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国深夜,微雨寒凉,梧桐落叶纷纷铺满整条街道。百年酒店在雨雾缭绕之下只见得隐约轮廓,在灯火照耀下隐秘而奢华。
大厅内,上百名男性工作人员严阵以待,准备迎接今晚最尊贵的客人——安幼清
安幼清,华国望族安氏嫡女,清贵优雅,才华横溢,少年时随手写的几篇文章更得了世界级的文学奖,轰动一时。容貌更是世间少有,琼姿花貌、冰肌玉骨,偷得无数名流公子芳心。
就连政府官媒都在东博上这样评价她——才华濯世、明悟若神。
这个世界男多女少,女尊男卑。
平民男子只能从事最底层的工作,现实中鲜少见到高贵的女子。
今天传闻中的安幼清莅临,不知让多少男儿家翘首以盼。
劳斯莱斯车队无声驶入酒店,酒店侍从们冒着细雨上前迎接。
车门缓缓卡开,黑压压的人群簇拥保护着一位身着礼服的妙龄女子,雪白的肌肤和精致完美的五官如梦似幻,再加上其自身如诗般的气质,更觉得她的超凡脱俗区别于众人。
在她探出身的那一刻,周围传来小声的吸气声,保镖倒是已经习以为常。
安幼清身旁站着一名为她撑伞的男子,西装革履,身材颀长,蜂腰猿背,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立体而深邃的五官尽显斯文禁欲。
高端酒店侍从对于客人资料烂熟于心,自然知道这就是跟在安幼清身边四年的贴身男秘书,莫如令。也听说他们之间关系暧昧,不过这年头哪个女子身边没几个男人。
安幼清脚下虚浮,酒会上饮酒稍微多了些让她此刻不得不靠在莫如令身旁,呼吸都仿佛有淡淡的酒味,斜风细雨飘落在她脸上,沾湿了她脸颊边的碎发,也浇淡了她脸上微微的红晕。
她仰起头,想呼吸些新鲜空气,恍惚间瞥见旁边一名酒店打扮的年轻男侍从正失神的看着她。
她对着他微微一笑,那男侍从倏地红了脸。
眼前忽然笼罩一片黑色,莫如令撑着黑伞面无表情地隔在两人中间。细长的桃花眼瞥了眼男侍从,不怒自威。
“不许看他!”他说道,搀着安幼清进了酒店,在侍从的指引之下进了房间。
房门刚一打开,莫如令就停在门口。
安幼刚从国外回来在飞机上了饮了些酒,虽然步伐不稳但头脑还算清醒,“怎么了”
她往房间望去,看见里面的景象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归于平静。
“这就是你们酒店的准备”莫如令看着身后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的酒店经理,脸色更是不善。
本该因为安幼清下榻而清场的酒店,就在她入住的房间里,床上竟赫然躺着一名金发碧眼的外国男子。外国男子身材极好,想必是哪家秀场的男模,模样也是一等一。
“你是怎么进来的谁让你进来的”酒店经理气得发抖。
漂亮的法国男模不说话,刻意扯开的睡袍也被他默默穿好,他心里却怪起了那个把他送进酒店的华国女人,不是说安家少主会一个人回房间吗,怎么还会有个男人,坏了他的好事!
那可是安幼清啊,多少男人想攀都攀不到的高枝。
他心里嘀咕着,脸上却做得一脸无辜,装作一副听不懂经理在说什么的样子,拿起自己仍在床边的衣服就想走,却被一旁的莫如令出手拦下。
“谁让你来的”
安幼清名身在外又洁身自好,安家势力滔天想巴结她的的家族多的是,像这种送美人到她床上的事情倒也时有发生。
“交给安保处理吧!”
安幼清拦下莫如令的追问,径直走进房,她有些累了。
床被男模躺过她不愿意碰,干脆躺在在阳台的吊床上,一条白皙如玉的小腿悬在吊床外顺着吊床摇摆的规律微微晃动,柔顺的青丝从肩头微微滑落,白衣黑发,裙摆飘扬。
“那你好好休息。”莫如令见她确实有些疲态,也不再打扰她主动关上门。
他转身看向衣衫不整的男模,目若寒冰。
又是个妄图觊觎她的贱人。
安幼清躺在吊床上,晚风清凉令她昏昏欲睡,即将睡去之时突然被放在一旁的手机铃声想起,她接过电话,就听到电话里传来一个哭泣的男声。
“安幼清,我和他吵架了!”
说完,对方便挂断了电话。
安幼清听着电话中的盲音,还是起身准备回去。
安幼清有一个秘密,她是穿越过来的。
在原来的世界里的她一直平淡度日,不知从什么时候她被温暖包裹,很温柔很安全,十个月后她一声啼哭,便在这声啼哭中迎来了这个世界。
她被父亲抚养长大的,这个世界男多女少,女性地位尊崇,男主内女主外,因此孩子都是在父亲的长期照料之下渐渐长大的,安幼清也不例外。
原来在数千年之前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全世界女性的出生率变得越来越低,最开始政府还能拿着数据和所谓专家的说词来安抚群众女性的出生率会慢慢提高,但实际上情况并没有如那些专家所预测的那样好转,而是急速恶化。
为了安抚群众,终于在男女比例达到惊人的20:1的情况之下,政府不得不开始提高女性地位,这样的状态历经千年,这个社会的经济财政,政治军事,科技力量几乎全都掌握在女性手里,男女地位彻底逆转。
而这一世安幼清的出身极为优越,父亲曲云华是华国十大财阀之一的掌权人,母亲安澜更是传奇,官媒称她为‘国之利器’。
如此背景让她生来众星拱月,无数名流世家竞相追捧。
可偏偏她不讨一个人的喜欢,就是电话里的那位,她的二哥,安允乐。
安允乐喜欢表演,可父亲曲云华瞧不起戏子,两人经常因此事大吵,这次吵架不用说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来不及换上衣服,她匆匆下了楼,路过大厅时正好看见莫如令指挥着安保说些什么,看见安幼清突然下楼颇感意外。
他迎了上去,“怎么出来了,是不是我吵到你了”
安幼清摇头,“家里有点事,我需要回去一趟。”
“我陪你”
“不必了!”说罢,她直接坐车离开。
安家的宅子是在安澜成为国家首席科学家之后由国家出资修建而成,能让一个国家出资为以为科学家修建住所,可见安澜的本事。
安家的风格完全一比一复制唐风建筑,布局整齐严密、气势磅礴,大门未开贵气便已扑面而来。
进入大门,座座建筑错落有致,烟云泉石、花鸟苔林,华美而不纤巧,掩映在绿影繁花之中,别有幽情,倍添韵致。班主任走在这仿佛宫殿般的家里,仿佛脚下的每一步都踩在了历史上。
在管家的指引下,兜兜转转终于在一座假山下面发现了悄悄抹眼泪的安允乐。
“二哥”安幼清一手撑着怪石,身子微微前倾,漆黑的长发顺着她的肩头滑下,只见她右手伸出,在月光皎白和池水的映射下,见她皓腕如雪、指尖晶莹,一朵绣着兰花的手绢仿佛是从她的手里长出来的一般。
“擦擦吧!”
安允乐眼里噙着泪,黑珍珠一样的眼睛因为泪水而更加明亮,短发微卷像羊毛一样柔软可爱。
他气呼呼拍开了她的手,洁白的手绢掉在了地里沾了灰尘。
安幼清看着地上的手绢叹了口气,说道,“父亲的脾气这么多年了你应该清楚才对。”
安允乐用手背抹掉了眼泪,“那又怎么样,我就是喜欢演戏,那是我的梦想。这次不行还有下次,早晚有一天我会登上舞台的。”
这个世界虽然与原来的世界截然相反但是对于演员的看法却是出奇的一致,平民羡慕明星光鲜亮丽、万人追捧的生活,而在富人眼中却仅仅是一个取悦人的戏子下九流罢了。玩物而已。曲云华久经商圈也见过这些明星们不为人知的一面,因此才会对安允乐的演员梦这样反感。
“你不相信我!”
看着安幼清没有回应,安允乐在曲云华那里受的气一下子就爆发了,“你也觉得戏子就是下九流是不是”
还来不及安幼清回答,安允乐便开始一通劈头盖脸的痛骂,至于究竟是在骂安幼清还是在骂曲云华可能连安允乐自己也分不清吧,他只是承受不了这样的压力,将满腹的委屈倾倒。
安幼清理解安允乐的委屈,也就默默地当起了出气筒,只是被安允乐看到却是越来越生气。
他啜泣着、用怨恨的眼神看着安幼清说道。
“最讨厌你了,安幼清我最讨厌你这个样子了。我比讨厌父亲更讨厌你。你是这个世界上最虚伪的人,凭什么所有人都喜欢你,凭什么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为什么你要投胎到我们家,你为什么不是别人家的孩子。”
说完安允乐就推开安幼清跑开了,留安幼清一个人孤坐在假山上。
对于安允乐这样的抱怨安幼清已经习惯了,心里毫无波澜。
安允乐就像是安幼清原来的世界里那些重男轻女家庭里的姐姐的存在,儿子一出生便把家人本来在她身上为数不多的宠爱也夺走了,因此对于安允乐内心的不平,安幼清都记在心里,也因此在生活里处处迁就他,以至于明明自己是他的妹妹却像个大姐似的,却还是缓和不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每次在曲云华那里受了责骂,遭殃的一定是她。
说来可笑,安允乐每次都说他最讨厌她,可有事时最先找的人也是她。
想到这里安幼清就头疼,也不打算再追上安允乐讨骂了,回自己卧室睡觉,反正明天他气消了自然就会跑到他面前求复合的。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早安幼清就被安允乐的敲门声吵醒。
安幼清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几乎就是被百般呵护着长大的,可偏偏就是有个失眠的毛病,昨夜好不容易靠在摇椅上有了朦胧的睡意就被楼下的争吵声吵醒,经过这么一闹安幼清的睡意全无,靠着助眠的香薰和舒缓的音乐才在这天蒙蒙亮的时候浅浅入眠,睡了还不到两个钟头安允乐便来了。
安幼清掀开被子艰难起身,发丝凌乱,睡眼惺忪就去开了门,此时的她少了电视上那份风姿绰约的清雅,多了份烟火气息的慵懒和倦怠。
安允乐从小看着安幼清长大,见过安幼清不同时期不同神态的美,也见过她半梦半醒时那种漫不经心的撩人姿态,饶是见过多次,在安幼清再次顶着睡颜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红着脸转了过去。
“怎么了”
安幼清渐渐清醒过来,他们之间这种单方面的吵架和和好的桥段已经上演过很多次了,倒不觉得意外。
“那个、昨晚的事对不起。”
安允乐低着头,局促的垫着脚,“这个还给你,我洗干净了。”
那是被他在盛怒中拍掉的兰花手绢,安允乐在拍掉它的那一刻就后悔了,他躲在自己的房间里,趴在门边偷听着安幼清的脚步声,听着她门扉轻合的声音,才敢悄悄出门把它捡回来。
安幼清的手绢上绣着清雅宜人的兰花,清冷幽芳一如她,细闻还能嗅到她身上熟悉的淡香,素瓣掩香令他莫名脸红。
小时候安允乐确确实实的嫉妒过安幼清,自她诞生之日起,全家所有的重心就在她一人身上,他第一次体会到了重女轻男的滋味。
他上有端庄识大体的哥哥,下有年少出名的妹妹,唯有身为老二的自己仿佛成了一个多余的人,明明也是财阀家族的少爷却不受重视,他怨过怒过,幼年时将自己在亲人那里受的所有委屈悉数都发泄到安幼清身上,他甚至想与她大打一架,闹到所有长辈面前,不论输赢。
可至今日他也未能如愿。
他这个妹妹,果真如新闻中夸赞的一样,年少早慧,不染俗世。
她总是含着笑,默默的承受着他所有的怨气,不论他多么歇斯底里,骂人的话有多难听,那双温润的眼眸总能让他下一秒失了声。等他流完了泪,她再缓缓递出一方锦帕,轻声抚慰,让他失了脾气。
他其实早就不怨她了,只是多年来被她这般纵容,导致他受了气,第一时间就想找到她,冲她撒气。
他也知道这样对她很不公平,可没办法。
受了委屈,安允乐能找的只有安幼清,能无条件包容安允乐的也只有安幼清。
看着手绢安幼清倒是有些惊奇,从小到大安允乐摔坏她的东西不计其数,这方小小的手帕倒是能让他转了性子,真是长大了,懂得收敛了。
想到这安幼清不由得欣慰的笑了,大方接过手帕。
“那你、”安允乐紧张地说。
看着安允乐这副模样,安幼清忍不住揉了揉他微卷的短发,“你是我哥哥,我怎么会对你生气。”
被小辈揉了脑袋的安允乐毫不在意的露出了一丝笑容,不似平时那份总是端着的样子,少了眉间的倔强气显得可爱起来。
“对了,今天就是我们学校的话剧社公演的时候了,你跟我一起去吧。”看到安幼清诧异的目光,安允乐接着说道,“我知道我已经不能上台了,但是毕竟是我付出了那么多心血的话剧,我想在后台去帮忙。”
安幼清淡然一笑,“你能想得开自然是最好了。”
今天是休息日学校没有课,她去看看话剧也是可以的,只是、
想到那个人安幼清有些犹豫,“陆以燃会去吗”
安允乐的脸色也变得微妙起来,“知道你来他怎么可能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