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启贤觉得自己这趟任务真的太难了。想跟大唐联姻简直比登天还难,想嫁给皇帝没门!想嫁个皇子没有!至于驸马之位,简直比竞选皇后都难!
昨日请求出嫁王女的奏折当天就打回来了,没别的就提了一句万邦宴当日宫中抓到了刺客。
这什么意思?暗指他们派刺客进宫行刺?他冤枉啊!他们使团千里迢迢一路走来,重重关卡一道道筛选,他要是能把刺客悄无声息地安排进盛京,是他们本事太大还是说这京城守备如此疏漏?真的如此那他们还跟这联什么姻,直接举兵攻打烧杀劫掠直截了当不好吗?
当晚他愤懑不已,拿着折子拍到赵慎面前。“你不是说按照你的计划来,必定能够如愿获得通商令的吗?我怎么感觉把皇帝一家得罪得越来越重了呢?”
赵慎翻了翻奏折,沉默片刻又给他出了个主意,于是才有了他今日站在这里。面对李元姬的这个质问,他顿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心中有种预感,如果再这样遮遮掩掩可能会适得其反。“我们万没有这种意思!”
李元姬眯眼,语气危险,“那你们是什么意思?”
高启贤下意识看了赵慎一眼,赵慎心中叹了一口气,对上李元姬正好扫过来的视线,解释道:“谒秣位处极北,素来运输不便,虽有海港,但却无探明的大航线,想要到达我朝东南三大公港实属艰难,故而想要借由河南道东北部临州琚城的港口及沿海岛礁航线以作中转。”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仔细端详着对方的表情。
听到这李元姬大概明白了一些。大唐有海纳百川的胸襟,对外政策十分开明,但是邦交来往终归需要对方也有远航能力。谒秣与大唐之前并无良好邦交,也就没有多少大宗商贸往来,他们自己之前又没有自造远航海船的能力,故而短期发展不起来航线也非常正常。
大唐境内离他们最近的港口确实在琚城界内,但那是个私港,主要的集散地还不在琚城城内,反而在近海的岛屿上,那个私港恰恰是汉中王季宁的产业。谒秣既有此想法,之前定然联系过季宁的人,季宁若不同意必定有他的考虑。
而在她看来一个很明显的障碍便是这个港口在琚城界内,琚城也算临州第二繁华的城,而临州府恰恰是河南道的核心所在,王氏一族世代盘踞于此,但他们的兵力却并不算强。偏偏隔壁的河东道赵氏兵强马壮,那么与之交好的谒秣想要直入他们腹地的要求当然不可能被允许。
“你们既遇问题就该解决问题,而不是想些旁门左道。”
“能想的办法早就想过,总有贼人从中作梗,我们又一直见不到汉中王本人,你说我们也不好明着求陛下给我们通商令,毕竟这港口是汉中王的私产是吧?其他能走的路子根本走不通,这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对此,高启贤也是满腹怨怼。虽然明知多半是王氏老贼从中作梗他们也无可奈何,毕竟人家里嫡庶加起来八个姑娘全嫁了京中权贵,在这盛京行事不知要比他们便利多少,几乎把他们能想的路子全部堵死。
这话听着虽然有些道理,但李元姬直觉其中有些蹊跷,不太对劲一时又没法仔细推敲,遂径直拒绝道:“我不管你们为何要这么做,汉中王乃是我的长辈,我如何能做他的主。婚嫁之事你们自当寻他本人。”
在经历了无数周折碰壁之后,高启贤已经完全失去了耐心,去他娘的盛京权贵,他今天就要直截了当地求个结果!于是大声嚷嚷道:“殿下已知我的目标不过是通商令,凭你的能力弄到通商令总不成问题!为何不能赌他一赌?难道殿下怕了不成!”
李元姬看向赵慎,沉声问道:“这亦是你的意思?”
赵慎顿了顿点头道:“我与小王既是好友,自当助他达成所愿。”
李元姬突然笑了,却充满了嘲讽的意味,“你既然也要赌,那你赌什么?也学他留京为质?”
“殿下想赌什么?”赵慎不为所动,仍旧是一副四平八稳的样子。
李元姬突地沉下脸,目光如炬,“我若要你河东道兵马,你做得了主?”
赵慎心下一凛,却也没有被她这话所震慑,不过几息的功夫,便认真地给出了答复,“殿下若要以此为赌注,那区区通商令就并不能与之相匹配。”
“那你想赌什么?”
赵慎与李元姬对视,目光灼灼,“愿赌殿下驸马之位!”此话一出,全场寂静,周围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盯着他。赵慎却没有任何退怯之意,“我知此事全在殿下一念之间,殿下可敢一赌?”
“可。十对十,先得二十筹者胜,一刻钟后开战。”李元姬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戴上手套,转身而去。赵让乃北地名将,其上两代人无不以战死沙场为荣,这一代男丁兴盛,又众志成城,方得如今局面,赵慎作为下一代的杰出代表有这胆魄,也无愧将门虎子的威名!
她——秦王李元姬,亦从不怯战!这个念头闪现的一瞬间,李元姬又是一阵恍惚,阿耶有意封她为秦国公主,但是绝不可能是秦王……
没有时间多想,众人无不开始热身准备一场硬仗。李元姬骑踏雪,祁云骑飞红,她的内卫首领布雷骑追风,而玉狮则交由杜晨驾驭,另外六人俱是她专属马球队的常备人员,皆是精挑细选日日操练之辈。若是奉剑在此此次定然也要派他上阵,可惜她有重要的事情派给他,如今怕是离京千里,赶不回来了。
楚庭渊上前询问是否需要将原本给他们一队人准备的名驹一并还给他们先用,李元姬思忖了片刻还是拒绝了。一则真到了赛场上再好的马也不如自己用惯了的马配合的好。二则名驹珍贵,其实她的几匹爱驹平时打马球也并不怎么带上场,毕竟马球赛激烈,碰撞擦伤都是常事,经常用于球赛的马匹基本上都活不久。这御马监的几匹名驹也是她借调来,如今既然她这边马匹够用也就不用这些了。
再看对方那队,竟然清一色都是河东道自己育种的名驹玄武驹。这种马优选全身黝黑,皮毛光滑亮泽的,马的个头很大,但是腿不算长,整体特别壮实,且耐力与负重能力都极佳。也算大唐本地顶级的战马品种,可惜数量不多,故而名气还是比不上雍州优。
不过因着此马的特点,河东道经多年积累仍旧打造了一支万人骑兵,人与马都身披重甲,号称铁浮屠。再仔细一看便可发现这十匹马似乎又有些不同,它们更为精壮且腿亦不算短,想来又是改良过的变种!
时间一到,随着战鼓与号角声起,两队人马皆如箭一般急射而出,直冲中央那个拳头大的彩球冲去。
皇家马球场的地面平坦垒实,为了追求光滑甚至奢侈地用油浇筑过,日常又有专人精心保养,那是光可鉴人一根杂草都看不到的。此时纵然有这么多马在上面奔跑亦不会掀起多少沙尘,这让观战众人看得格外清楚。
只见李元姬一马当先率先击中彩球。彩球大约拳头大,内里是木质,外面包了一层皮革,外层再作彩色漆绘整体十分精美,而此时却被球棍毫不怜惜地击飞出去,划出一道漂亮的曲线向远处飞去。
李元姬正待趁胜追击,只见对面晚一步冲到的对方马匹竟然毫不转弯地直直向她冲来。她驾轻就熟地驾驭着踏雪灵巧地一个侧步就让了过去,直奔着小球落地的方位奔去。但李元姬直觉不对,果然下一刻身后传来一阵马匹痛苦的嘶鸣声。
她转头一看,果然有两匹马被对方的马直直撞上,但是战况激烈争分夺秒,她根本没有时间多观察,只能直追着小球而去,途中被后阵的对手阻了一下,慢了一步,眼看对方要接近球时,李元姬眼角瞥到杜晨亦已经从另一个方向接近了球,于是她毫无犹豫地调转马头朝另一个方向跑开。
果然不出所料,一个球从天而降正好落到她的马前,她挥起球杆准确无误地击中小球,球飞起直直地朝对方窄小的球门飞去,他们守在门前的队员奋力阻止却仍就差了一点,球擦着他球杆的边缘从他左侧方向穿过,几乎是斜对角地擦着门边射进了球门。顿时,场上欢呼雷动。
“出现了出现了,这就是传说中大殿下的第三只手看到了吧?只要英国公抢到了球,无论天涯海角必能准确无误递到大殿下的跟前!他们这样的配合旁人凭你有再多本事也休想胜出!”看台上曹瑾瑜欢呼雀跃,高声跟身边的人炫耀着。
整个看台上掌声,喝彩声,尖叫声,鼓声,号角声混作一团,简直热闹非凡。
而楚庭渊一行亦认真地看着场上的情形。林岳依旧没心没肺,“这球进的真叫干净利落!那英国公的传球若真如他们说的那样神乎其神那可有的看了!”
“先别得意,我看高启贤这边不对劲,”连子清说着看向楚庭渊,“金鳞,你怎么看?”
只见楚庭渊微皱着眉头,眼睛紧紧注视着场上,“刚才那波撞击是故意的,红队这边被撞的马一匹有些焦躁难以控制,另一匹到现在还有些眩晕,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要失去战力了。”
“没错,我刚才也分明看到黄队的一阵冲击的方向大多不是球,反而更像是冲着对方的人马去的。他们必定是故意的,你看黄队的马撞击后竟然没受什么影响。”连子清亦皱眉认同。
就这说话的片刻,场上的形势再次一变。由黄队门前队员发球,红队集体回防,而黄队中的几人不仅不往红队球门方向冲反而掉转头来又直直地向红队人马直冲而去。若说刚才那次是意外,那么这一次再不会有人还这么认为。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高启贤:他奶奶的,怎么人家搞裙带关系搞得风生水起,我想攀一个就这么难!
今天是剧透娘:因为你被坑了。
赵慎:大约是有人从中作梗,坚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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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慎:愿赌殿下驸马之位。
杜晨:我不同意!
楚庭渊:我也不同意。
李元姬: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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