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瑾瑜一群人呼啦啦冲上去,一下子就把楚庭渊一行十数人围在了中间。
奔驰间曹瑾瑜本是对着楚庭渊方向射了一箭,却不想歪打正着直冲宋应而去,虽被楚庭渊一刀劈开,但是宋应惊得往后退去,险些摔进河里。
“哈哈,不小心手滑了。”曹瑾瑜白皙的笑脸上可丝毫没有歉意。
只是他话音未落,对面那人挥刀斩断箭杆,随手一震,断箭倒飞回来,准确无误地扎进曹瑾瑜爱驹的蹄子前,惊得马儿双蹄翻飞,人力而起。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众人根本来不及反应,旁边的奴仆纷纷扑上去充作人肉垫,免得曹瑾瑜坠马受伤。一时场面纷乱,惨不忍睹。
好在旁边的祁云反应亦是快,弯腰倾身长臂一捞就把曹瑾瑜捞到了自己马上。他一扯缰绳稳住马,语气有些不善,“足下过份了些吧?”
“是啊,是啊!要是三郎坠马受伤,你们担待的起吗?”旁边的耶律晴明亦扑上来查看。平日里只有他们作弄别人的份,哪里遇到过这样的硬茬。
“是我们过份还是你们过份,如果不是那小子朝我们先生射箭,我们将军会还手?”林岳第一个不服,跳出来反击。
“你什么身份,敢对我指手画脚?”曹瑾瑜此刻又惊又怒,他知道自己射箭准头向来不行,刚才那一下也不过是想吓一下对方,并没有伤人的意思,谁知道就那么巧偏到了旁人身上。然他们行事先不管占不占理,必不能受气!
“你,就是你小子,过来给我磕头道歉!”他本来想指楚庭渊,但是一触上他的目光不知怎的就心惊胆战,转而指向林岳,气急败坏道。
“我也是堂堂朝廷命官,凭什么给你这种只知吃喝玩乐的二世祖磕头道歉?”林岳也气笑了。刚才看对面那人白皙的面孔又惊又怒的样子,竟还有些莫名得可爱可笑,如今听了这话那一丝的好感都顿时不翼而飞。
“比官职是吧?”曹瑾瑜冷笑出声,他长这么大,平生最不怕的就是比出身!“我乃今上母舅庆国公嫡子嫡孙,御前带刀千牛卫备身出身,堂堂正六品下阶。你是哪里来的田舍奴也敢朝我叫嚣!”
林岳还想叫板,被宋应一把拦住,他心下着急,不停朝楚庭渊使眼色。这事本不是什么大事,强龙不压地头蛇,忍一时之气好言好语哄过去也就算了。若是闹大,给老大人凭空树敌惹来麻烦可就不妙。
楚庭渊却没有理会他的眼色,他注意力从始至终一直在众人身后与杜晨并排驱马而来的李元姬身上。
对方今日骑得不是那天所见的大宛神驹,而是另一匹四蹄踏雪的黑色神骏,皮毛光亮体格健壮,以他对马的研究一眼便看出这恐怕是大辽王马族裔惊风驹。
大辽的战马牧野马本就擅长长途奔袭,而惊风王马除了上述优点,在腾挪辗转纵跳跨越上更有惊人表现。这黑骏双蹄踏雪,毛色纯正,必定是血统极为纯粹的惊风王马。这种马是东辽王族特有,市面上根本不会有。
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若今上有皇子,那这人十有八九就是皇子,但是今上与皇后只有一个孩子,还是位公主,并且还是位尚未及笈的小女郎。
如今的李氏皇族王室人口凋零,除了苟且偷生毫无地位的安王一家就是远在蜀地偏安一隅的蜀王。
安王世子听说年仅六岁,而蜀王在盛京为质的王孙已是二十有二,两者都对不上。要不是黎后善妒的名声举国皆知,他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皇帝养在外头的私生子了。
这些思绪不过一瞬,很快他就甩开这些无用的思绪。“道歉是不可能道歉的,我想堂堂盛京天子脚下,公理还是有的。此事便是闹到京兆尹那里,也未必就会判我们的过错。最多不过聚众斗殴,各打二十大板。我们这些人行伍出身,皮糙肉厚,几大板子倒也没什么,就不知小郎君你们受不受得住了。”
“你够胆!”曹瑾瑜气急,他知道京兆尹当然不敢动他,但是以对方的身份以及连家的护短,自己也没法动他,万一这事传到他自家大人耳朵里又是一堆麻烦。眼下这情况却是有些下不来台了,他忍不住朝李元姬和杜晨看去。
李元姬低头,睥睨道,“他,道歉,此事便算揭过。”虽然她看着楚庭渊,但众人都知道她指的是谁。
曹瑾瑜简直要热泪盈眶,他就知道,关键时候阿蛮不会不管他!
楚庭渊却全当不知道对方说的是林岳,上前一步,爽快至极。“不若你们派三人来同我对战,我若输了,下跪磕头绝无二话。”
说着还有意无意地看向李元姬,眼神挑衅。“若我赢了……”他已经探清,那日的宗师高手今日并不在,如此一来,即便以一敌三,他的赢面也很大。
“若你赢了,今日之事我保你再无纠缠。”李元姬缓缓开口,一锤定音。
那日他与奉剑对战而不落败,可见战力的确不俗。但是一对一和一对三根本不可相提并论,自己这边除了自己和祁云还有杜晨!他与自己同样师从奉剑,并且深得剑道真传,剑道修为离宗师境不过毫厘。以那日与楚庭渊对战的情形来看,他们的赢面不小。
“枪来!”说着伸手,跃跃欲试!
“阿蛮,不可!”不待她接过枪,旁边的杜晨就先一步挡住了持枪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刀剑无眼,只要有我在,必不能令你涉险。”他的表情依然温和,但是语气却是十分坚决的。
诚然,对方若是有点脑子也知道不能真伤了他们,但战败亦是丢脸。楚氏金鳞子他亦有所耳闻,盛名之下恐无虚士,这人又立下这样的赌约,必定全力以赴,如此情形,他怎能叫李元姬踏足。
李元姬抿唇皱眉,“他有实力可与奉剑一战,虽不是久合之敌,亦不可小觑。阿晨你……”
“我心中有数,一切有我,必定周全,你不必忧心。”杜晨很想伸手抚平她眉间的皱痕,但是他不能。
他平生最大的心愿就是望她欢喜,不叫她为世俗纷扰。然终究能力有限,他们都长大了,再不是只靠拳头就能解决问题的年纪了……不过为了她一往无前的心从未变过,此生此世都不会变。
“既是对战,我们不妨自报家门,也不枉战这一场。”他策马上前,文质彬彬,“我乃英国公杜晨,这位是山南东道节度使祁震之子祁云,亦是千牛卫出身。”不同于曹瑾瑜他们还要提千牛卫出身,他不仅早早继承了来自父亲的汝南侯爵位,更是圣上亲封一品英国公,同辈之中地位超然。
他可不像曹瑾瑜几个总爱仗势欺人,自报家门的事他还是第一次做。对面这人是谁他自然是一清二楚的,说这些话无非是提醒对方他们的身份,若这人足够聪明不是单纯武夫,便知道该怎么做。
“某江南东道吴郡楚氏楚庭渊。”他说着还是忍不住看了李元姬一眼,叫堂堂一位国公都对他看重不已,这人到底是谁?
除了祁云使出浑身解数,杜晨和楚庭渊某种程度上都相当克制,故而对战结束得很快,双方打成了平手。
若不是全力出手,便是逢场作秀,李元姬从头到尾兴致缺缺,根本懒得多看。
祁云倒是打得酣畅淋漓,败得心服口服。他是个武痴,对强者天然敬佩。“除了大兄,同辈之中你的修为堪称顶尖,咱们今日就算不打不相识了。我名祁云,祁飞羽。”
“楚庭渊,字金鳞。”祁云的豪爽好意他也泰然受下。
“以多欺少,还谈什么平手,真是不公平。”林岳在旁边撇了撇嘴,小声嘟囔。
还没等楚庭渊喝止,就听一道清冷的声音轻飘飘而来。“不公平又如何?”
场面顿时陷入尴尬。
杜晨笑着出来打圆场,“今日天色也不早了,不若我做东,请诸位一道去夜台吃长花宴,如何?”
“不不,大兄,长花宴何时不能去吃呀,我有一更好去处。”曹瑾瑜趁机插进来。
对于刚才的结果他其实是不甚满意的,没叫对方吃亏终究有些遗憾不是,于是他又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贺兰大家的琵琶名动京师,我等了好久才排到位置,不若我们今天去贺兰家吃酒,也算为楚兄接风洗尘!”
杜晨不悦皱眉,“曹尚德,平康坊这种地方你也敢在阿蛮面前提?”说着眼神愈发不善。
“大兄,南曲贺兰氏能稳坐花魁首位,可不是浪得虚名,必不会辱没了大……”殿下二字尚未出口,祁云就在李元姬的眼神下改了口风,“天一,真的好玩!”
圣上早有封李元姬国公主的意思,只是因不合礼制一直未正式降封。而她自小封号天一公主,只是众人一直称她为大殿下,久而久之她的公主封号就没人叫了。
“大天一?”这是什么名字?楚庭渊更困惑了。
“无妨,就定这里好了。”李元姬出声,一锤定音。
杜晨心下不解,李元姬素来爱惜名声,从不受人把柄。她堂堂公主与一众郎君去平康坊玩说出去可不好听。她怎么会如此轻易地就应了?
只有李元姬自己知道,自从知道父亲的态度后,过去的她活得那么谨言慎行是多么可笑可悲。如今她对未来早已有了新的规划,名声于她不过浮云。
“楚兄,你意下如何?”李元姬望向他,唇角带笑,算是有心结交了。
楚庭渊本不打算跟他们再来一场的,此刻看着李元姬带着笑意的脸庞,昨日至今日那些恍惚浮现眼前的细节又一次令他浮想联翩,鬼使神差地就答应了。反应过来后又不禁有些懊恼,真是见了鬼了!
于是一行人转战去了平康坊南曲的贺兰家。李元姬几人带了少许仆从,楚庭渊则带了傅威林岳二人,宋应借口有事带着余下侍卫返回了连家。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
今天是大娘:到底是什么令你成为嘴炮猛士?
林岳泪目:是无知的力量啊……
------------------------------
曹瑾瑜:我爹是李刚!
楚庭渊:拳头大才是爹。
--------------------------
李元姬:身板不错……你成功引起了我的兴趣
楚庭渊:我竟然对一个少年浮想联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