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药草制成方

一片大红色中迎来新年。

五里家家户户贴上对联,糊好窗花,红纸用的都比往年多不少。

队长应去年承诺,继续组织大家一起守岁。

江铮得了带东哥跟罗奶奶一起过年,拒绝的更加光明正大。

于是,晒谷上守岁的一群人,全都嚎得特别大声。

魏红旗跟江铮住在山脚,远远都能听到晒谷场传来的声音,一直持续到半夜。

开心一直持续到十五,才总算散去。

这期间丢下来的任务,也开始慢慢恢复。

集市那边稳定轮流去人,县城粪工也恢复干活,山上药材的保暖,田地新种的看护……

一样样事情干起来,大家散掉的心思全都慢慢收回来,大家都比着?挣工分呢。

步入三月,天气暖和起来时,生产队召集开会?。

魏红旗坐在江铮身边,听队长在上头讲话。

“去年恢复高考,全国二十多?万人顺利考上大学……”

“队长,这跟咱们也没关系,我们又不打?算考大学,自己名?字都写不全。”

队长瞪他一眼:“你不考就不能听,那你以后有了孩子呢?”

“媳妇都没找到,我哪敢想孩子?。”

这话酸里酸气的。

“……”队长强调:“没有就继续努力,总能娶到媳妇,就你这懒散样,我都看不上你。”

现场一阵哄笑。

“都别笑!”

队长接着?刚刚的话说:“今年高考重新改时间,改到七月份,大家都知道一下。”

“哦。”

一个个有气?无力的。

江铮扭头,就瞅到媳妇正听着乐。

“你咋这么开心?”

魏红旗笑着?凑到他耳边小声嘀咕。

“魏家村顾知青,你之前?见?过那个,还记得吗?”

“就凶巴巴的那个?”

“别瞎说,顾知青脾气挺好的,她打算今年继续考。”

“那就是去年没考上。”

“就差几分,今年的努努力一定?能行,我看好她。”

“你就对她这么有信心?”

“当然,她很刻苦的,如今时间从冬天改到夏天,少等大半年呢。”

怎么能不开心。

江铮摸摸下巴:“媳妇你以前不是上过学,考大学既然这么好,你要?不要?去考?”

“我?”魏红旗立马摇摇头:“我还是算了吧。”

“为什么算,你试试没准也行。”

“我正经就上过几年学,比我上学那么多?年的都有好多没考上,我就不废这个劲,有这时间,好好把药材经营好比什么都强。”

江铮想想,也是这个理。

“行,那就咱们努力,等以后有孩子,打?小就让他上,往后也好好考个大学出来。”

“八字还没一撇,你倒是先算计上。”

“早准备肯定不吃亏。”江铮咬耳朵说:“在等两年,咱们就要孩子。”

两年时间,他觉得自己肯定能准备好。

“咳咳咳!”

队长的咳嗽声打?算两人的对话。

魏红旗抬起头,就瞧见队长看着?他们。

“你们夫妻俩,是怎么意见呢?”

“?”

糟糕了!没注意听后面说什么。

江铮倒是自然,直接踢了踢前头老五的板凳。

老五扭头出声提醒:“哥,队长说要?咱们家家户户合起来把路给修好。”

“这事啊,”江铮直接点头:“我同意,这事我提的,大家有谁不同意?”

大多数人都不太同意。

“这路再修也就这样,还能怎么弄?”

晴天扬灰,雨天泥泞,能怎么办?

“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这路要是一直这样,下次再有什么意外,还得耽搁。”

这话一出,不少视线默默都看向?副队。

自从女儿出生后,副队那张脸就没好看过。

住在副队隔壁的吴大林,那是天天都能听到他们夫妻俩吵架,不然就是孩子?的哭声,怪烦的。

但是想到马兰娟那天的情况,大家伙都不吭声了。

谁也不想生死关头出意外。

江铮瞧见大多数人沉默,继续开口。

“就修咱们五里朝县城去的这段路,不然今年秋收的时候,国药厂的车都不一定?能进来。”

坑洼就不说,路面还窄。

路两边因为坡度问题,不少地方都浪费在那,种地不行,当路也太歪。

“我算过,咱们这偏,去县城这条路平时也很少有人走,好好修修,也是造福咱们自己,你们谁不同意,站出来我看看。”

这要?是队长开口,现场呼啦啦能站出来一片。

可现在是江铮在说,大家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哥,我们可没闲钱买砖。”

“石子或者沙子?什么的,更是有钱都弄不到。”

“这要?啥啥没有,咋修呀。”

“咱们又没钱,搞那么花干什么,就还修土路。”江铮觉得他们就是想太多?。

“那土路有什么修头?”

“怎么没有。”江铮坐着?不得劲,索性站起来看着?大家伙。

“直接趁这个机会,把河沟也挖深点,省得今年再连着?下雨,还得临时干。”

“把河里挖的土晾干,全部填路上两边扩宽路面。”

“那些坑坑洼洼的地方,也都直接填实在。”

“到时候把老牛牵过去,拉着?石磙把路面给压实。”

“整平之后,家家户户贡献干草出来,把路烧一遍。”

这还是守岁结束后,江铮在晒谷场发现的秘密。

他走到之前?架锅的地方。

“记得这是哪不?”

“晒谷场?”

江铮翻他一眼:“这是年夜饭烧锅的地,你们看看这,再?看看边上。”

大家瞅了瞅。

“这也没啥不一样啊。”

“再?看。”

魏红旗低头:“不长草?”

如今进入三月,天气回?温,边边角角的地方已经开始疯狂长野草,只有被烧的那一块,干干净净。

不对,有点黑。

江铮立马笑着?点头:“对,不长草,还平整。”

被这么一提醒,大家恍然大悟,还真是这样。

江铮踩着?那块地,继续说:“等咱们把路修好,找柴火把路面烧烧,这不跟烧砖一个道理,砖都那么结实,何况是路。”

“这能行吗?”

“试试看不就知道,先拿咱们村里的地试试,要?是行,再?往外修。”

……

修路这事,在江铮拍板下成立,队长支持下进行。

如果说扛着?江铮压力还有人背后碎嘴,队长说修路按重劳力算,一天十个工分,大家伙瞬间浑身是劲。

才不是为工分,他们就是单纯想修路!

从县城到五里的路仔细量一遍,总共有十二多?里地,外头占八里,村里零零星星加在一起,有四里多?。

最先修的,是村里主干道,山脚开始,经过生产队,直达大队口路碑那。

谁家路口谁修,比着?两边修平整,修一致。

江家修路这活,自然而然落在江铮身上。

魏红旗就商量着:“你既然要填路,明天去集市卖药材这事,还是我去吧,顺便把咱们家剩下的菜一起带去卖掉。”

江铮想想去集市也没什么重活,就应下。

他想着,等把路修好要不少时间,这期间也能攒点钱,到时候媳妇再?怀孕,就不用那么担心。

……

隔天,魏红旗跟江铮告别,一起去的还有小柴。

“今天不是该老五去集市?”

小柴点头:“原本是,不过我家门前修路那事他揽下来,我就跟他换了,帮他去集市。”

魏红旗挑眉,这老五的心思是越来越明显。

“行,那今天咱们俩去。”

架车上没放太多?药材。

这段时间去集市,每天卖出去的药材还是很少,索性一次就不带那么多?。

推着架车从队部出发,魏红旗余光就瞧见身边跟上两个人。

“姐姐,我帮你。”

东哥伸出手,扶着架车帮她朝前?推。

以往去集市,都是江铮去,魏红旗还不知道眼前是怎么回?事。

“你们这是?”

小柴倒是清楚:“他们是去帮忙的,罗奶奶能下床后,就一直在帮忙。”

魏红旗回?头,看到罗奶奶正推着?小柴那辆车,脖子?上围着围巾,时不时咳嗽两声。

“罗奶奶身体好些吗?”

“不碍事。”声音凉凉的,不带多少感情。

魏红旗没再多?说,反正车子?不重,去集市活也不累,愿意帮就帮。

四个人比平时晚一点到,开春的集市上,买的人明显多起来,卖的却没那么多?,熬过一个冬天,没有哪个生产队还能剩下存量。

等到地方,魏红旗支上车摆好药材,自己从家里夹带来的青菜就放在架车下,不太明显的地方。

大白菜占半篮子,剩的是萝卜还有土豆。

眼看要?开春,很多?小菜都能种,魏红旗打?算把家里面太多?的窖存给消耗消耗。

罗奶奶第一次见药材边上卖菜,想提醒对方这样不行,可话到嘴边又给吞回?去。

不该她说话。

东哥倒是熟练很多?,显然经常跟来。

翻过年十一岁的孩子,个子没怎么长,还是那么瘦。

“大婶,生产队却药材吗?煎煮制膏都好用的,救什么的都有。”

“大叔,看看药材,都是好的。”

被拦住的大叔瞅一眼,坏心问道:“这药能当饭吃吗?”

东哥显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话,冷静摇头:“药肯定不能当饭吃,那是治病的。”

“那就别拦着我。”

对方推开东哥,径直朝里走,想要找寻其他。

“东哥。”魏红旗冲他招招手。

东哥脸上一点沮丧都没有,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

“姐姐。”

“咱们换换词,把这些也捎上,就说,菜跟药材搭配卖。”

原本她是想直接各买各的,可瞧这情况,单卖肯定不行。

她偶尔也会?听江铮说,村里面药材在集市上卖的不好。

那就换个法子?。

……

东哥虽然很奇怪,还是点点头。

“卖菜卖药……”

这一嗓子?刚喊出去,就立马有人凑过来问。

“菜怎么卖?”

魏红旗先问一句:“生产队里有老中医吗?”

有个别摇头:“没有,怎么买菜还要?问有没有老中医。”

“因为我这药跟菜是一起卖,如果生产队里没老中医,怕你们买药回去不会?用。”

“就不能光卖菜?”

“不能。”

见?魏红旗回?答的这么肯定,有人念叨一声不会?做事就转身离开。

魏红旗也不愁。

她了解过,各个生产队老一辈基本上都是老中医,这些基础的药材,他们都懂。

有不答应的,自然也有人好奇。

“药有多?少,菜有多?少?”

“一对一,不管买什么菜,都配一株药材,药钱不变,菜钱可以便宜点。”

魏红旗也是第一次这么捆绑在一起,不确定对方能不能接受,就适当性降低一些菜钱。

反正这批种子?长出来的菜,余到现在卖出去都是多赚的。

一个接一个走,最后剩下两家。

左边站着?圆脸大鼻子男人,右边是个马脸小眼睛男人。

马脸那个最先问:“我要?的多?,你能一起卖?”

“多?肯定没有,刚过完冬,哪个生产队也不会?有太多的窖存。”魏红旗指着?架车底下的篮子:“这次就这些。”

仔细看看量,确实挺少的。

马脸男人皱起眉头。

“卖给我,他嫌少,我可不嫌少。”边上圆脸男人插嘴。

“我也没说不要?。”马脸瞪他一眼。

“那你站在叽叽歪歪的。”

魏红旗瞧见两人快要吵起来,刚想要拦,就见走过来一个人,还是熟人。

“五里大队的人现在都能来集市,什么时候你们也能跟人一样了。”

是白马大队支书,林权。

林权凑到架车前?,手欠欠地拿着药材挑挑拣拣,还不忘扭头看向?身边人。

“你们俩这是要买五里的东西?”

圆脸男人听到五里二字,脸色变了。

他皱着眉头质问魏红旗:“你咋没说你是五里的。”

“集市上只要生产队允许就能买卖,什么时候规定?卖东西还要?自报队门。”

“晦气,不要?了不要?了,谁知道跟你们五里沾上关系会?不会?倒霉,真扫兴。”

魏红旗望着?圆脸男人的背影,眼神瞪向林权。

“看来林支书脖子?上伤好全了,才有心情来插手五里的事。”

提到这个,林权还隐隐能感觉到脖子?上一阵疼。

上次,他就差点被江铮按死在地里。

林权咬牙切齿道:“我这是做好人好事,免得你们五里药材吃死人,真出事我们可没地找人算账。”

叽里呱啦一堆结束,林权才扭头对上马脸男人。

“这位同志,你哪个大队的,还是别买五里的东西。”

魏红旗拦住话:“同志,你别听他胡说,我们大队药材都有跟国药厂合作,绝对不会?有事。”

“全靠你一张嘴在说,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我们又没办法找国药厂确认。”

马脸男人有些迟疑。

魏红旗见?就要好的生意被林权生生破坏,正气呢,余光看到他背后不远处的架车上面摆着?几条鱼。

周边几个生产大队,可只有白马有鱼塘。

“你都能出来卖鱼,可没资格说我们。”魏红旗试探道。

“我怎么就没资格?”林权出口气,这会?正得意。

魏红旗见?他承认,这下也没客气?。

“有什么资格,你们白马大队鱼塘才下过毒药,怎么还敢拎鱼来卖。”

“下毒!”

边上有听到的人惊呼出声。

林权立马否认:“别听她乱说,她就是被我戳破真面目,为报复我。”

魏红旗给小柴一个眼神,小柴会意后立马跑到隔壁放鱼那块喊。

“大家可千万要?注意,这家鱼塘被下过毒药,看这鱼一动不动躺在那,谁知道是不是被毒死的,可千万不能吃。”

“啊……”

大家立马倒退,从原地散开。

混乱中,东哥一溜小跑到卖鱼架车前?伸出手。

“有没有毒,我尝尝不就知道。”

东哥手指头抹在鱼上填嘴巴里,下一秒,整个人就口吐白沫倒在那。

“东哥!”魏红旗赶紧冲过去。

罗奶奶紧跟其后:“东哥,你怎么样。”

东哥整个人都在颤抖,罗奶奶立马站起身抓住林权质问。

“你安的什么心!是你害的我孙儿,有毒的鱼你为什么还要?卖!”

“快送去县城救人。”

魏红旗扶着东哥,不断在抠嗓子?:“吐出来,快……”

把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就……可东哥刚刚是不是只舔一下?

慌乱中,马脸男人突然提醒:“你自己不是卖中药,这么多?里面没解毒的?”

魏红旗立马回神,抓住板蓝根、大青叶、金银花一时之间没办法断定。

奶奶说,这些都能解毒。

罗奶奶倒是利索,打?趴下林权后,一把抢过金银花,直接塞进孙子?嘴巴里面。

“东哥,嚼,快嚼。”

站在后面的人也看不见?具体情况,只能从躺在地上的双腿发现,孩子不抖了。

没一会?,哇一声吐在边上,抱着奶奶哭起来。

“好了好了,没事了。”

“还是要去县城看看。”

罗奶奶扶着孙子?起身:“走,咱们回?去看病。”

“要?帮忙吗?”

“不用不用,大家抓住这个害我孙子?的人,一定?不能让他好。”

众人的注意力瞬间从东哥身上转移到林权身上。

魏红旗顾不得细辨情况,抓住这个机会质问他。

“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卖毒鱼还有脸来诬陷我,我们五里是成分差,可从来没害过人。”

“把鱼给丢了!”

有人激动的抓住鱼丢出去,一脚踹翻架车。

林权被大家围堵,摇头说:“这鱼没毒,来之前?我们专门让猫试过!”

“所以有毒这事你知道,但你还是在集市上卖。”

“我……”

“把他们赶出去,赶出集市。”

一个个跃跃欲试想要直接动手,谁能想到林权钻空子?,瞅准机会跑掉。

“追,可不能就这么放过他们。”

魏红旗亲眼看见?一堆人追上去,心里担心离开的罗奶奶跟东哥。

扭头叮嘱小柴说:“赶紧收拾东西回去。”

“等会?。”马脸男人拦在架车前?:“我东西还没买呢。”

“你还要??”

“为什么不要?,现在没人跟我争,我全都要。”

魏红旗着?急东哥,等不及再?卖。

“等后天再?来买。”

她跟小柴拉着?架车,快步朝罗奶奶离开的方向追去。

“哎!”

……

魏红旗走到半路,看到从坡下爬上来的奶孙俩,赶紧停下车。

“东哥怎么样?”

“姐姐,我没事,我刚刚都是装的。”

“装的?”

魏红旗看向?罗奶奶,就见她神色怪异的点头。

“这件事情,是我跟奶奶商量好的。”东哥解释。

罗奶奶拉住孙儿:“我知道好坏,你们救了我这条烂命,我没什么本事,就只能想歪点子帮帮你们。”

所以她在东哥提出来装这一幕时,答应配合。

魏红旗皱起眉头:“那万一鱼身上真有毒呢?”

那可是农药。

“姐姐,我摸鱼的是这根手指,放进嘴巴里的是这个。”

东哥先伸出食指,又动了动中指。

“当时那个情况下,根本没人看到。”

“这……”魏红旗总算是松下一口气来,冷静下来看着?他们:“这次的事情,要?谢谢你们。”

不然照林权这么恶心人,怕赶出集市的就是她们。

如今白马大队自作自受,以后来集市再?也不用看见?讨厌的人。

东哥笑的开心:“能帮上忙真好,姐姐,我跟奶奶要?回?家了。”

话说到最后,笑容淡了点。

他挺喜欢在五里生活,比在县城生活开心好多。

但是奶奶要回?去。

说是如今病好了,不能继续赖着?。

魏红旗第一时间看向?罗奶奶:“现在回去没问题吗?”

“病都好的差不多?,剩下的回?去好好调理,等天暖和起来就行。”

魏红旗知道,罗奶奶对五里印象不好。

“那我也不拦你们,县城的生活环境到底比乡下要?好很多?,以后有时间,五里欢迎你们来玩。”

东哥一脸严肃:“我会?回?来看你们。”

……

人回到五里把衣服收拾好,趁着?天亮,奶孙俩相互搀着?朝县城走去。

江铮知道后,担心他们不认路,让人专门送一程,指明怎么走。

住在生产队边上的几个人,倒是还有点舍不得。

东哥乖巧听话,是使唤的一把好手啊,可惜以后都只能自己干。

小小伤感后,大家伙的精力全部投入到修路上。

没两天,放工回?家的江铮洗干净手,靠在厨房门口朝里头看去。

“媳妇,前?两天你去集市是不是出什么事?”

“是林权又来找麻烦?”

“不是,今天毛脚大夫几个去集市,说带过去的药材全部都卖完,一点没剩,还有不少人没排上。”

有毛脚大夫在,直接现场教怎么入药,怎么煎药,说得头头是道。

那些大队里面没有老中医,毛脚大夫直接在当场分好药,告诉他们回去怎么用。

以至于今天回来空着?车,大家伙都很惊讶。

魏红旗也很惊讶:“全部都卖完?”

“对。”

如今五里还保留隔一天去一次集市的习惯,今天之前?去集市的就是魏红旗,所以毛脚大夫几个回来之后,立马抓着?江铮问情况。

魏红旗想了想:“我之前?不是说过东哥当天有演戏?”

回?来那天晚上就说过,不过江铮好像很累,没怎么认真听。

把锅盖盖上,魏红旗坐在灶台前认真烧火,又把当天的情况重复一遍后猜测。

“可能是东哥的事情让其他生产队意识到咱们药材很好?”

不然,她也没办法解释,这突如其来的改变是为什么。

江铮乐了:“东哥那小子?,长大不得了。”

“是挺聪明的,可惜摸不清楚他家的情况,他要?是送去念书,肯定是考大学的料。”魏红旗忍不住夸赞。

“过两天去县城,再?给送点药,就当是谢礼,我估计他们回去之后,肯定就不舍得用药。”

罗奶奶的情况,最好还是巩固巩固。

……

东哥的善举,让五里一直在集市没打开的场面,得到大大的改善。

之前?顾忌五里名?声,不愿意买药的,都意思一下,买了点回去试试看。

队里的老中医拿到手,都夸医用高,根植含药量足,平时他们去野外挖的草药,顿时被比下去。

想想有现成买的地方,还不用票,药用价值还高,得省多?少事。

老中医们对外头的事情没放那么多?注意力,只管好不好用。

好用,那就跟生产队长说,多?要?点。

每个生产队,平时这个有点毛病,那个有点不舒服,到处都要用药。

五里的销量,一下子?就上去。

买的人多起来,生产队就安排毛脚大夫专门跟集市,队里的活,大队长都分给其他人。

一段时间之后,毛脚大夫跟大队里报告时,大家才发现感冒发烧这种用药的还是少,更多的都是跌打?损伤,说是带回?去让老中医制成膏药贴。

大家都是常年劳作,肩膀,腰那都是劳损厉害的地方。

这天,毛脚大夫回?来就钻进队部。

“队长,我有事情要?报告!”

“什么事?”

“我想申请,咱们生产队制作加工膏药贴卖。”

“这能卖多?少,别的生产队可都有老中医,能自己做。”

“可不是全部生产队都有老中医,那些没有的也想要,咱们自己做出来卖,都不用票买,肯定卖的好。”

队长盯着他:“这主意是你想的?”

毛脚大夫不太好意思地挠挠下巴上的小胡子。

“不是,是嫂子?,她说队里要?是同意,就问问奶奶那有没有偏方,如果有,保准效果比其他生产队做出来的都好。”

……

被提到的魏红旗刚刚到家。

她也是今天在集市上看到,毛脚大夫给那些没老中医的生产队包药材时临时想到的。

这个建议提出来,毛脚大夫当场就同意下来。

谁不想多赚点呢。

只要膏药做起来,那不就又是一种工分进账,年底又能多分一笔钱。

于是,两人商量着,毛脚大夫去问队长,魏红旗回?来问奶奶,双管齐下。

魏红旗回?到家,奶奶的阵地已经从太阳消失的院子里,转移到厨屋灶台前,正掰着?红薯上的泥巴,边上放半盆水,里面已经泡有两三个小红薯。

“奶奶。”魏红旗走进来,蹲下帮忙:“你会?做那种跌打?损伤的膏药贴吗?”

“会?,你是哪里受伤?”徐老太打量着魏红旗,看着?好好的。

“我没事,是想让你教我,做出来后由生产队拿去集市上卖。”

徐老太手一顿:“这能让做?”

“怎么不行,咱们生产队组织的。”

魏红旗心想,这种好事,生产队应该不会?不答应。

“有倒是有,但是用料都贵。”

江家祖上,可是御医,治的都是达官贵人。

后来老祖宗衣锦还乡,改种药材,所传下来的药方,却还是那些用料矜贵的。

再?说,有权有势的人,谁用膏药贴呀。

魏红旗不清楚情况,有点遗憾:“就没我们普通人能用的?最好是咱们材料充足的。”

这样也不用担心缺少原材料的问题。

徐老太想了想:“膏药贴倒是没有,但是膏药有一种。”

“不一样吗?”

“算是江家的独门秘方,用药材熬成药膏后装瓶,用时取适量加末药直接摊涂患处,短时间内会?自称膏贴。”

魏红旗听懂点意思:“不是咱们日常用的那种狗皮膏药?”

“那种药贴制作出来,保存日极短,你们如果打?算制作这种拿出去卖,只会耽误时间。”

制药、熬药可都需要?大量时间,如果花费时间太长做出来的东西却保存极短,这不划算。

魏红旗先是开心,可没一会?,就有点失落。

“奶奶你说的那种药膏,用药肯定很贵。”

“傻不傻?”徐老太笑看着?她:“有我在这,药方就不能直接改改。”

“奶奶!”

徐老太把手中掰掉泥的红薯放进水里,轻笑着?点头:“能行,这两天,我研究出药方来,先做出成品看看。”

算算时间,她已经二十多?年没动手制药。

……

江铮发现,自家媳妇这两天比他还忙。

大队里的路总算是压平,如今柴火都已经铺好,只等明天天亮点火烧起来后,验收成果。

难得一天回家早,一进院子,奶奶不在,媳妇也不在。

扭头进厨屋,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正疑惑呢,就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顺着味道,他在自家屋后头找到俩人。

一口大锅架在地上,锅底小火正烧着,而锅里,黑漆漆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媳妇正攥着根树枝不断搅拌。

“奶奶,你们这烧什么呢。”

凑近闻闻。

“药吗?”

“恩,老大,你最近累吗?”

江铮活动活动四肢:“还行吧。”

魏红旗扭头问:“你昨天不是还说你腰不舒服?”

“你肯定听错了。”

哪不舒服,也不能腰不舒服。

“关系不大,晚上给你用药膏试试看。”

她今天熬好久呢,奶奶末药也已经配好,只等找人试试看。

江铮看着?那黑乎乎的一锅,只想拒绝。

等晚上被媳妇按在床上,小手在背上乱摸时,顿时放弃挣扎。

他趴在那,光着?背让媳妇涂涂抹抹,满心疑惑。

“好好的,怎么想起来做药?”

“我跟队长商量好,做点膏药出去卖,这个用的人多。”

江铮扶着下巴,感受到后腰上被涂上的膏药略微冰凉。

“凉凉的,冬天得多?受罪。”

“你再?等等,药里加了薄荷。”江铮想扭头看看。

魏红旗还没涂好,见?他动给人按住:“你别乱动,要?等药膏成型。”

“这药做着?麻烦吗?”

“还好,就是最开始浸泡要?费点时间,好在不用人看,最后熬药要花大半天,把药水熬成膏然后装瓶就行,奶奶说,只要不长时间接触空气?,可以保存很久。”

配合的末药就更简单,只需要?药材磨粉,最后配合药膏涂抹。

“那卖这个,还要?赔个瓶子?”江铮余光看向?媳妇手里。

“我下午也在跟奶奶商量这事,反正家家户户不用的瓶瓶罐罐也多?,让他们自己带着瓶子来。”

江铮轻笑:“这一听就是我媳妇想的法子?。”

魏红旗把装茶缸里的药膏放桌上,盖上盖。

“我还要?实验一下,怎么才算是不见?空气,也不知道这样行不行。”

“只要不流通就行。”江铮反手摸摸背上,已经干了。

膏药紧贴在皮肤上,人动,膏药也随着人而动,丝毫没有要?掉落的意思。

江铮坐起来伸手把看药膏的媳妇拉怀里来:“别光看它,明天起来再看结果就行。”

魏红旗被吓一跳,坐稳后才拍他一下。

“你怎么知道?”

“江家独方,我自小就背。”

他药理医术或许不行,却硬生生把药方自小背到大。

魏红旗奇怪:“奶奶为什么没教你行医?”

“怨吧。”江铮下巴垫在媳妇肩膀上,轻声道:“奶奶说,祖辈行善都没积德到子孙身上,何必再?行医救人。”

所以,五里大队的病,更多都是毛脚大夫看。

魏红旗不说话了。

江铮倒是想到别的地方上。

“其实我觉得不全,奶奶孤身一个人把我养大,没准就有祖宗保佑。”

“你什么时候也这么迷信起来。”魏红旗扭头望着?他,抬手挥了挥:“要?相信科学,不能封建迷信!”

她想连带忧愁一起挥散。

“行,不迷信,那咱们做点科学的事。”

“什么呀。”

江铮伸手把床头的煤油灯灭掉,一片漆黑后,抱着媳妇在床上滚起来。

魏红旗猝不及防,手摸在他后背。

“药,你小心点。”

“刚刚就干了,放心,保准毫无缝隙贴到天亮,怎么动都不掉。”

……

作者有话要说:膏药借鉴自《伤科方书》的跌打损伤膏,效果纯私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