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卜问者某种程度上是一种等价交换,无非信、念、愿三力,卜问之事越关乎重大,越模糊需要的代价和精力越大。反之,问得越无关紧要目标越明确则所需代价和精力越少。我刚才问的问题在范围上已经是卜问最精确的是否之卦,但前两个问题就已经消耗了我几乎全部的念力。”
“你到底问了什么?”
“第一次我问是否有愿力加注你身,答案为是。”顿了顿,他说了第二个问题。“我问是否为万人血祭所得愿力。”
说完,他并没有说答案,而是针对这个问题解释了一番。“愿力只有两种获得方式,祈愿和献祭。普通的祈愿基本只能作用在己身,加注到他人身上基本上微乎其微,所以只能是献祭。”
季宁随手写了一张东西递与她看。“献祭包括物祭、牲祭、人祭、万人血祭乃至传说中的帝王血祭。”
“你的命格贵重,普通的百人祭千人祭所得愿力都不可能对你造成这样强的影响。预知命运几乎是一种逆天的行为,在我看来万人血祭都远远达不到这个程度的愿力。”说着他把纸上除帝王血祭以外的其他项全部划去。
“但是以我当前的念力和信力,我不敢尝试直接问最后一个选项,毕竟这只是第二个问题。”
“你得到的答案是什么?”
“若是,那么如此大规模的活人血祭不可能不露痕迹。找到源头一切自然真相大白。”说着季宁抬眸看向她,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激动与好奇。“但答案是否!”
“帝王血祭是什么?”李元姬看着纸上这几个张扬不羁的大字,隐隐有些猜测,细想下去却更加扑朔迷离。
“帝王血祭只是一种传说,我与老师曾就这个问题做过研究”,季宁又在纸上写了几个要素,分别是阵基、阵盘、契机、钥匙。
“择灵气极强的地脉建阵基,累无数奇珍异宝建阵盘,以帝王的寿数与血脉开启大阵,以整个王朝的运势作为祭品,三万人血祭的怨气则是愿力打破空间乃至时间壁垒的契机,若成,则逆天而行!无往不利!”说着季宁心中竟生出一股豪情激荡又有一丝生不逢时的遗憾。
“没有哪个帝王会做如此疯魔的事情……”李元姬觉得十分不可思议,理智让她无法相信,但是内心又有一个声音疯狂叫嚣着真实。
“我的老师认为大千世界无数,我们所在的这一界不过沧海一粟,在我们看来不可能的事情,在别处未必不能。”看着季宁信誓旦旦的样子,李元姬觉得自己简直要被说服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别的世界有个帝王不惜生命与整个王朝的运势,将愿力加注我身,让我逆天改命?”她根本无法相信世界上有谁会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我猜测那个帝王不是别人,有可能正是那个世界的你自己。”季宁给出了一种假设,“若真是如此,事情便很好解释了,那个你必定有莫大的遗憾才需要你用这样的方式来逆天改命。”
“若不是我呢?”
“所以,这就是我要问的第三个问题——愿力的触发者是否是另一个你。”见她满脸写着快问,季宁摇了摇头,“现在的我没有能力卜算这个问题,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以活人血祭获得愿力。”语气阴森,令人不寒而栗。
“大可不必!”没想到李元姬一口拒绝了,这一点跟阿姐倒是截然不同。
于是本不准备实话实说的季宁难得说了真话。“其实除了念力,我还有多年积攒的信力,若有必要,我会告知你答案。但是当前在我看来,此事是福不是祸,有愿力加持,你必会知道更多关系重大的人和事,让你足以趋吉避凶。所以始作俑者到底是谁眼下看来并不紧急。而且……你若预知到未来登顶帝位的究竟是谁,这个问题自然也就迎刃而解。”让他不愿立即卜问的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即窥探天机会影响寿数,他的寿数完全不够他随意挥霍的。
此间事毕,李元姬准备原路返回。转身走了两步,想起刚才季宁竟毫无芥蒂地猜测另一个世界的帝王或许是她之事,不知怎地又转过头来,看向他。“我若争储位,你觉得有多少胜算?”
季宁抬头看了她一眼,嗤笑了一声,“天真,在我看来,储位于你没有丝毫可能。”这话竟说得如此斩钉截铁。
李元姬也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就走。
临下地道前却突然听到一道轻飘飘的声音,“若是帝位倒还有可能,登顶帝位也不是只有争储位一道是吧?别人说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有多大的决心。”
李元姬愣了一下,在入口处沉默了片刻,终归是没有再回头多问什么,径自下了地道。
回到清凉宫时,皇后已经不在宫中,魏紫说她去了紫宸殿,今日亦不回了。
李元姬不做他想亦回了自己寝宫。她召来奉剑,欲问他一些问题。
“季宁……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李元姬第一次如此关注一个人,甚至因为急于了解而等不及自己亲身观察,想着哪怕是从别人口中听到一些也好。
“虽聪明绝顶却心机深成,阴险狡诈,不是好人!”奉剑对他没有好感虽然在意料之中,但是评价如此恶劣却有些出乎意料。
“他就没有什么好的地方?”李元姬略有些不甘心。
“季宁其人,极为自私自利且无利不起早,一言一行皆有目的,而且他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殿下千万不能被他的表象所迷惑!”多年来李元姬并没有跟季宁有多少接触,所以奉剑根本也懒得提起他。今日见她神色,才突觉不妙,这才开始亡羊补牢。
闻言,李元姬忍不住皱眉,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直觉里就是不信季宁竟是这样的人。“你与他师出同门,说说他少时求学的事情。”
季宁黑料一大堆,奉剑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他这人,从小就胆大包天肆意妄为。学卜算的时候敲碎同门卜器就不说了,连老师的万年龟甲都给烧了;学医药时上至老师下至门里一条狗,谁没中过他的毒?还有一次他试验巫蛊,差点灭绝附近一整个城的百姓,简直良知泯灭丧心病狂;还有他的枪法……少年成名不知保家卫国,竟然叛主背上,枉而为人!”
李元姬打断他的滔滔不绝,径直问道:“归元子大师如何评价他。”
“…………”对于这个问题奉剑似乎非常不情愿回答,长久的沉默后,他艰难地憋出一句,“老师评价他……名师出高徒”。
无论他多想抹黑季宁,但是老师于他亲如父母亦有再造之恩,他老人家的话他终究不敢私自篡改。
“噗!”李元姬发誓她真不想在这个时候笑的,单纯是没忍住。她肃了肃表情,扯开话题,“我听你刚才提到枪法,怎么?季宁竟是得了大师的枪法真传?”
“……是。”奉剑心下叹息,“当初正是他提议你修习枪法,而你修习的‘奔雷枪决’亦是他给的,此法乃是老师嫡传绝学,是江湖上顶级的枪法传承。”
“原来如此,”李元姬恍然,遂又想起来,“季宁当年身受重伤当真武功尽废以致不良于行了?”
“不然,老师医术通神,虽然当时我不在旁边,但是我听老师提起过他的身体应当早已没有大碍,之所以不良于行,应当是伤了脑子,无法控制身体所致。”
“若是无法控制身体,那么除了常年坐着轮椅,我见他分明说话动作与常人无异。”
“季宁的意志力和控制力都远超常人,他若存心装成一个正常人,别人是根本看不出来的。”虽然十分不想承认,但奉剑不得不承认季宁确实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话题就此打住,了解完后李元姬心中却并没有变的畅快,烦闷之下她又出了寝宫,直奔马场而去,同时还派人去寻了杜晨前来作陪。
李元姬在场中奔了几圈,杜晨错她半个马身一直牢牢跟在她侧后。
“啧,这马场终归小了点,再怎么跑都不尽兴。”李元姬倏地勒停马,□□黑骏嘶鸣着扬起前蹄,遂又乖乖停下步伐,原地轻踏几步。
杜晨驱马走到她前方,横过马身望向她,目光一如既往得温和包容,“不如我陪你打几球?”
“不打!”她不假思索地拒绝了,“跟你打球就像我自己多了只手,活像自己跟自己打一样,赢了也没意思”。
“嗯,那要不我们去曲江边跑跑,再叫上瑾瑜他们几个一道去西市,最近万邦来朝,那边热闹得很。”杜晨揣摩着她的神色,温声建议道。
“可。我回去换身衣服就走!”说着策马而去。
杜晨一动不动地望着她远去,直至身影消失不见,唇角的笑意却始终未有消去。虽然每次只有对方心情不好的时候才想起他,但对他来说都没关系,只要能见着她,叫她欢喜,就够了。
杜晨一边派人去请曹瑾瑜等人,一边令人去牵了李元姬的踏雪来,又命鹰奴豹奴去请几只爱宠小主,一切准备妥当刚好跟李元姬在大明宫宫门前碰头。
“我们走!”李元姬已经习惯了杜晨的面面俱到,她换马上了踏雪,一大群人呼啦啦飞驰出了大明宫。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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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姬:哪个帝王如此疯魔?
季宁:我猜是你自己。
今天是剧透娘:我猜你错得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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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剑:季宁的黑料多到罄竹难书
季宁:呵,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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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剧透娘:恭迎宝马敞篷车小公主出去兜风,狗子马仔全部就位。
杜晨:副驾驶永远是我的
今天是剧透娘:但是你永远没机会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