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庭渊一行最终在驿站见到了林岳几人。他们显然被刑讯拷打了,对方手段狠辣,几人被吊在门楼柱子上,遍体鳞伤,奄奄一息。
“呔,狗奴,好狠毒!”傅威带人冲上去,将几人解救下来。还没等他们仔细查看伤员,驿站里就呼啦冲出来大队人马,作势将他们团团围住。
“既来了便不用走了。”奉剑率众而出。那几人嘴严的很,宁死不屈,眼前的队伍虽穿着统一,但没打旗号亦看不出是哪家队伍。他准备将人拿下再做审问。
宋应本要开口,但对方根本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持剑而出,迅若闪电,直取为首的楚庭渊而来,片刻便已交上了手。
宋应追随楚庭渊多年,眼力老辣。见这人虽面容秀致却气质阴柔出手狠辣,精准简洁又招招致命环环相扣。便是楚庭渊天生神力,长刀锋锐势大力沉亦不是久合之敌。
眼见两边队伍即将陷入混战,他眼尖地发现了对方队伍后那名显眼的身影。那人长身玉立,抱臂闲观,漫不经心。身后左右健奴躬身为他持枪牵马。
宋应眼睛一亮,擒贼先擒王,能否破局,就看他了!“傅威,你配合剑阵先缠住那人。”语毕,傅威和一众五人剑阵便越众而出。
楚庭渊与宋应的默契根本无需言语,脱身的第一时刻便上马直冲那人而去。汗血冲势极强,加之楚庭渊长刀披靡,沿路众人纷纷人仰马翻。
见此,李元姬嘴角一丝兴味,持枪上马,一气呵成。□□飞红嘶鸣一声亦势如奔雷。两人两骑错身而过,金铁相交看似竟不相上下。
只李元姬心里清楚,刚才一击对方势大力沉,她的手臂已然有些发麻,虽不至于落败,亦不是久合之敌。
“庶子安敢!”见状,奉剑目眦欲裂,全力使出,挥剑震开身周几人,都来不及顺势将人斩杀就如风般杀向楚庭渊。
楚庭渊却不纠缠,策马抽身,回到傅威一行人身边,表情沉凝。他的刀是杀人的刀,不能下杀手的情况下并非他的全部战力,若对方依旧步步紧逼,那就只能鱼死网破了。
“凌山剑阵——追云宗,”奉剑阴沉的目光扫过楚庭渊显眼至极的人高长刀,心下了然,“吴郡楚氏楚金鳞。”他冷笑着开口“本来看在追云宗和凌山君的面子上,某本可放你一马,如今你伤我主君,就别怪某手下无情!”
“慢着。”一道不紧不慢的声音却瞬间止住了奉剑的动作。
李元姬驱马上前,安抚地对奉剑道,“我无碍。”然后她转头望向楚庭渊,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就是人称当世吕布的楚金鳞?轻笑了声,意味不明,“你们走吧。”
“阿岳被他们折磨得去了半条命,难道就这么算了?”傅威不甘心地低吼,随即被宋应厉声喝止。
“那不然呢?”说完李元姬看都不看他们一眼转身策马而去。
“敢问阁下姓名。”楚庭渊高声问道。对方却没有理会他,只奉剑阴沉地看了他一眼,率众尾随李元姬而去。
翌日李元姬一行天刚亮便早起赶路,没两个时辰便在官道上遇到了季宁的队伍。
队伍里不光有他的护卫从人,更有大批商队,连带着货物车马绵延数里望不到尽头。
“汉中王何在?”
一个管事样的人出来答话,“大王舟车劳顿,身体不适多日,一直卧病车中。”
李元姬不疑有他,翻身下马,由人引着穿过重重防卫走到一辆古朴大气且极为宽敞的马车前。
一名女郎已经侯在马车前。只见她身穿素纱窄袖,外披鹅黄绣边坦领半袖,五色丝绦系着天青五破裙,手臂上挽着淡绿披子,如云秀发梳着倭堕髻只简单插着一只珠花钗,容色秀雅,神色淡然。“婢子月娘见过大殿下。”
“嗯,”李元姬冷淡地点了点头,脚下不停,“我欲见汉中王”。说着不待婢女说什么便径直掀帘子上了马车。
结果马车内空无一人,只散落的被褥茶具显露着曾有人居住的痕迹。李元姬回头,定定望着亦跟上车的月娘。
“此行车马众多,行进缓慢,大王有些急事,已于昨日先一步回京了。”月娘似早有准备般,亦不慌不忙。
李元姬也不废话,一行人来去如风,连朝食都不曾用就一路快马加鞭赶回了京城。
城门的守卫远远见了她的队伍,便早早僻让行人清出路来。而往日里从不曾在城内纵马的人今日竟丝毫不停飞驰而过,直冲冲去了汉中王府。
只是到了汉中王府竟又再次扑了个空,王府管事竟一口咬定汉中王尚未回京。
李元姬心中郁闷,虽明知对方暗地里回京必定有所图谋,但是又忍不住为其开脱。季宁不良于行无法骑马,许是仍在回京路上,她只是刚好与他不同路,错过了?这理由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
然而此时此刻,这行踪成迷的人竟正在皇后寝殿的内室中。
“此药当真可以一举得男?”皇后双手捧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罐子,里头装着满满的暗红色粘稠液体,隐隐有种似香又臭的味道散发出来。
“生男生女不是药力可以决定的,但是此药引再配合我手中的药方,坚持服用必可调理你的身体,令你再次有孕。”望着皇后难掩激动的神情,季宁心中叹气,也许这两年的跋山涉水日夜奔波都是值得的。
“有这就已经很好了!”皇后在李元姬之后曾经还怀过一胎,不慎为宁妃祁氏所害,以致她身体受损,至今再无所出。幸而季宁在归元子大师的遗著中寻觅到西方佛国曾有一神药可以治好她的身体。如今有了这药,只要能受孕,生出儿子只是早晚的事情。
“只是苦了你,为着一个飘渺的音讯,远赴万里,一定吃了很多苦吧。”说着怜惜地看向季宁,“看着又瘦了……阿宁,佛国既有神药,难道就不能治你的病吗?”
世人都以为他季永安不良于行是因为废了腿脚,但其实以归元子的妙手回春他的肢体早已无碍,真正有伤的是他的脑子。“阿姐你知道的,连老师都找不出症结所在,去到哪里都不可能有药治不知名之症。”
他的身体很好,脑子也很清醒,但是意识却不能自由地操控身体,非要动作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极其废力且事后必会头痛欲裂。这么多年,纵使他有一身本事亦如一个废人了。
……
李元姬不知怎么又赶回了清凉宫,旁人不知季宁要做什么,她相信阿娘必定能知晓。
她自小就住在皇后宫中,只不过近几年自觉长大成人为方便行事才搬了出去。然清凉宫中她的寝殿常年亦有人打扫。
她对清凉宫的熟悉程度完全不下于自己的寝宫,一路行来畅行无阻。
只是行到寝殿前,母亲的大宫女魏紫迎了上来,朗声道,“殿下来啦?娘娘今日有些不适,适才歇下了,殿下且先坐坐,婢子去看看娘娘。”
“阿娘病了?”李元姬心中一紧,不疑有他,绕过她,推门抬腿进殿,穿过外间进入后室。绕过一扇屏风,内室情景一览无余——季宁在她阿娘寝殿里!
季宁自小为外祖母幽德郡主收养,与阿娘姐弟相称,依循礼制承皇后召见于清凉宫也并不逾矩。然,就算召见也应当是在前殿,再不济在配殿,怎么可以在阿娘的寝堂!
“阿蛮来了,快过来!”皇后的心情却非常好,眉开眼笑的,丝毫没有不自在。
李元姬看向另一个当事人。见季宁眉目冷淡,气定神闲的更加像个没事人,倒显得自己大惊小怪一般。
她压下心中情绪,走到皇后身边。显然阿娘身体并没有任何不适,反而因为季宁的到来而愈发容光焕发。思及刚才魏紫的反应,必是故意为之,为殿内之人作出警示。
有季宁在,很多话也不方便讲了,李元姬亦不是喜欢客套之人,顿时无话可说。
全场只有皇后兴高采烈地问着一些异域见闻,季宁也只是针对性地说了一些对方感兴趣的,“一路的见闻我已令人编纂成册,过几日与礼物一并送进宫来。阿姐若是有兴致,空闲了不妨翻阅一二。”不待皇后再说什么,他便表示要先离开了。
李元姬定定地看着他,她倒要看看他要怎么离开。坐着轮椅或是轿撵众目睽睽下从宫门出去?
结果季宁在她的盯视下泰然自若地慢慢站起,缓步走向了皇后的凤床。
“你!”李元姬震惊了!季宁竟然会走路?这么多年的不良于行难道都是假装的?“站住!你去哪里?”
“阿蛮,这清凉宫既不靠近紫宸殿,又不十分奢华,满宫上下我何处不可去,你当阿娘当初为什么要选这里做寝宫?”皇后走上来,拍了拍她的背。
也不知季宁动了哪里,凤床竟然挪动,地下露出一个暗道入口。
“跟上去看看吧!你可是这世上少有的知道这条密道还活着的人了,说不定哪天就用上了。”皇后推了推李元姬的背。
“阿娘要休息了,汉中王向来无所不知,有什么问题你且自去问他。”说着戏谑地笑了笑,“只别忘记原路返回哦”。
李元姬满心复杂地跟着下了地道,下了不多几步阶梯便是一个甬道,其后豁然开朗,地道宽阔可容三个彪形大汉并行有余。
平路上停着一辆轮椅,季宁走过去若无其事地坐下,理所当然道:“来推我。”
“你明明会走路,坐什么轮椅。”李元姬语带不满。不知道为什么,季宁虽是她的长辈,却叫她无论如何敬重不起来。
季宁抬眸看了她一眼,睁眼说瞎话,“谁没事没病装病,走这几步路我不知要少活几天”。
“你……”李元姬一噎,差点信以为真,“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季宁双手交握置于身前,整个人往后一靠,语气惫懒,“快来推我”。
李元姬竟鬼使神差地上前推了他,半晌才反应过来,他既能自己一个人过来,定然也不必别人推他。
刚想撒手不管,身前的人就像背后长了眼睛一般,“我现在头很痛,自己走不了。你送我回府,我告诉你这几日困扰你的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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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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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庭渊:兄弟,不打不相识。
李元姬:不服憋着,我知你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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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交给你了。
季宁:……我预感又是无尽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