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子种下去,魏红旗当天就把包装当柴火给烧的干干净净,生怕被别人看到。
那之后,一天两遍的上山去看。
江铮逗她:“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山上长的是金子。”
“我这不是怕哪弄错,让种子没法出芽。”魏红旗壮着胆子斜他一眼。
相处越久,她越觉得江铮就只有面凶。
徐老太劝一句:“仔细没错,出芽要十来天,谁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就是!”魏红旗得到奶奶支持,得意的冲江铮笑。
江铮眼中含笑,凑到正洗脸魏红旗身边,掐住她腰一带
“长本事了。”
魏红旗撞进他怀里,衣服勾到盆架子发出哐当的声音,瞅着门外,担心被奶奶看到,嫌弃她不规矩。
“你撒手。”魏红旗压低声音,见他无动于衷,气的手上水甩他一脸。
江铮抹把脸,趁这功夫伸头偷亲她一口,才笑着撒手朝外走。
“奶奶,今天要收粪,走了啊。”
“晌午回来吗?”
“不回来,有带干粮。”
等魏红旗走出门,江铮拎着干粮已经下山,速度贼快。
她合理怀疑江铮就是故意的。
徐老太一扭头,就瞧见这望夫离开的一幕,出声帮孙子解释。
“你也别嫌弃,这还是生产队长争取来的活,隔段时间一趟,工分能跟正常下地一样。”
去县城里,专门负责清运每家的厕所,按量来算粪票,年底统一收上来,按票计算工分。
不像是村里,都是在自家附近挖个坑当粪池,有多少都堆在一起,等到需要给土地追肥时,按照从各家取的量来计算工分。
不是自家的,就有人嫌脏,这活也就一直是成分差的干。
魏红旗很快回神:“都是凭劳动挣工分,我以前在娘家一样捡过粪。”
“哎呦。”提到这个,徐老太才扶着拐杖起身:“你不说我都忘了。”
“什么?”
“这两天该是大队里捡粪的日子。”
徐老太说着,就在屋里拐角处找篮筐,之后拎着小锄头朝外走。
山路陡,嫁进来这段日子,魏红旗都没见奶奶下山,心里有点担心。
“奶奶,我陪你一起去。”她接过篮筐跟锄头。
“你不是还要上山?”
“奶奶你别笑我,你说过十来天左右才能出芽,是我着急看过才心安,今天等回来再看。”
魏红旗记得江铮说过,奶奶要强,所以只把工具拿着,多注意点。
好在奶奶动作虽然慢,但每一步都稳。
两人一路下山,顺着村里的土路开始走。
在魏家,捡粪的活都是小孩子干的。
五里大队如今断层厉害,这些活也就只能分给老一辈的人。
不管大道小道,老牛骡马经过,总会留粪。
几天绕路捡一次,大太阳晒干的粪便用锄头一勾,轻而易举就装进篮筐里。
魏红旗正好借着这机会,把五里大队所属的田地都走一遍。
“还挺干净的。”一路上,根本捡不了多少,俩人两筐合一起都没满。
“咱们生产队,就一头老牛,如今也是吃的少。”
徐老太低头扫一眼:“送生产队去,等过几天再来。”
“奶奶,今天你带我一次,下次这活我来做。”
“我还没七老八十呢,再说,你现在心思不在这。”
魏红旗小脸发烫,感情她表现的这么明显。
“农闲没事干,我也闲不住。”
“你以前在家,农闲都怎么过?”徐老太好奇。
魏红旗想了想:“糊灯笼,剪花纸,做鞋样。”
时不时也会去知青点,抽空听顾知青讲外面的故事。
现在想起来,倒是有点奢侈。
五里大队可没知青。
魏红旗笑着说:“人多动动,才不容易懒,不然来年忙起来,人受不住。”
生产队门口,徐老太扶着门跨过去。
“都不容易。”
魏红旗跟着进院门,找到人把干粪称重,计数。
粪池就在生产队斜对角那块,等计算好,直接倒进去,磕干净篮筐,出声叫奶奶回家。
一回头,就见生产队门口别人堵住,拉着奶奶正在问什么。
魏红旗快走回去,站在奶奶身边问:“你们是谁?”
领头的柳平川板着一张脸:“我们是县城公社干部,来下乡征收粮食。”
“好好的,怎么突然要征粮?”
“是之前没交上公粮的人。”柳平川停顿,视线打量着她:“你是生产队的?叫你们生产队长来。”
魏红旗扶着奶奶让路:“生产队长在家养病,你们要去家里找。”
“支书呢?”
“我们没支书。”
“草根班子就是没能耐,这么点公粮都交不齐。”柳平川一脸嫌弃。
五里大队的生产队班子都是从其他地方拼凑来的,只是个形式,为的是五里再闹事,县城不用再下来人,只管找生产队长就好。
刚刚帮魏红旗计数的副队长听到动静走出来,就听到这话。
“我们大队虽然是成分大队,可该交给国家的粮食,那是一粒没少。”副队长这话也带气。
说的好像谁愿意来五里似的。
可事实他现在是五里生产队的副队长,外面说五里不好,那就是在说他们大队干部不好。
柳平川也不在乎话被听见,抬着下巴阴阳怪气道:“果然近墨者黑,这才多久就学着睁眼说瞎话。”
魏红旗听不下去:“同志,有事说事,我们知道自己什么成分,不用你提醒。”
“行!魏红旗是谁,我就问是不是你们大队的人。”
一瞬间,副队跟徐老太都看向魏红旗。
柳平川瞅见:“你就是魏红旗?公粮没交说话还敢这么大声,一看就是打骨子里想要拖欠国家粮食。”
副队被他聒噪的声音吵回神:“不对,江铮媳妇的事我专门问过,她嫁到五里大队前,人头公粮在娘家交过。”
“登记上可没她的名,你说的就不算。”
魏红旗皱起眉头:“你确定来之前有查过我娘家交公粮的数?”
“哪那么多废话,赶紧把粮食交了。”
“我有交完公粮后,结算工分兑换的粮票……”
柳平川直接打断她的话:“咱们县城,甚至是市里面流通的粮票都是一样的,谁知道是不是你们串通好,拿其他人家的粮票充数。”
他竖起食指指着魏红旗鼻子说:“像你们这些资本主义份子,是见到空子就钻,谁敢信你们嘴里面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一个是拖欠公粮的坏成分份子,一个是敬业登记的党同志,你觉得我是信你嘴巴里面说的话,还是更信好同志的登记表。”
魏家往上数,三代都是贫农,正经的无产阶级。
魏红旗还是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这样骂。
“我当然相信好同志,谁知道你是不是?公粮我一点不差的交上去,当天排队的人,我能找出一堆证人,不能由着你青口白牙的污蔑我。”
“你还敢大声!”
“我们去粮站找人对峙!”
柳平川眼神闪烁:“谁有那功夫,现在在说你事情。”
“你不敢!”魏红旗冷眼扫过他们一队六个人:“你们不是粮站的人,难道是偷走粮站的账本,故意来我们大队骗粮,这两年可没少有上门骗人的。”
魏红旗心里也打鼓。
按照刘财以往的尿性,找麻烦从来不用他爹的人,为的就是一个干净。
她紧紧盯着眼前站着的领头人,就看到他眼神乱飘,立马矢口否认。
“你也太大胆,竟然敢诋毁公社干部,今天我就要抓你关起来,好好教训教训!”
魏红旗注意力一直放在他身上,看着那直直朝她领口抓过来的手,尖叫着用小锄头砸上去。
“你干什么!干部就能随便动手动脚,副队长,你刚可都看见。”
她能明显感觉到,对方的坏心。
这手一旦碰到她,使点劲就能把她衣襟给扯开,那脸可就丢大了。
徐老太也伸出拐杖:“我打死你们!竟然敢冒充干部骗我们粮食。”
柳平川手上的疼还没缓过来,身上就又挨一棍子。
当即扯着嗓子开始喊:“把你们村生产队长给我找出来,我看他这事是管不管。”
他趁机想抓住魏红旗反手打过去。
生产队的人看到这情况,立刻上前把魏红旗跟徐老太护到身后。
“话还没说清楚,怎么说急眼还带动手的,你别是说谎被戳穿,心虚了吧!”
不管是不是,如今都只能往这上面安。
不能是五里大队殴打干部。
一定是对方冒充干部,想要骗他们粮食。
这群人说是来找人要公粮,可字字句句全部都在针对魏红旗,之后半点不提粮食的事情。
副队在心里,很大程度上也偏向魏红旗所说。
这群人就是来骗粮食的。
副队立马喊起来:“来人啊,在家的都出来,把这几个人都给我围起来,去个人去县城找警察,说这里有人冒充国家干部!”
听到动静的人立马跑出来。
五里大队的都是单身汉,这下围过来,被饿绿的双眼像狼崽子一样,死死盯着柳平川他们一行人。
柳平川怕了。
“你们要干什么!我警告你们,我是粮站在职人员,是真的。”
“你刚刚看说你是公社干部,这差别可大。”魏红旗补一句。
柳平川咬牙瞪着他们,瞅准空隙:“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