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冲击力让魏红旗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摔倒,掌心擦在地面上火辣辣的疼。
她忍疼皱紧眉头,抬头要质问魏珍宝时,就看到一辆大杠自行车直冲冲朝魏珍宝撞去,砰的一声响,连车带人滚进河里,溅起大片水花。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
魏红旗忍疼站起身,大声呼喊:“来人啊,有人掉进水里,快来人——”
呼救时余光瞧见正慌张的身影,刘财正缩头缩脑的藏在其中。
“刘财!”
刘财身形一顿,立马推搡其他人:“赶紧跑,赶紧跑!”
“你们站住,人被撞河里……”
“救命!”
魏红旗听到呼救声,回头看到水里不断挣扎的魏珍宝,见道上空荡荡的,一咬牙跳下河。
村里的孩子,五岁爬树摘果,七岁下河摸鱼,都懂水性。
她跳进河里的第一感觉,就是冷,十月底的天气让水冰凉刺骨,灌进衣服里坠着她下沉。
魏珍宝就在不远处,挣扎的动作逐渐在变小,魏红旗加快速度游到她背后,单手拖着她下颚,让口鼻露出水面能够呼吸。
冰冷的水不断拍打在脸上,带着河水特有的水腥味,浮沉中她感觉整个人在随魏珍宝一起下坠,河水已经没过鼻子。
不对劲。
魏珍宝很瘦,没这么重。
脑海中闪过撞她下来的那辆自行车,她当机立断,仰头大吸一口气一个猛子扎下水。
被搅浑的水不断刺激她双眼,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双手只能顺着魏珍宝身上去摸,最后发现自行车的车把头勾到魏珍宝口袋,成为拉她下水的罪魁祸首。
胸腔内的呼吸越来越少,魏红旗连手带脚一起争取时间,她发现魏珍宝已经不动。
吐尽最后一口气时,总算将自行车跟魏珍宝分开,重新勾住魏珍宝不断下沉的身子,扶起下巴用力一蹬,露出水面。
她感觉到四肢逐渐无力,快要撑不住。
噗通——
水花在不远处溅起,劈头盖脸朝她砸来。
“松手。”
沉闷的声音仿佛从远处传来,隐约只能看到一个侧脸。
有人来帮忙。
魏珍宝被带走,她感觉到浑身一轻,刚松口气,抽痛感从小腿肚不断刺激得身体平衡。
糟糕。
魏红旗被疼痛打乱章法,连呛几口水根本没机会呼救,头晕脑胀的往下沉。
她想重新浮回水面,奈何使不上力气。
昏迷前最后一秒,她好像看到河里游来一条大鱼,一个甩尾打起浪花拍在她脸上,直接被拍昏过去。
……
以后她再也不要下水救人。
魏红旗四周全部都被河水包裹着,窒息感一点点包围而来,她却怎么都游不出水面,眼前一点黑影慢慢靠近,逐渐变成鱼头,张大嘴巴要一口吞下她。
“啊!”
魏红旗浑身一激灵,立马睁大眼睛,看到熟悉的房梁,上面还挂着几个箩筐晃晃悠悠。
四肢百骸传来的惊恐颤栗还没完全消退,尝试动了动腿,肌肉还记着抽筋的痛感。
抽筋?
魏红旗撑着身子坐起来,确定躺在家里床上,记起昏迷前的一切。
刚一发出动静,就看到门帘被掀开,哥哥阴沉着一张脸,手里端着冒热气的碗坐在床边。
“把这姜茶喝掉。”
魏红旗接过没喝:“哥,谁救得我?还好心送回来?魏珍宝怎么样?”
“先管好你自己,把姜茶喝了。”
魏红旗偷看一眼哥哥,瞬间闭上嘴巴,乖乖把姜茶喝完。
姜茶还有点点烫,姜那股刺鼻的味道十分霸道,魏红旗一张脸皱成小老头,硬吞下去,之后把空碗捧在手里给哥哥看,带着点邀功的小心思:“喝完啦。”
“再睡一会出出汗。”魏红兵顺手拿走碗,转身就离开。
魏红旗盯着这背影,意识到哥哥好像特别生气。
“哥哥。”
“一会婶婶来照顾你。”魏红兵的身影消失在摆动得门帘后。
几乎是前后脚,魏红兵离开后,李兰菊就走进来,瞧见魏红旗安生的坐在床上发呆,才算松下一口气。
“可吓死我,你又不是不知道珍宝脑子轴,为个知青你俩还能打架掉水里,三岁小孩都知道离河远一点。”
“打架?”魏红旗一脸疑惑:“谁说我们打架?是刘财故意骑车撞我,魏珍宝救我才被撞下河。”
最开始她还以为是魏珍宝发疯,又要伤人,没想到是为救她。
李兰菊被惊到:“珍宝救的你?刘财干的!”
“对!这人越来越过分。”魏红旗攥着拳头砸两下被子。
“可有人说,看到是你跟珍宝打架才掉河里的。”
“谁说的!”
“江知青,说是送你回家半路遇见珍宝,你们没说两句就打起来,我说呢,你以前提都没提过这个江知青,怎么好好为他跟珍宝打起来。”
魏红旗被气的眼前一阵发黑,姜茶生效激出她一身汗。
“他这是胡诌,这话说出去,我名声还要不要!”
先说单独送她,这话就够让外人联想,又说她跟魏珍宝打架,村里大半人可都知道,大队长的宝贝女儿最喜欢长得好看的江知青。
跟魏珍宝打起来,岂不是更加确定她跟江知青有点什么。
去过知青点这么多次,她跟江知青碰面的次数一个手都能数出来,他到底为什么编排她。
李兰菊瞧见侄女被气的浑身颤抖,赶忙伸手扶着:“我肯定信你,等你好点,咱们去找他理论。”
“不,我现在就去,我倒是要问问他,我们什么仇什么怨,刘财是给他多少好处,才睁着眼睛说瞎话。”
还赶着她为哥哥婚事,要提前出嫁的点。
……
村委会门口,乌泱泱围着一圈人,七嘴八舌的全在讨论魏红旗跟魏珍宝落水的事情。
魏珍宝是谁?
那是个半路疯掉的傻子。
可谁让她爹是生产大队长,外加平时魏珍宝都好好的,大多时候都被关在家里面,村里人碍于大队长的威严,都是在背后悄悄讨论。
大队长就这一个女儿,疼得跟眼珠子似的,如今有人害她落水,肯定不能善了。
他们听着村委会大院里传来的争吵声,更是好奇的伸头朝院里看。
大队长板着脸,眼底藏着被遏制的怒火,沉声质问魏家人。
“魏红旗呢!她能干出打架这事,现在藏着不敢见人。”
魏建中佝偻着身子,不断解释:“大队长,红旗跟珍宝都还没醒,这事不能光听外人说。”
“那听谁说?你说,你告诉我怎么回事。”大队长逼问到魏建中跟前:“我告诉你,珍宝自小身体就不好,让我查出来是谁干的,这事没完!”
咬牙切齿的声音磨得魏建中耳朵痒痒,魏建中瑟缩起脖子,承受着大队长的怒火。
“该的该的,红旗那孩子也是大队长你看着长大的,她不是那种有坏心的闺女,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这话让站在大队长身后的江知青听得不舒服。
“同志,你的意思,是我在说谎?”白衣长裤的江知青笔直站在那,精神的跟小白杨一样,平白就让人生出不少好感。
围观民众里,有不少听到消息赶来的待嫁姑娘,看到这一幕,一个个悄无声息的红起脸蛋,忍不住为他反驳。
“大队长,江知青可是好人。”
“能耐下心教小孩的老师,怎么会说谎。”
“红旗脾气一直不好,村里不算少人都知道。”
七嘴八舌的声音让魏红兵沉下脸,转头瞪着门口那些看热闹的人。
“我妹是没你们脾气好,一个个上赶着给别人洗衣服做饭。”
“你!”
这话戳穿大多少女的心思,在场的父母纷纷出声。
“红兵怪不得你去不上媳妇,听听你说的这是啥。”
“我闺女可没干过这事,别瞎说。”
“你就知道,那里面没你妹,让人男知青单独送,还打架,能是什么好东西!”
魏红兵咬牙绷紧一张脸瞪着最后说话的人,眼里怒火熊熊燃烧。
“我妹可看不上他这样的小白脸。”
江知青笑容有点僵硬:“我只是把我看到的说出来,希望她改正,你妹妹经常来知青点,我也把她当妹妹看。”
“我就两个哥哥。”魏红旗的声音乍然响起,不知何时出现在众人身后。
大家看到她,立马闭上嘴巴,立马把进大院的路让出来。
魏红旗看到村里叔伯婶娘们都在打量着她,有可怜、有同情、有怀疑、有嫌弃……
顶着这些眼神,他直接闯进院子站到江知青面前。
“我两个哥哥,红军哥远在北边为国出力,亲哥站在眼前,你算哪门子哥哥在这跟我攀亲戚。”
她看江知青脸色白了白,嗫喏着想说什么,忽略他看向大队长,直奔正题。
“江知青说谎,我去知青点每次都是去找顾知青,我什么时候离开,是不是一个人离开,顾知青都能为我作证。”
大队长看着完好无损站在眼前的魏红旗,想到女儿还不知道醒没醒,心里莫名就有一股火窜上来。
“行,去人把顾知青叫来。”
江长青拦住人:“找顾知青根本没用,她又不知道你离开知青点跟谁走。”
魏红旗冷笑,看着煤油灯火光一晃一晃的照在江知青紧绷的脸上。
“你在害怕,害怕说谎被戳穿。”
“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