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江勉及麾下三万戍边将士,距离宣朝皇都也只剩下短短一百五十里的路程。
“是主城墙,我们快到京畿了!”亘古的青砖巨墙出现在大地的尽头,军队中不知是谁率先喊了出来,一时间热烈非常。
漠北一路南下至京城,多为广袤平原。大军行走数月,早已显露疲态,江勉却一日都不敢松懈。
边疆初定,战事已平。
如若眼下再生枝节,实是辱没了舅父谈大将军的威名。
“吁——”江勉轻轻拽紧缰绳,□□陪伴他多年的坐骑听风,几个踱步后缓缓停在原地。
“可瞧清楚了!”朔风的历练让他的嗓音变得沉稳有力。
人群中应和的声音此起彼伏。
“我给你们的命令是——平安回家。”江勉趁此激励众人,但自己心中却也是汹涌澎湃,“日落之前到达前方城镇,整休三日,听候圣上宣召进京。”
“感念诸位同我风餐露宿,今夜由我出饷,犒赏三军!”江勉夹紧马腹,说话间已乘着势头行动起来。他身后跟着的六名亲卫不敢怠慢,亦紧跟其后。
大军再次踏上归家之途。
日薄西山之际,总算行至青关驿。
守城军早已出城接应,一瞻少年将军的风姿,美酒佳肴如期而至,歌颂赞扬不绝于耳。
酒过三巡,借着微薄的醉意,江勉悄然撇开热闹的众人,攀上城墙,眺望京城万家灯火,心中思绪百转千回,化作一句喟叹。
十年戎马金戈,不知京城故人还如旧否,近乡情更怯,最怯心上人。
但他的折子却仍是由亲卫带着,以最快的速度奔赴京城。
“为何这回京的军队,都非得在京畿停留三日不可呢?”幼香替她将头发高高束起,编了个利落的马尾,正是苏桃先生的扮相。
今日并不授课,但宣朝民风开放,女子着男装出门亦颇为常见。黛云图着裙装不甚方便,也乐得穿着这身行头出门。
“一来旅途奔波,回京受封时难免露出疲态,显得士气不足。”黛云自听了江勉的消息,情绪一直激动的无可附加,此时幼香如此问,她也笑着答道。
“那二来呢?”幼香恍然大悟,顺着她的话接着往下问。
“笨。”黛云笑而不答,佯骂了一句,白璧无瑕的指尖,轻轻点在她眉心的花钿上。
那二来便是,倘若有人借着回京的名义起事,也得等上三日,否则那便是板上钉钉的乱臣贼子。而即便选择停留,三日的期限、一百五十里的路程,也足够宣朝军队行动的了。
如此煞风景的话,黛云可不愿说出口。
“殿下贯会拿我寻开心。”幼香自幼跟着黛云,知道她眼下高兴,动作言语上也没多大避讳,摸着额头撒娇道,“奴婢还不是怕这三日,叫殿下等急了。”
“你这丫头,愈发没大没小了。”黛云被她歪打正着说穿了心事,急忙否认,扬起下巴笑骂道,“仔细着时间,我今日约了杏白姐姐,可不能误了时辰。”
“奴婢遵命。”幼香卖乖,“可是要德昌准备马车?”
“不必,都商量好了,今日用杏白姐姐的车马。”幼香忽然觉得,黛云的笑容中藏着两分狡黠。
正说着,德昌便引着江杏白缓步入了屋。
“云云。”江杏白罩着件翠绿色薄披风,手捧帷帽,端得是副要出远门的模样。
“江小姐,小生这厢有礼了。”黛云瞧她这幅弱柳扶风般的淑女扮相,有心要逗她一逗,干脆利落地起身,行了个男子的拱手礼。
江杏白恍然间还当是见着了位皎若舒光的文质公子,愣了神后才反应过来,不免红了耳垂,掩面笑道:“你呀,惯会打趣我的。”
“好啦,好啦,我们快些去的话,还能在青关驿用个午膳。”黛云露出了得逞后的得意神色,攀着江杏白的胳膊,快步往外走。
“等等,殿下您没同奴婢说要去青关驿的。”幼香忽然反应过来,提起裙子快步追向黛云,圆润的身材并未影响她灵活的动作,“要是长公主殿下知道奴婢陪您去青关驿,奴婢会被罚去关柴房的!”
“所以殿下这不是体恤你,选择自己去青关驿嘛。小声点,别让我母亲听见了!”黛云眼见说漏了话,叫幼香发现了,忙大声喊了句,又凑到江杏白耳畔低语道,“我们快些溜之大吉,好叫这丫头去和我母亲交差。”
说罢,便拽着江杏白迅速攀上马车。江家的小厮不明就里,只当主子心急,二话不说便催动了马匹。
“你贸然离家,果真无事吗?”江杏白不曾想到,黛云竟并未知会母亲,担忧她回家后遭受责骂,故而忙问道。
“姐姐放宽心罢,母亲哪里不知道我会出门。”黛云掀开帘子,见幼香不再追来,舒了口气笑道,“只是我家中不尽然全是忠仆,留幼香在家做个障眼法罢了。”
“你的意思是?公主府早有眼线埋伏?”江杏白心中打了个趔趄,试探着开口问道。
黛云倒是无所谓地颔首:“按理将士带兵停留在青关驿待宣时,家人不得外出探望,虽近年来稍有放宽,但也仅限族中女性至亲。”
“后宫当权的王贵妃,同我母亲素有争执,若叫她发现我同你去了青关驿,想来是会大做文章的。”
“不过你母亲早亡,又无旁的姊妹,我岂能让你一人前往的。”黛云见她陡然露出了抱歉的神色,忙安抚道,“况且我同江勉为幼年玩伴,经年未见又有婚约在身。”
“就算她要借题发挥,也不会有太大的麻烦。只是幼香那丫头秉性纯真,如若叫她知道府邸有眼线,怕是要辗转难安,露出些马脚来。到时我燕乐公主府才算是真正被动了。”
燕乐长公主不止一次同黛云提过,要给她换个更精干些的丫鬟。但黛云却屡屡回绝,只道幼香心眼不坏,为人真诚,省的她同自己的丫鬟还得虚与委蛇一般。燕乐公主遂不再提了。
“不过对外我还是偷溜出来的,还望杏白姐姐替我保密了。”黛云接着开口道,“我在择梧书院化名苏桃授业,杏白姐姐唤我苏先生便是。”
江杏白心中顿生感激,不知如何道谢。
“不过,有机会瞧瞧江勉是何模样,我哪里能放过呢。”黛云话锋一转,装出副对江勉不甚在意的模样,小声咕哝道,“若是他长得不好看了,我可不就亏大了。”
江杏白这才稍稍安下心来,同黛云有说有笑地聊起江勉年幼时的事情。
不过此去青关驿的路程却并非顺畅,因着军队将至的缘故,出京卡口审查尤为严格。
经此耽搁,半天的路程变作一日,黛云同江杏白到青关驿时,已是将将入暮时分。
前来接引的,是江勉的两名亲卫。他们早已在城门下等候多时,总算见着了江杏白这才稍稍舒了口气,毕恭毕敬地上前行了个军礼:“属下卫器、卫舒,参见大小姐。”
“诸位皆是勉弟同泽,不必如此行礼,快些起来罢。”江杏白探出马车外,做了个请起的手势。
黛云先前曾见过卫炎和卫阳,以为他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却听这二人和他们同出一姓,心中颇为好奇,故而顺着缝隙往外瞧去。
却见这二人虽然样貌周正,但要说是一母同胞却是全然不像,不免心中多了两分疑惑。
她这个小动作却没逃过卫器和卫舒的眼睛,但江杏白不说,他们也不好开口询问,只是相互间不着痕迹地示意对方。
江杏白的马车在二人的指引下,缓缓驶入军营之中,停在了主帐之前。
黛云心中泛起阵阵紧张,伸手想要摩挲腕上的镯子,却忽然发觉自己穿得的男装不曾佩戴,只能缩回到大袖之中,掩饰轻轻颤动的指尖。
二人搀扶着江杏白下了马车,黛云跟在后头,盼望所有人都不要在意自己。虽然先前敢于坦言告诉江杏白,但若真叫旁人听去了她小鹿乱撞的心跳,黛云仍觉得很是失了颜面。
江勉在主帐正是坐立难安,捧着本折子却只字未看,察觉了外面的动静,赶忙起身踹开门帘,就见江杏白一如多年前那般,笑眼盈盈地望着自己。
“阿姊!”眼见江杏白同亡母如出一辙的眉眼 ,江勉激动的无可附加。
“勉弟。”江杏白拉过他的双手,只觉得格外粗粝,再看皮相也因漠北的风沙而显得棱角分明,双目深邃有神,昂藏八尺,颇有舅父当年之姿。
“这些年想必很吃了些苦楚。”江杏白红了眼眶,伸手抚摸江勉的鬓角,又带释然地笑道,“原来阿勉早已比阿姊高上许多。”
黛云却是瞪大双目,震惊非常。
昔年江勉分明瘦弱文质,是以这些年来她都认为对方在军中至多学些防身的本事,更多的是策略和智谋,是军师的不二之选。
也怨她当日回家的晚,未曾听见卫炎和卫阳曾在燕乐公主府,称呼江勉为将军。
但眼前这个身姿欣长的威武将军,怎般能是江勉呢??
作者有话要说:只有卫炎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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