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姬点头,内侍遂引人进来。
杜曦几人进来才发现殿内竟坐了不少人,虽然也带了婢女,但这样私见外男终归不好。
尤其是傅俪,立马双颊飞红,侧过身去,不敢直面众人;杜曦亦用团扇挡着下半张脸,倒是柳依依丝毫不作遮掩,落落大方言笑晏晏。
作为主人本应由李元姬来作介绍,但她一向懒怠做这种事,遂向杜晨使了个眼色。
杜晨无奈地咳了一声,语气温和,“玉壶,宁安,你们怎么过来了?”
虽然是明知故问却也化解了尴尬,“阿兄,你伤的重不重,刚才真是吓死我们了!”杜曦说着拉着傅俪向杜晨这边走来。祁云自动自觉地给她们让了位置,坐到了对面楚庭渊那侧的位置上。
杜晨下意识地看了李元姬一眼,结果对方的注意力根本没在他身上,反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楚庭渊那一边。
这让杜晨心下有些涩然,心不在焉地应付着杜曦二人。
李元姬饶有兴味地看着楚庭渊一行。之前在贺兰家时她发现楚庭渊对身边女子根本没有什么兴趣反而十分不耐烦,今日自杜曦进来后竟毫不避讳地打量起来。照说他们之前不应该有过什么接触,难道他喜欢的是这种类型?据说他尚未娶妻,此次上京除了应召搞不好也有别的想法。
那厢林岳真的有点被柳依依的风姿颜色迷了眼,江南东道固然也有美丽女郎,但是跟这盛京千娇万宠、锦衣玉食长大的高贵女郎哪里有什么可比性?
柳依依不仅是娇美,还有她这个年龄极为少见的风姿与老练。她可不像杜曦二人只逮着杜晨不放。曹瑾瑜几人显然也跟她相熟,经由他们介绍,她很快将楚庭渊这边认识了个遍。
先是极为自然地恭维了众人几句,而后又若有似无地跟连子清套了套近乎,也不介意对方一如既往的冷淡,转头又若无其事地夸起了楚庭渊几人在场上的表现。
林岳傅威几人何时被异性,尤其是如此美好的异性大夸特夸过,立马就脸色涨红不知该如何说话了。
祁云跟在李元姬身边久了,以前也被迷惑过,这次倒是免疫了不少。倒是楚庭渊初次见面竟然丝毫不为所动。
这让李元姬更感兴趣了,照说柳依依在男人中理应更受欢迎,怎么他竟一如既往的冷淡,看来他果然是对杜曦这种天真娇俏型的情有独钟了。
因着有几位女郎在场,他们亦不好再多聊什么,遂很快便各自散了。
回去的路上,林岳尤自兴奋不已。
傅威被他吵得头痛,“我说阿岳,你就不要做白日梦了,那县主娘娘仙女一样的人物能看得上你吗?”
“我也没这么大的心,就是……就是她今日与我说话了,我高兴,高兴不成吗?这种事往后回了军里,说出来也让人羡慕。”
傅威一脸你高兴就好的无奈表情。
而楚庭渊则想着今日见到的玉壶郡主杜曦。他的胞弟楚庭波曾多次在给他的家信中提及她,将她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称她是这盛京最天真纯美温婉娴淑的女郎!
他之前虽没见过玉壶郡主本人,但见了她的胞兄英国公便大致可以猜到她本人的容貌必定差不了。此次见了本尊却觉得与信上说的并不完全相符,天真纯美是有些,但温婉娴淑却未必。相比之下那傅家二娘子倒更有世家贵女的贞静娴雅。
思及此他忍不住皱眉,从胞弟的信中他自然可以看出他早已对她情根深种,但以他们家目前的门第,以幼弟如今的成就明显是不堪与之匹配的,即便硬着头皮上门提亲也不过自取其辱罢了。
但他终归只有这么一个同母兄弟,母亲早逝,幼弟为了家族早早离了亲人被送到盛京为质,若是在姻缘上再不完满,他与父亲实在愧对他亦愧对阿娘临终的嘱托。至此他暗下决心,即便不成也定要试上一试。
待回到府中,又有下人来报大殿下有礼物赠予他,而使者已经快到前厅了。他去接收时发现不仅有当日约定的彩头天龙弓,更有今日大展神威的宝马玉狮。
楚庭渊当即推拒,“某深感殿下厚爱,只是这玉狮过于珍贵,某不敢收!”
使者是个内侍,年龄不算大,一张笑脸很是亲切,言谈间既不阿谀谄媚也无内侍惯有的凌人之态。“奴婢来前得殿下吩咐,这宝马配英雄,今日将军相助殿下,这玉狮望将军切莫推却。”末了又刻意压低了声音提醒道,“我们大殿下说话行事从来说一不二,将军可别辜负了这一番美意啊!”
楚庭渊沉吟片刻,终是应下。只是这玉狮在真正爱马的人眼中当属无价之宝,他觉得自己的确受之有愧,待会儿梳洗之后还是要进宫一趟,当面与那位大殿下说一下。此时他似乎已经忘记了对方是一位公主,他一个外臣求见公主是否合乎礼仪。
那厢李元姬回宫后却又是一番安排,然后用了晚膳,食毕后又由人伺候着从头到脚仔细梳洗了一番。
梳洗完她只着了一身轻薄的缭绫单衣长衫,一手支头侧卧在榻上。身后一名侍女为她烘干长发,侍书跪在一侧为她念书,她有一把天生的好嗓子,这点历来颇受李元姬喜爱。
而问琴则跪在她身前轻轻为她按摩放松筋骨,她的手法是自小由奉剑亲自□□出来的,亦伺候了她多年,自然轻重得宜,十分舒适。
李元姬半闭着眼,仿佛睡着了一般,外间却突然传来一阵声响,立即有候在门边的小侍女出门去看,末了回来附在侍书耳边低声说了一番,侍书嘴上念书不停,挥手示意小侍女退下。
“何事?”李元姬并没有睁眼,声音亦是懒洋洋的。
侍书犹豫了一下答道:“是执笔姑姑送了当季的新衣裳过来了,说是想当面呈给殿下看,”见李元姬不为所动的样子又立刻补了一句,“哦,里面好像还有皇后殿下亲手制的一套衣裳。”
一旁的问琴闻言暗暗翻了一个白眼,殿下晚间若不是自己想见人那便是轻易不见人的。宋婉虽是殿下宫里第一等的主事姑姑,但其实并不得殿下喜爱,侍书也不知道是被灌了什么迷魂汤,总是有意无意向着她。
闻听有皇后亲手制的衣裳,李元姬才睁开眼,她坐起身,示意侍书唤人进来。
宋婉妆发精致,面上带着惯常的得体微笑,礼仪体态皆无可挑剔。待向李元姬行完礼方才抬起头来,口称殿下。却见李元姬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长衫,襟口微微敞开着,下面一双长腿亦光着,就这么赤足踩在地毯上。她立即敛眸低头,忍住即将脱口而出的劝诫,眼前之人早已不是几年前那个可以随意教导的公主殿下了。与之相处甚至要比面对帝后之时更小心谨慎才行。
也不待她说明来意,李元姬就直截了当地要求道,“把阿娘做的衣裳拿来我看看”。
宋婉立即顺从地令人呈上来,与之一起呈上来的还有一堆各色裙裳配饰,左右两列各六名婢女都捧不完。她转身,亲自捧过一套红色撒泥绣金线鸾鸟连枝纹的裙裳,“殿下请看。”
李元姬皱眉,却没多说什么,站起身,走到她身边,取下衣裳仔细看起来,这上面的绣纹如此精致肯定不是阿娘的手笔,只是这上衫的针脚倒是有些阿娘女红的样子。她的阿娘自来最不耐烦做女红,连她阿耶都没能得她一身亲手制的衣裳穿,唯有她年年都得她四季各一身亲手制的衣裳。
往年她都是按照她的喜好做圆领袍衫,亦不要什么繁复花纹,故而基本都是她亲手完成。从最初的扭歪不对称到如今的像模像样,真正算修习了十几年的功夫了。这次不知怎的就做了一套裙裳给她。
她捻着手中的裙子,视线又落到了后头那一大堆女子服饰上。作为公主除了她要求特制的,其余针线局每年按照季节都会为她定制符合她身份的女子服饰,再加上各地进贡的,帝后赏赐的,因她不穿女装而崭新如故的华服能整整塞满一个库房。阿娘这次特地做了裙裳,也是希望她能穿女装吗……
“殿下不试试吗?”宋婉的目光充满了期盼。
“侍书,替我更衣。”李元姬展开双臂。
问琴立即清了寝殿里多余的下人,只留了惯常伺候的几个,侍书熟练地为李元姬换上了这套裙裳,宋婉则不时在边上指导一二,一干配饰亦很快就位。宋婉又提议李元姬梳个发式画个妆容,李元姬只允了做头发。
宋婉见她眉眼间已经隐现一丝不耐烦,立即见好就收亲自上手,麻利地挽了一个简单利落的灵蛇髻,并飞速插戴好钗环,末了令人推来大镜供她参看。
这落地大镜黄金为座,水晶为面,周遭镶了无数宝石,是汉中王从西域千里迢迢带回来献给圣上的宝物,帝王自然赏了皇后,而皇后则二话不说塞到了爱女房中。
此时水晶镜面清晰地倒影出李元姬高挑修长的身影,因她胸前一马平川,皇后亦贴心地没有给她做齐胸襦裙,而是做了红色齐腰华裙,内里月白色上衫,外罩一件黄底云纹缂丝坦领半臂,肩上再搭一条淡紫点星云纱披帛。
“殿下不愧继承了大家与娘娘的绝世风华,简直要令人移不开眼睛。”宋婉第一个出声赞叹,侍书与问琴无不热烈响应。
李元姬忍不住轻笑了笑,深觉她们夸大其词,没想到连宋婉都拉下脸面来拍马屁,不过好话嘛,谁不爱听呢?
就在这时外面又有人道有事来报,李元姬心情正好,便令人进来禀报,却道是楚庭渊有事请见。
李元姬看了一眼刻漏,这都快酉末了还进宫参见?难道是有什么要事?手下也没耽误,令人前去安排。
“要替殿下换装吗?”侍书温柔地问道。
“不必。”在李元姬看来,这身衣裳虽有些不便,但看她们的反应应当是不难看的,又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人,何必换来换去那么麻烦。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李元姬: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何必麻烦。
楚庭渊: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杜晨: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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