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阵马匹的凄厉嘶鸣,这次又有两匹马被撞到,其中一匹刚好是刚才被撞到过的一匹,只听马儿痛苦地嘶鸣一声,身体摇晃,就倒了下去,马上骑士险些被它压住,掉落场上幸好被祁云捞起,否则可能会被来往马匹践踏。
场上的规矩,每队各有一次提出休整的机会,休整时可以补充队员及马匹,其余时候则不能作补充,一场马球赛下来,若赛况胶着,往往需要一个时辰,到后面有时拼的就不仅仅是技巧,反而是体力和耐力了。
眼下这种情况虽然开局不久就损失了一员,但的确不适合立即休整补人。但是少一人的劣势显然还是有的,这次杜晨被二对一拖住,李元姬虽然仗着身法速度抢到了球,但是接球的队员运球过程中又被赵慎抢了过去,而后一骑绝尘中间一个转接,势如破竹般直接杀进了球门。场上又是一阵欢呼雷动。
轮到红队发球,球飞出去的瞬间众人都一窝蜂地朝球的落点奔去,但是显然红队这边无论是马还是队员大约都有些忌惮于对方的冲撞,除了李元姬几人,其余队员的冲速均有不同程度的降低。冲击的过程中李元姬就发现了这个问题,当她再次一马当先抢到球的时候,立马有三个方向有人冲她包围过来。
见此,她并没有朝那个有意打开的缺口冲,而是轻轻将球贴地往前一击而后一夹马腹笔直地往前冲去,眼见马上要与对方迎面撞上,周遭乃至看台上都响起了惊叫声,下一刻踏雪灵巧地轻微偏斜,几乎是贴着对方的马身擦肩而过。
而在错身的瞬间,踏雪的左前蹄往前奔跑的过程中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踏了对方马匹的左后蹄一脚。下一刻,踏雪灵巧一跃,稳稳落地,而对方的马匹却因冲势猛得一绊,重重往前栽倒,而马上的骑士更是猝不及防地甩飞出去,落地后激烈翻滚,头颈四肢都几乎扭曲变形,最终一动不动地瘫在地上,显然是活不成了。
李元姬坐在马上,直杆朝下,稳稳地压住球,扫了场上众人一眼,冷冷道:“遇敌而退战者,不配为吾队友。此刻起惜命者退后,愿战者全力以赴,不必惜马!”说完她一球击出,而后奋力前冲。
高启贤本欲半道截下这个球,谁知旁边突然冲出一人一马,仿若重锤,势大力沉,一下将他挤开。来人正是骑着玉狮的杜晨,玉狮的威猛无可匹敌,杜晨又技巧娴熟,高启贤被压得完全没有还手之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杆截下球,顺势往前一推,在众人追上来前又一杆远远击飞。
毫无悬念的球又稳稳地落在了李元姬的马前,被她全力一击,快如流星地冲进了球门!场上静默了一息后再次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红队队员忍不住纷纷呐喊:“殿下威武!万胜!万胜!万胜!”
见状,高启贤被激得眼睛发红,随着己方发球,怒吼一声,“全部给我冲上去!”
这次前冲的后果几乎是灾难性的,双方人马几乎多数相撞,顿时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李元姬立在外围,静静地看着场中乱成一团。很明显黄队就是仗着特种马直接往对方身上撞击,他们的骑士也显然经过特别训练,对撞击的忍耐程度以及熟悉程度都远超对手。
但是再怎么准备充分,也会有意外发生。红队的队员显然也悍不畏死,并且技巧娴熟,配合默契。你来撞我,那我也要让你好看,在这种情况下,最后红队折损了三匹马,轻伤二人,重伤一人,加上之前那个失去马的总共已经损失了四个战力。而黄队在刚才的冲撞中只损失了一人一马,加上之前那人,总共不过损失两个战力。
场地就这么大,十对十的比赛,两个战力的差距对胜负已经足以造成相当大的影响力。显然,这场比赛根本已经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击鞠赛了。
李元姬冷冷看向赵慎,“这就是你们的比赛方式。”
不待赵慎回答,高启贤已经抢先出声,“既然赌上前程,自然要手段尽出全力以赴!”此话一出,场上的气氛无疑降至冰点。
马球赛的规矩,人与球杆不得击人亦不得击马,其他都不算犯规。当然以往比赛里,故意以球击马或者以球击人的做法虽不至于犯规,但也算落于下乘了。
李元姬还是看着赵慎,“这亦是你的意思?”
赵慎思忖几息,说了四个字,“愿赌服输。”这话就有些歧义了,也不知是说他自己若是输了必定践行诺言还是说对方若因此输了也别怪别人使手段,毕竟愿赌服输。
“既如此,那就看看谁是最后的赢家。”语毕李元姬一夹马腹,直朝彩球而去,场上再度陷入了混战。马球场不再是马球场,仿佛变作了战场,击鞠也不再是传统意义地击鞠,反倒更像是变相的对战。
这无疑是一场鏖战,中间你来我往互有伤亡,战况异常激烈且艰难。中途鸿胪寺、礼部、内侍监等多个部门都陆陆续续派了人员前来观战。
大约大半个时辰后,黄队以十二筹领先红队二筹。此时红队几乎只剩下了李元姬四人,其余队员尽数负伤退场,而黄队则还有六人在场上。然而双方都没有率先提出休整补人。
再次,红队发球,被李元姬抢到,马上就有三人从前方及左右包抄上来。李元姬啧了一声,面无表情地挥杆,彩球迅若弓矢般直击前方那人的马头而去,那人努力规避却反倒被击中胸口,痛呼一声,栽下马去。
正待追球而去,右侧已经靠近的一骑竟然抬手挥杆,直朝踏雪马腿击去。若被击中难说不会人仰马翻。
千钧一发之际,本就护在不远处的杜晨一杆子打翻身边人,一个急冲踩上了那名挥杆之人的马腿,玉狮力大,直撞得那人马失前蹄,人飞出去,筋断骨折,不知生死,这是场上第二个当场死亡的。
一场二十人的比赛,因伤退场十二人,其中真正轻伤的只有二人因失马而退场,其余中伤五人,重伤三人,死亡两人。马球赛打成这样的,有史以来闻所未闻!
而这还没完,打红了眼的高启贤抢到球后全力一击打向李元姬,只有击倒她比赛才会结束!
彼时李元姬正被边上的惨剧吸引了视线,察觉到有球飞来正待躲避,而杜晨却驱马上前一个侧身,展臂拦在她身前。
球重重击中他的左肩关节,余势甚至让他后仰撞到李元姬身上。
李元姬扶了他一把,比赛以来头一次眉头紧皱,“你当信我,不必如此。”不知是说他之前情急犯规击人之事还是说刚才为她挡球一事。
杜晨勉力坐正身体,左手无力驾马,只能丢下球杆换右手持缰。他无奈地笑了笑,“我总是见不得你遇险的,况且我已犯规,临下场前也算最后为你递这一球。”
的确,若是李元姬自己躲开,或者他们任何人将球击飞,球都会离开他们前进的路线,然而用身体挡下,球势必就在眼前!
来不及多说什么,李元姬推球向前,在遇阻截之前将球传给了早已就位的祁云手中,而后自己疾驰向前,接到祁云的球再次进球拔得一筹。
此时场上比分十二比十一,但李元姬一方只剩三人,而对方亦只剩下四人,这种情况再战下去显然是不明智的,她抬手示意休整补人,而对方亦作同样表示。
看台之上早已群情激动议论纷纷,总体舆论还是对黄队不利的,说他们手段下乘,野蛮无理,也有说他们输不起的。
至于议论红队的则都非常隐蔽了,生怕别人听到说了什么。
一处偏后的纱帐中,一人白衣如雪,容颜如玉。“若有人如此知我懂我,助我护我,此生何求?”
身旁所坐之人赫然就是那日武场约赛时在场的黔中道节度使陆川嫡次子陆泽西。闻言,他看向对方,笑道:“长风,知你懂你,助你护你,难道我不是吗?”
李飒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这世上有些人的付出不求回报,而有些人的付出是需要等价交换的。
另一侧的女眷帐中,傅俪紧张地紧紧揪住了杜曦的手臂,杜曦亦是全程屏住呼吸不敢错眼。
相比之下宁安县主柳依依就要轻松很多,还有闲心与一旁的其他贵女们一道议论纷纷。
有大夸英国公,芳心暗许的;亦有夸赵慎有勇有谋,球技过人的;甚至还有人暗示李元姬若是男儿她必以身相许的。此话一出,惹来众女伴诸多嬉笑起哄。
柳依依团扇掩唇,看向仍旧惊魂未定的傅俪杜曦二女,笑得促狭,“若大殿下为郎君,则必封太子,这太子妃我觉得大约就是杜曦、傅俪、连理、叶眠几个人里头选了,你们这些家伙难道想去做妾?”
“皇妾不同民妾,将来太子登基不是一样封妃?若是能选上,别说良娣,便是孺人我也愿意呀!”有人大胆发言,竟然还不乏附和声。
“俪娘,玉壶,你们怎么说?”这问话声总算是把两人的心神拉回来少许。
傅俪垂眸,柔声道:“婚姻大事,自然是听家里的。”
而杜曦却撇了撇嘴,“我只跟我心爱之人在一起。”
问到柳依依头上,她站起身,转了一圈,摆起妖娆身段,“我这样的人间殊色,只要不做了皇家的笼中雀,这辈子哪有吊死在一棵树上的道理!”语毕惹来众女嬉笑怒骂,场面好不热闹。
而隔壁不远处的帐中,王文颐却面沉如水。“若娶了这样凶悍的女郎,往后一个不小心还不被她弄死?真不知道老头子们怎么想的,我都说了对方根本看不上我,还非让我上赶着去巴结讨好!”
旁边几个平日里玩的好的亦是唉声叹气,表示深有同感。
再观场内,两队下场暂作休息。
按照规则,犯规者罚出场且同场比赛不得再上,杜晨显然是不能再上场了。而对方那人还没有真正犯成规就命丧黄泉了,中判们商议了一下认为并不能算黄队一次犯规。
按照规则,若哪队三次以上犯规无论比分如何皆算失败,所以如今局势对红队显然不利。
而更麻烦的还在人手上,对方显然有备而来,立马补齐了十人十马,看样子水平并不比第一批差。
而李元姬这边带来的只是自己的私人队伍,并不是大唐国家队,所以一流的球员六人,其余替补并不算一流,而一流球员在刚才的比赛中已经全数折损了。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给我投喂营养液的小宝贝,你敢不敢站出来,收下我的红包!还有最初收藏我的那两个活雷峰,到现在都不留名,我在这叫一声,就问你敢不敢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