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妇,你怎么还没睡？”
江铮看见?魏红旗手里攥把铁锹，立马意识到不对：“出什么事？”
“怎么是你？”
魏红旗视线越过他，看到屋前空荡荡的,月光下看不到半点身影。
徐老太解释道：“刚刚外面有声。”
江铮心立马悬起来，转身走出屋，打量周围情况。
“你来之前，有人在这偷看。”
魏红旗跟在身后,手指着窗户底下歪倒的小板凳。
那是奶奶经常坐的地方，板凳一直都是好好放着，这会斜歪着倒在地上。
“我刚刚从山下上来，没看到有人。”
江铮回身瞧见魏红旗穿着一身单衣,解开扣子把外套批在她身上,抓着衣襟口,把她整个人给裹起来。
“你先回屋，我去山上看看。”
他们家就这么大点地，屋门前一条山路直通山上，刚从山下上来没见?到人,那就只能是朝山上走。
“山上？”魏红旗浑身轻微颤抖,一听有上山,立马睁大眼睛：“山田,不能被人发现！”
她带着农具,转身就要朝山上跑。
江铮伸手拽住，半抱着她肩膀，硬生生把人带进屋。
“就算要上山，你也多穿点。”
摸摸她的小手，冰凉冰凉的，也不知是不是被吓到,一额头的汗。
“你这样出去，能不能抓到人还两说，但是我保证你会着凉。”
魏红旗快速抓起床头放的衣服套上，三两下就穿好。
“你也快穿上，我们赶紧去看看。”
“你们小心点，别硬碰硬。”徐老太有些担心。
“奶奶你先睡，我把门从外面锁上，很快就回来。”江铮叮嘱两句。
魏红旗已经点上火把，等?江铮锁好门，一起上山。
夜里正在降霜，温度低的厉害。
魏红旗呼吸这一路，整个人脑子已经完全清醒下来。
她手里攥住火把，被江铮拉着上山。
“会不会已经跑掉？”
两人来到山田边，江铮瞅一圈没见到人。
“天这么黑，对方不一定能发现山上有种东西。”
“不对。”魏红旗扫过山田最边上那一条：“我干草从来都是圈着芽来，这被人翻过，都把芽压趴下。”
她心疼的把火把递给江铮，小心的把芽竖起来，用干草撑着。
幸好发现的早，不然这芽怕是要被压断。
“其他呢？”江铮凑近，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最近都在忙生产队翻新房的事，山田都是她在打理。
“好像就这几个。”魏红旗重新检查一遍。
“别让我抓出来是谁干的。”
魏红旗重新整理好，起身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是谁我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咱们生产队的。”
“为什么？大队里小柴跟老五可都知道这事情，你就没想过他们。”
“不是。”魏红旗还在借着火光四处打量。
半山腰上，除去呼呼的风声，一起安静的吓人。
“如果是他们，不需要这么费事，随便找个避开我的时间就行。”
她现在给整个生产队做饭，什么时候在哪，全生产队都知道。
“应该也不是咱们生产队的人，这山什么样，生产队的人都清楚，随便找个小路都能绕过我们家，更不要说趴在窗口往里偷看。”
会偷看，肯定是想要确定屋里情况。
而江家的情况，生产大队都清楚。
江铮眯起眼睛，眼底闪过到一丝冷意。
“反正都查查，这件事情，不能漏出去。”
“至少现在不能。”
……
天亮后，魏红旗又专门上山检查一遍情况。
没再发现有人动过手脚的痕迹，却没让她松下一口气。
一天不知道这人是谁，她就没办法?安心。
下山的路上，魏红旗扭头看着江铮。
“你今天晚上还会晚回来吗？”
她承认有被吓到。
“今天跟你一起下工，不出去。”
“你这几天，每天晚饭后都去哪了？”
“我……”
江铮刚开口，就瞧见山脚下一群人在叫。
“哥！你快来。”
俩人顺着声音走过去。
“干什么大惊小怪的。”江铮嫌弃他们打扰他跟媳妇说话。
一扭头，就看到山脚下，他们那个新家的院墙边，竖着一辆大杠自行车。
车很旧，是很老的二八式。
“这哪来的？”
树根正新奇的上手摸：“我们也不知道，原本是来这把之前多余的砖给扳走，一来就看到的。”
魏红旗站在后头，瞧见路上的车辙印子。
因为施工最近村里路上不是泥就是沙，大清早还没多少人，那车辙印子还很明显。
她默默看向江铮，正巧两人对上视线。
他们都想到，这或许是昨天那人的车。
因为被他们赶上山，不知道从哪下去，离开了五里大队的范围。
江铮意识到这点，大手拍在车座上。
“先送去生产队，要是没人认领，到时候就充公。”
……
接下来几天，江铮没再晚归过。
但是之前发现的人，也没再出现过。
生产队里放着的那辆自行车，到如今也没人来认领。
这个疑惑就此被江铮跟魏红旗藏在心里面，谁都没再提这件事情。
日子过的很快。
在步入三月，春暖花开时，五里生产队全部的房屋都修整好。
按家庭算，三十来户新茅草屋整齐有致的排开。
这一修整，五里的人发现路边宽敞，连带周边的地都多出来几亩。
最让人开心的，还是搬新家。
五里统一的一屋两厢房，厨屋单独盖一间出来，拉起院子，显得宽敞又干净。
跟以前半截墙头的牛棚猪圈比起来，不要好太多。
江铮把家里东西搬下来，魏红旗边收拾边规划。
“奶奶，这院子太空，等?收拾好我去县城走一趟，趁着开春天暖和起来，抱一窝小鸡来养，往后大点还能下蛋。”
不过要偷偷养。
得?要母鸡，公鸡不行。
每天都要打鸣，肯定会被听见。
她相中那角落的一块，用篱笆小小拦上就行，小鸡不会到处乱跑，就不会脏院子。
徐老太犹豫下，最后点点头：“我看挺好，我也能帮着喂喂。”
“其实这一块也还能搭个小羊圈，也不养多，一公一母就行。”
“羊目标太大，你带回家这一路上，不少人就能看见?。”
也对。
魏红旗手里拿着盆又看两眼：“再看看吧。”
徐老太瞅了瞅：“搭羊圈还是太费事，不如养点兔子，兔子生崽快，也安静。”
“但是我不知道哪有卖兔子的。”
鸡就不一样，她之前在娘家之后抱过窝，知道哪有人孵。
“这个老大知道。”
魏红旗微微挑眉：“那到时候让他带我去。”
“去哪？”
刚回到家的江铮放下最后一扁担东西，抬手抹一把汗。
魏红旗洗干净面巾递过去，小声告知：“我想在家里养点东西，反正院子也空着。”
“养是能养，不过不在这养，以后谁来家里，很容易就能看见?。”
“那养在哪？”
“山上咱们那空屋，空着也是空着，不如养点东西。”
“对呀。”魏红旗眼前一亮。
大队里的其他房屋都被扒掉，可山上的老屋没有。
想到就做。
魏红旗主动说：“那我们明天去县城一趟。”
“这么着急？”江铮打趣。
“这不是搬家正好有借口，借着买东西，把小鸡跟兔子都带回来。”
江铮想了想：“行，那就明天去。”
……
隔天去县城。
江铮光明正大地骑走生产队闲置的那辆自行车，带着魏红旗进城。
生产队竣工后，魏红旗就不用再做全生产队的饭菜。
天暖和起来，自留地上很多蔬菜都能种。
魏红旗先把种子买好，这才让江铮带她去看兔子。
抱小鸡的那家在城外，只等出城再去就行。
就见江铮带着她七拐八绕的来到老桥下，如今河水已经干枯，干藤蔓在桥两边垂下，遮住大半视线。
江铮低头看这坡：“媳妇，你在这路边等?我，要几只我去买。”
“奶奶说兔子生兔子很快，不然先拿六只，五母一公，我怕养太多，到时候卖不出去。”
“到时候我帮你卖，你只管养，山上老屋地方不算小，我多买两只。”
“真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
“行了，你去那边等?着，我很快上来，要是发现不对劲，只当不认识我，到时候咱们在城外见?面。”
魏红旗原本不担心，他这么一重复，心里倒是紧张起来。
“还是小心点，我会顾好自己。”
“快过去。”
魏红旗听话的推着自行车，站在墙根下面，看起来像是在等人。
视线时不时朝老桥下面看去，奈何?干藤蔓太长，什么也看不见?。
等?着等?着，魏红旗就发现不对劲。
她站着一会的功夫，眼前经过好几个人。
有一个人，来来回回走好几遍。
魏红旗分神观察，认真多看两眼，就发现那人真的是在这条路上来回转。
时不时朝她这看过来，这次魏红旗盯着，俩人视线正好撞上。
魏红旗看着对方脸上闪过错愕。
她皱起眉头，看对方有几分眼熟，但是一时半会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到过。
远处传来的嘈杂声，打断魏红旗的思绪。
嘴上含着打投办的人出现，追着人在抓。
魏红旗心一惊，正要去看情况，一个带着草帽的人堵住她的路。
“让让。”魏红旗着急的想错开。
却发现她走哪，对方堵在哪，正要发火，就瞧见那草帽被推开。
瘦脱相的刘财征用阴森毒辣的眼神瞪着她。
“你……”
“可算让我撞见?你。”刘财逼近一步。
魏红旗灵机一动把自行车横在两人之间，大有他再靠近一步就直接撞上去的意思。
刘财停下脚步，没再前进。
“你也不用怕，我没想对你怎么着。”
“你赶紧让开，打投办的人就在边上，我喊一声就能有人过来。”
“我知道，人是我叫的，我跟你们一路，可算让我抓到机会报仇。”
魏红旗冷下脸：“你还有脸谈报仇？明明是你先用阴损手段来害我们一家。”
“先是坏我名誉到处拦我出嫁。”
“后面又故意陷害，引诱我哥闹事，害他被派出所抓。”
“我都出嫁还不放过我，故意找人上门去污蔑我，就你干的这些事，你落得这个下场都是老天有眼。”
刘财神情狰狞：“你以为全是我干的？”
“当然是你。”
“呵。”刘财冷笑一声：“我想娶你是真心……”
“呸，别说这话恶心我。”
“我知道你不信，是不是觉得?江铮出现娶你是救了你，不是，都是他设计的。”他也是事后为父亲的事情奔波时，才发现一些不对劲。
魏红旗根本不听：“就算是他设计的，我也心甘情愿，你赶紧滚开，再不动我可就要叫人。”
“蠢货，你哥根本没被派出所抓。”
“那是我哥运气好。”
“后面去五里闹事的，也是江铮找人设计……”
“那还真是让人开心，设计这事能把你家扳倒，我回去就给他加菜，奖励他惩奸除恶。”
“你！”刘财用力抓住车把头，额角爆出青筋，显然被魏红旗气得?不轻。
魏红旗提起心，咬牙用力把车撞出去。
前车轮被撅起，直接撞在刘财小腹上。
见?他还不松手，魏红旗又多用几分力气。
“你再不松开，我可不客气。”
“贱人。”刘财伸出手就要打人，边上斜出一只手来，死死抓住他。
“大街上对一个女人动手，你还是不是男人。”
魏红旗看清楚帮忙的人，明显愣一下。
是刚刚一直在来回走，不断看过来的那个男人。
刘财原本想借着魏红旗就一个人，好好教训她一下，谁知道半路杀出个外人。
手腕像是要被捏断一样，一拳头砸在眼前人身上，趁对方躲避没防备时，抽出手赶紧跑。
边走还边嘲笑魏红旗：“等?着，有你哭的那天。”
……
“你没事吧。”
出神的魏红旗被声音打断思绪，赶紧回神道谢。
“刚刚真是谢谢你。”
“不用这么客气，换成其他人，也会帮忙。”
魏红旗攥紧车把头的手放松一些，悄悄打量眼前人。
“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到过？”
“我们？”对方浅笑摇头：“应该没见?过。”
“那应该是我记错。”
边上走过两个人，议论刚刚打投办抓人的事情。
魏红旗立马想起江铮，再看老桥下，已经没人。
“今天谢谢你。”
她道别完直接离开，头也不回的奔着城外去。
也不知道江铮跑掉没有。
……
魏红旗推着自行车走的飞快，刚一出城，斜侧方就冒出一个人拦住她。
定睛看清楚是江铮，她立马停下检查。
“你没事吧。”
“没事，他们根本赶不上我，兔子还……”
“兔子不重要，我们下次有机会还能再来，你人没事就好。”
魏红旗悄悄松下一口气，把自行车给他：“兔子既然没了，小鸡一定要抱回去。”
“谁说没了。”
“你刚刚说。”魏红旗停顿住。
江铮揉了揉她的短发：“你都没让我把话说完，我想说兔子还捡了大便宜。”
“怎么回事？”
“对方卖兔子的怕被抓，直接丢兔子就跑，我给捡走了。”
魏红旗忍不住笑出声：“这么看，我们运气还真好。”
“遇见?打投办运气还好？”
“怎么不好？第一次来也遇见?，但是带回去柴胡种子，第二次也遇见?，但是带回去一窝兔崽子。”
“这么一说。”江铮胳膊撑在车把头上，吊儿郎当的笑道：“那还真是好运。”
余光瞅见?城外没人，趁魏红旗没防备，偷亲她一口。
“肯定是媳妇你有福。”
魏红旗脸腾一下热起来，第一时间看向四周，恼羞成?怒的打在他身上。
“大街上，你干嘛呀。”
“没人，再说我亲我媳妇，谁敢说啥。”
有阵子没见的土匪做派又上来，魏红旗也不知道是气多点，还是羞多点。
“你再这样，下午我就不跟你出来。”
“不闹了，咱们不是还要去买小鸡。”江铮变脸贼快。
这会扶着自行车，挺直脊背看向她：“走，上车指路。”
“……”
魏红旗白他一眼，这次坐上去。
“兔子你放在哪，现在不带没关系吗？”魏红旗攥紧他衣服询问。
“不在这，在回家那岔路口上，没人看见?。”
江铮带着魏红旗买了十二只鸡，在岔路口的破边，破草盖着一个半大篮筐，里面或白或黑或花的小兔子挤在一起，毛茸茸一堆，一耸一耸的。
魏红旗只看一眼就喜欢上。
“好可爱。”
江铮瞄一眼：“肉也怪好吃。”
“……”
魏红旗踢一脚自行车，连带震到自行车上坐的他。
“还没长大你就开始动歪脑筋。”
江铮不以为然：“养它不就是为了吃。”
“是为了卖！”
“卖给人家也是为吃，不是吗？”
江铮瞧见媳妇脸色怪怪的，及时闭上嘴巴。
“我不说，我不说，养他们是为了卖。”
魏红旗把篮筐挂在车前大杠上：“你是真记住才好。”
“记住了，买他们是为了生崽。”
江铮刚蹬起来的脚突然又放下来，魏红旗正要跳上后座，这一停直接撞在他背上。
“你怎么停了。”
“媳妇，咱们之前好像有打过一个赌。”
魏红旗一时没想起来：“什么时候有打过赌？”
“之前赌老五那事。”
仔细想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那你想赌什么？”
她愿赌服输。
“咱们也生个崽玩吧。”
“？？？”
魏红旗脑子空白有几秒钟，之后才掐在江铮腰上。
“又说什么胡话，谁家生孩子是用来玩的。”
“那我退一步，要不然先把咱们之前延后的洞房给补上？”
“换一个。”魏红旗坐上车，故意打断他：“先回去，路上还要耽误时间呢。”
江铮用力踩下脚蹬，脑子里可没忘记要商量的事情。
“你看咱们结婚也有小半年……”
“都让你换一个。”魏红旗不好意思。
“那就生个娃。”
魏红旗坐在自行车上，都能听到自己的磨牙声。
这人就是故意的。
她蚊子似的嘤嘤两声，算是答应。
要是他没听见，那这事就掀过去。
那知道刚出生，江铮就霸道的拿高音盖住她的声。
“什么？”
“媳妇你答应呀！”
“好嘞，咱们赶紧回家。”
入洞房！
……
魏红旗攥起拳头想打在他背上。
刚举起来，盯着那背影，默默放下手。
其实结婚到现在，小半年的时间，心里早就做好准备，知道有这一天。
魏红旗听他开心的就唱起歌，忍不住跟着乐起来。
一路避开人回到家，江铮主动把东西卸下来。
“我去把车还给生产队，等?回来我帮你把这些抗上山。”
自回来，江铮看她的眼神就炙热许多。
魏红旗不自在的避开，伸手推他出去。
“你要去就去，干嘛还跟我打报告。”
“怕媳妇等?着急……”
“滚蛋。”
江铮一踩脚蹬，赶在魏红旗打在他身上之前离开。
魏红旗看那背影，又气又笑。
一扭头瞧见院子里坐在那晒太阳的奶奶，脸又悄悄红了红。
强装镇定的走到箩筐边，先把小鸡那一窝放到厨屋角落里。
“奶奶，这小鸡我先放在厨房灶台边，等?大点再放到山上去养。”
灶台边一日两顿，会暖和点。
这个天气对小鸡来说，还是有点冷。
徐老太出声应下，算是知道这个事。
兔子就没那么多讲究，看个头，显然已经是能顺利自己成?长的，不担心夭折。
魏红旗背上兔子，跟奶奶说一声后就上山去。
老屋里，江铮已经从门框两边开始，把之前废弃的老芦苇给整了整，一边各竖起半腰高的墙，门正对着的一条成走道。
她数了数兔子，有小二十只。
至于分公母，魏红旗有点不太懂。
想着反正要繁衍，直接都给丢在一边，角落找一块垫上干草，封上透风的窗户，就算完事。
只等一会搜罗搜罗野草，割点再送上来。
拎着箩筐一路下山，再回到家时，奶奶已经在帮忙整理晚上要吃的饭。
魏红旗接过来，瞧见院子空荡荡的，还觉得?有点奇怪。
“奶奶，江铮还没回来吗？”
徐老太点头：“恩，刚刚说送车，到现在还没见人。”
正说着，门外面树根一脸焦急的跑回来。
“嫂子不好了，哥他当着大队干部所有人，把生产队长给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