上了他的脸,他慢慢松开手,却又贪恋不舍般的看向安幼清莹白的手指。
“二哥,你怎么会在我的房间?”她问道。
安允乐移开视线:“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你昨天醉成那副样子,还一直抓着我的手不放,我好心好意的照顾你,你居然还质问我?”
“我不是那个意思。”安幼清有些头疼,自己的酒品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了,居然在喝醉了之后开始骚扰他人。
“你就这样守了我一夜?”安幼清问道。
“不然呢,你抓着我的手不放,我还能怎么办。”
安幼清有些愧疚,暗下决心自己绝对不能再喝酒了。
安允乐看着安幼清不说话自觉没趣,准备起身离开,但是他在安幼清的床边跪坐了整整一夜,脚已经麻木不知,突如其来的站立动作,令他还没来得及站稳就向前扑倒。
“小心!”安幼清本能地想拉住他,但是忘记了自己也坐在床上的事实,一个重心不稳,将安允乐整个人带到了自己身上。
安允乐的重量悉数压在了她的身上,压地她向后倒去。
安允乐趴在她的身上,头埋在她的脖颈间,温热的吐息洒在她跳动的脉搏,她发间的馨香涌入他的鼻尖,令他从鼻尖一路红到了耳根。
“二哥,你还好吗?”安幼清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她能感受到安允乐的呼吸很急促,就像深海之中即将氧气即将耗尽的潜水员,每一次呼吸都像将肺的空气全部耗尽一般。
“腿,腿麻了,站不起来了。”安允乐的声音闷闷地从她的脖颈处传来,轻飘飘地像一根轻盈的羽毛在她的脖颈在来回滑动,抓心似的痒。
“对不起,是我害你这样......”安幼清再次为自己做完的过失道歉。
安允乐摇摇头,柔软的卷发在她眼角眉梢滑动,像极了一只撒娇的小动物。她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有些柔顺又卷翘的短发,像rua一只小奶狗。
安允乐只微微怔忪了短短几秒,不着痕迹地将头埋向更深处,无声的动作就像在诉说,再摸摸我的头吧!
“我才没有怪你。”他小声地说着。
“嗯,我知道。”安幼清笑着说。
她轻轻拍了拍他:“好些了吗?”
安允乐在她的发间蹭了蹭,想说还没有好的话被仅有的理智战胜。
他用手撑着床沿坐了起来,被电击过后的酥麻感还密密麻麻的从脚尖传遍整个腿,他坐立地有些艰难,但是他不得不离开这个令他眷恋的怀抱。
安幼清和他一起坐在床沿边,安允乐半个身子都靠在她身上,安幼清穿着睡裙,长发慵懒随意地披散着,和他的微微发黄的卷发交织在一起。
他的卷发蹭着她的锁骨,她的眼角眉梢,她的嘴边。
安允乐露出一丝得逞的笑容。
“那个......”安幼清犹豫道:“我昨晚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你想问什么?”安允乐扬起下巴,黑珍珠一样明亮的眸子注视着她。
“我没有发酒疯吧?”
安允乐扑哧一笑,黑亮的眼眸像一双弯弯的月牙儿。
他当然不会告诉安幼清,她其实酒品很好,喝醉了就安安静静地睡了,不吵不闹,连呼吸都是轻轻地,比夏夜飞舞的萤火虫的翅膀还要安静,比花开的声音还要静谧。
她根本没有缠着他不放,更没有死死的拉着他的手。
拉着她不放的人,是他。
让他们十指相扣的人也是他。
眷恋上这种感觉舍不得放开,以至于在她床边守着她的睡颜一整夜的人也是他。
天亮后,甩锅的人也是他。
昨晚他送走了柳蕴之,一个人驱走了所有仆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想了很久很久,从小到大,他和安幼清的一切都在他的脑海中清晰的过了一遍。
但是他的脑子乱作一团,他理不出思绪,但他唯一确定的是,他不想放开安幼清。
她不想让安幼清喜欢任何人。
任何人都不可以,他的自私和占有欲在安幼清的身上被无限放大,变成了一股他自己都无法克制的力量。
仆人们说安幼清在中庭里喝醉了。
他鬼使神差地就去了,他像个令人唾弃的偷窥者,在一旁窥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他看见安幼清挑起了陆以烈的下巴,还愉悦地捏了捏她的脸。
同性之间没有过多的礼法,安幼清对陆以烈亲昵的举动令他羡慕又嫉妒。
他嫉妒陆以烈能够得到安幼清的偏爱,又庆幸陆以烈是个女儿身。
他没有理由因为安幼清去嫉妒一个女人,但是他还是不可抑制的对陆以烈产生了敌意。
这样疯狂的想法连他自己都吃了一惊。
陆以烈很快走了,她走得很快,大约是喝多了酒,她是捂着脸走的,安允乐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但他很高兴,安幼清的身边终于不再有别人。
但收拾中庭的仆人们还是发现了醉酒后的安幼清,商量着如何将她送回卧室。
他自告奋勇扶着安幼清回了屋,看着陆陆续续离开的仆人和仆人们探究的眼神,他再次鬼使神差地做了一个连他自己也无法理解的举动。
他握住了安幼清的手,并假装是安幼清拉住他不肯放手。
多年对演戏的热爱,让仆人们没有怀疑,卧室里很快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昏黄的灯光里,他的半张脸都隐蔽在黑影里,只有安幼清毫无防备的睡颜展现在他面前。
他揉搓着她的手指,玩弄着她的长发,将她海藻般的长发一圈一圈的缠绕在自己的手指上,一圈一圈被顺滑微凉的黑发包裹。
平时安幼清不会允许的事情,他早就想做但是不能做的事情,他统统都做了一遍。
一天的烦闷终于在这个幽闭的小房间里得到了释放。
这一晚他开心极了,他枕着两人十指相扣的手入了睡,连梦里都是甜的。
“笑什么,难道我真的做了出格的事情?”她迟疑着问道。
她在新闻里见过太多因为喝酒和社会性死亡的撒酒疯现场了,她可不想这样。
安允乐嘴角一勾:“那倒没有,其实你还是很安稳的。”
“那就好。”安幼清松了一口气。
她准备起身换衣服,今天还有一堆工作要完成,姚家的事情还要处理,莫如令还在公司等她,她不能去的太迟了。
但是安允乐拉住了她的裙摆,洁白的纯棉睡裙被他紧紧攥在手里,攥出了深深地褶皱,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攥紧的是什么了不得的宝物。
“你去哪!”他质问你,刚才还像只撒娇小奶狗的安允乐,此刻就像一只炸了毛的猫,连毛都是倒竖着的。
“当然是去公司。”她扯了扯裙角,根本扯不动。
他还是紧紧盯着你:“今天晚上你会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