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家是正儿八家的武家出生,因车家夫人和梁婉月素来交好,车家三姑娘车凝自小便和秦书宜也玩得好,只是后来车凝随父亲去往良州,这才只能靠书信联系。
听见说车家出事了,秦书宜一下就想起上一世的事情,忙问道,“车家怎么了?”
春竹这才道,“刚刚听人说平王反了,太子去临州的时候平王趁机攻陷良州,听说,听说——。”
以前秦书宜和车凝一起玩儿时,春雨春竹便跟在身侧,知道两人关系好,这才迟疑着不敢说。
“听说什么?”
“听说车家人誓死抵抗,都死在了战场上。”
平王反了?这怎么可能?
秦书宜只觉得心口仿佛压了一块石头一样往下沉。
上一世的时候,平王叛乱,横城被屠,车家无一幸免。消息传回京城之后,她伤心欲绝,生了好一场病。
若是按着时间算,平王叛乱是后年的事情,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反了?
她最近也在踌躇此事,想着如何提醒车凝,毕竟关系甚大,还没想好如何落笔却先得车家出事的消息。
秦书宜过了好半天才又问道,“消息可靠吗?你是听谁说的?”
春竹见她脸色有些白,连忙道,“姑娘,这消息也是听外面的人这么在传,说不定不太可靠。而且如今只是说横城没有人活着出来,并不代表都出事了。我知道你担心车三姑娘,担心车家,你先别急,也许,只是被困在城里了呢?”
春雨也赶紧端了一杯水过来,“姑娘,你喝点水。”
秦书宜强自镇定下来,这一世,平王叛乱提前了,那说不定车家的命运或许会被改写呢?
她对着春竹道,“你去一趟姨母家,看姨父那边能不能得到些确实可靠的情况。”
春竹见她着急,点点头,“嗯,我这就再去打听打听。”
说起来,这一次平王平王叛乱也确实事出突然。
太子到临州的第三日,平王便让人率领了一队兵马突然进攻良州,想着以此为据,占个天时地利。
而自己则亲率了另一队兵马绕过良州直击临州,目的就是想趁着这次机会杀了李沐言。
当今皇上本就多病,李沐言离开京城是刺杀他最好的时机,若此时能杀了他,到时朝廷必然大乱。
这于平王来说就掌握了主动权,到时他将刺杀之事栽赃到良州州府头上,他以平乱为由,不仅能挣了个好名声,还能顺利接下这皇位,这不是天大的好事么?
而李沐言原本是想着先部署,然后留可靠的人去探平王的动静,再决定是下一步事情,却不曾想平王如此胆大,会提前动兵。
但他也不算是毫无准备,既然敢来临州,自然也想过平王会冒险,只是平王动作太快有些棘手罢了。
得知消息后,李沐言便立刻带着临州的人马支援良州,但因为地形的劣势,又有平王的追击,还是费了些时间应付。
因此赶到横城时,已经是半日之后了。
车运带着仅有的一万多人马拼死抵抗,撑到了援军赶到,虽然屠城没再上演,但车家一家除了出去接应李沐言的车凝外,车运夫妇及其两位公子都死在了战场上。
汴阳州因为参与了这一次的钱粮支配,因此知道一些消息。
春竹打听后再回来时,便将这来龙去脉都说与秦书宜。
秦书宜听她说着,虽然未亲眼见过战乱的残酷,但是却也能想象那份惨烈。
她记得车夫人以前还买过糖给她吃,那是一个纵横马背也不输男儿气概的人。还有车家两位哥哥,虽只是小时候见过,但想来应当也是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儿郎。
可如今——
想到这里,她心忍不住抽痛起来,“你刚刚说,凝姐姐还活着?”
春竹点点头,“嗯,车三姑娘带人出去接应,并未留守横城,听说皇上还特地下诏让太子殿下带车三姑娘回京疗养。”
“回京疗养?凝姐姐受伤了?有没有说具体什么情况?”秦书宜着急地问道。
春竹摇摇头,“姑娘,具体情况并不清楚。”
秦书宜盘算起日子来,如果凝姐姐回京的话,想来不过十余日也就能抵京了。
“春竹,你且留意着外面的消息,若是有太子回京的消息,一定来同我说。”
“嗯,我记下了。”
转眼已是四月,天气渐渐热起来,再加上车家的事情,秦书宜味口越发的不好。
本来只想以腿伤为由装病,没想到这一下真病了,人也跟着消瘦不少。
四月初,太子终于班师回朝,朝廷官员都出城相迎。
李沐言一身黑色铠甲,走在队伍的最前头,左右跟着朝阳朝明二人,再往后跟着一辆马车。
整支队伍肃穆而庄重。
冯全看见李沐言,差点哭出来,这一次也算是凶险万分了。
他上前相迎,“殿下,你可是回来了,真是担心死奴才了。”
李沐言脸上没什么表情,指了指后面的马车,“你且去安排一下,再让御医去给车家三姑娘瞧瞧。”
冯全早就得到了消息,说车家三姑娘回京养伤,已经整饬出了一处环境清的幽园子,差派了得力的人手过去,就等着人到了。
“是,殿下放心。”
李沐言将人交给冯全便立即进了宫。
虽然叛乱是平息了下去,但是善后问题却更加复杂,涉及到方方面面。
等李沐言从宫里出来时,已经是深夜了。
他本来想着去看看车凝的,见天色已晚,也只得等明日再说了。
这近一个月的时间,李沐言几乎很难有睡整觉的时间,如今紧绷的弦松下来,他也确实觉得累了。
想着泡个澡好好睡一觉。
可等沐浴完躺床上后,他却睡不着了。
冯全见他睡下了又起来,上前问道,“殿下是哪里不舒服?可要传太医来看看?”
李沐言没作声,过了一会儿忽然道,“秦府那边可还好?”
冯全一愣,一下反应过来他应该是问的秦家大姑娘的事情,赶忙道,“秦府这几日还算太平,不过倒是听说秦大姑娘好像生病了。”
“生病了?多会儿的事情?严重吗?”
“秦大姑娘的病并不严重,听说是被罚了跪,伤了膝盖,这两日又有些苦热。”
冯全还是头一回见自己殿下这么关心一个女子。
“罚跪?因为何事?”李沐言明显语气加重了些。
冯全一愣,大约是没想到李沐言会有此一问。
想了想还是如实道,“听说是秦家大姑娘和东里公子走得近了些,这秦老太太觉得此事不妥,容易落人话柄,才罚了她。”
李沐言一听,沉了沉声音道,“谁都会没有分寸,唯独她不会,这秦老太太也太大惊小怪了。”
冯全满脸疑惑,自家殿下不是也觉得秦姑娘和东里台走得近了些吗?怎么这会儿又如此信任信任起来了?
他点点头,“奴才瞧着,秦大姑娘举止坦荡确实不会。”
李沐言看了一眼冯全,话锋一转,“秦大姑娘和东里台都一起干嘛了?”
冯全:“……”
—
虽然昨日睡得晚,但第二天,李沐言还是起了个大早,刚准备出门,就有人来禀报说车凝病了。
李沐言眉头一皱就立即就赶过去了。
到时,太医们正在扎针,见着他来都纷纷行礼。
李沐言抬了抬手,“起来吧,都这个时候了,治病要紧。回京的时候不是都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这样?”
太医院资历最深的顾太医道,“车姑娘本就有伤,这一路舟车劳顿,可能伤口有感染,再加上可能不适应京城气候,有反复也是常见。而且车姑娘痛失家人,心中郁结难平,自然也对身体不好。”
“那可危及性命???”李沐言问到。
车凝是车家仅存的人,无论如何也要将人救回来。
顾太医道,“暂时应该没有危及性命,只是最好是能找个说话的人,一来可以排解她心中郁结,二来也可以带着四处走走,总好过一直卧床,不利于她身体恢复。”
李沐言在屋里踱着方步,这车三姑娘的家人朋友大多都在良州,家人如今是没了,朋友也不知道她和谁交好啊。
况且,这千里迢迢的。
冯全见状,在李沐言身侧低声道,“奴才听说早年间车家还在京城住时,这车三姑娘和秦家大姑娘相交甚好。”
“秦家大姑娘?”
冯全点点头,“正是。”
李沐言想了想,“那你亲自去一趟秦府,将秦书宜接过来。”
“是,奴才这就去。”
“等等。”李沐言叫住他,“你昨个儿不是说她膝盖受了伤人也病着?你回东宫驾我的马车去,把那床狐裘软垫铺上。”
冯全心领神会地一笑,“奴才知道了。”
等冯全到秦府时,秦书宜刚起身不久,正让春雨给自己梳头。
昨日她听说了车凝回京的消息,虽然今天一起床觉得头晕晕的,但还是想着看能不能找姨母带着她去看看。
结果没曾想,还没出门,刘妈妈就来了园子,说是太子殿下要接她去见车家三姑娘。
她虽然不太想和李沐言有太多接触,但看车凝当然是更重要些。
因此赶紧收拾完了就来了正庭。
老远就见着冯全立在园子中间,周围乌泱泱全是秦家的人,就连久不见面的秦舟也难得出现在了人群之中。
秦书宜匆匆忙忙走过来,见着父亲看了自己一眼。她一低头就朝着冯全福礼,“公公等久了。”
冯全脸上堆着笑冲她回了一礼,“秦大姑娘哪里的话,也就前后脚的事情。”
冯全说完,又看向秦老太太和秦舟,“秦老夫人,秦大人,那我就带秦大姑娘先走一步了?”
秦老太太和秦舟欣然听从,“如此,辛苦公公了。”
冯公公冲秦家人摆摆手,着人扶着秦书宜上了马车。
作者有话要说:李沐言:所以,你和东里台究竟干什么了?
秦书宜:你猜。(翻白眼.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