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锦的话音刚落,底下就?一片哗然,外面观看的百姓们都不相信这话。
春华和几个小厮都混在其中?,立刻有人带头喊道?:“你?大哥的童养媳,能连屁股上的胎记都知道?,你?这小叔子?居心不良啊。若是没什么牵扯,我才不信呢,你?当?谁没睡过婆娘呢!”
顿时风向直接变了,就?算陈锦再怎么狡辩,也没人相信他,反而大家都觉得肯定是他撒谎了,那个二丫就?是他的妻子?。
“哎,现在都是这种人。有了更好的前程,就?把自己的糟糠之妻抛弃了。”
“就?是啊,人家这个与他定亲的姑娘也是倒霉,知道?这事儿之后,想?要退亲都不行,瞧瞧这后生还想?死皮赖脸地赖住呢。这不是毁了人家嘛。”
“等这后生以后官职更大,得到更大官的栽培,他是不是又要换娘子?了,这什么人啊,过河拆桥嘛!”
这风向被人一带之后,大家就?都发现了不妥之处,纷纷各抒己见,并且因为大家都在说话,吵吵嚷嚷的,所以齐府和武府的侍卫混在其中?,就?有几个扯着嗓子?喊了这几句,顿时把陈锦贬得一文不值。
陈锦的脸皮烧得通红,饶是他给自己做过无数的心理准备,并且连杀妻儿这种命令都能下的出来,但如今面对这么多咒骂他的人,却还是感到招架不住。
“武大人,你?要退亲便退亲,我同意?了。至于这个乡村野妇,绝对不是我的娘子?!她怀里抱的孩子?,更不是我的,也不知道?是谁的野种,也想?认我当?爹!”
陈锦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他脸上的表情极其凶恶,显然非常不高兴。
公堂之上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武良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道?:“诸位??证,是陈锦自己同意?退亲的,可不是我逼迫的。”
“武大人当?真是甩的干净利落,这妇人还不正是你?找来诬陷我的?”
“什么妇人,陈大人才是左右矛盾,一会儿说她是你?家丫鬟,一会儿又说她是你?大哥的妾,那这孩子?左右都是你?们陈家的,你?竟然说是野种,也不知道?究竟在骂谁。”武良成冷笑一声,他想?抽离这门亲事,可不是给人话柄的,必须得是陈锦自愿,否则武家还得徒惹一身?腥。
再说外面,还是闹得一团糟,反正那帮东厂的太监被打?得挺惨的,但是齐衡又不把他们彻底打?趴下,反而像是猫捉老?鼠一样,一直玩弄他们。
把那帮太监恨得牙痒痒,却又偏偏无可奈何。
最后结果出来了,武柔和陈锦成功退亲,而且还是陈锦自愿的。
但这事儿并没有完,当?双方将信物和定亲书都撕毁了之后,二丫要告陈锦杀妻弃子?。
京兆尹听到这事儿都觉得头疼,他想?把这烂摊子?交给底下的人,毕竟这回不再是双方面的朝廷命官了,他不想?因为审这一个案子?,就?将自己的乌纱帽给弄丢了,而且还很有可能丢的莫名?其妙。
毕竟双方势力博弈,他这种没站任何一方的,就?容易被当?成炮灰出局。
萧瑾瑜等来了她想?要的结果,至少?武柔不用嫁给陈锦了,也算是圆满成功了,至于后面的事情,她也想?好如何应对了。
她回到车里,春华和其他探听消息的人都回来了,连公堂都散了,二丫告陈锦的事儿过几日才开审,之后几天是给他们搜集证据的时间。
车夫挥舞着马鞭,走到了齐衡附近,齐侯府的侍卫还在他的带领下,与东厂那帮人纠缠在一起。
“成了,咱回府吧。”萧瑾瑜撩起车帘,扬高了声音喊了一句。
齐衡一脚踢开与他缠斗的人,直接退回到马车旁,对着前面拦路的东厂太监道?:“好了,娘子?说不与你?们一般见识,我们要回府了,把路让开。”
他的声音既欠揍又理所应当?,把对面那一群太监气得脸色惨白,手中?挥舞的刀剑都又用力了几分。
“齐四爷把我们当?什么了,脏水随意?泼,想?打?就?打?想?收就?收,还有没有王法了?”
齐衡被他这句话给逗乐了,直接嗤笑出声道?:“真有意?思?,你?们东厂的人竟然问别人有没有王法?可笑,当?真是可笑!颠倒黑白不正是你?们最擅长的事情吗?况且你?们阻拦了郡主的路是真。”
东厂那些人虽恨得咬牙切齿,但是看着郡主所乘的那辆奢华马车,终究不敢说什么。
况且如今武家和陈锦的亲事已经??罢了,庭审都结束了,再如何对抗也改变不了结果。
“咱们走,日后我们厂公可能会去拜访您,齐四爷。”那领头的太监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像是对她警告一样。
“那你?回去转告他一声,不用来了,我没工夫见他。”齐衡直接摆摆手,见他们都让开了,便进了马车与她同乘。
“走吧。”
车帘放下,再不管外面传来怎样的目光。
萧瑾瑜长舒了一口气,紧接着内心就?感到一阵欢喜,她这也算是办了一件大事儿了。
“齐小四,你?今日可是立了头功,看起来特别男子?汉,我都快被你?迷住了。”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脸上的笑容十?足。
齐衡挑挑眉头,萧瑾瑜可是很少?有这种捧着他的时候,顿时就?感觉心中?涌起一股豪气来。
“哎,方才那几个太监没轻没重的,肩膀被后胳膊肘狠狠捣了一下,现在还疼着呢!”他轻叹了一口气。
顿时萧瑾瑜丝毫没犹豫,直接抬手给他捏了起来。
他又喊着自己腿疼,那双柔荑又挪了下来,给他捶腿,可谓一条龙服务。
“高兴了吗?”
两人折腾了一番,在萧瑾瑜生气之前,齐衡便开口询问了一句。
“高兴。”郡主转瞬就?忘了自己被当?丫鬟使的架势了,脸上露出了几分笑容,完全一副喜滋滋的模样。还主动地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显然非常满足。
“我就?感觉自己干了一件大事儿一样。果然这种大事儿,不止你?们男人可以,我们女人也是可以成事的!”她替自己正名?。
“当?然,女人能成的事儿多了去了。对了,武纯今年多大,她性子?如何?”
“你?问这个干什么?”萧瑾瑜瞬间就?警惕了起来:“武纯与我一般大,不过之前在燕北,一直没找人家,分明就?是想?找个京中?子?弟嫁过去的。她们姐妹皆是如此,武纯还好些,这武柔不就?倒霉了,被陈锦给算计了。难道?你?这儿有好姻缘?”
她斜着眼睛瞧他,似乎一旦说错话,她就?要闹一场一般。
“我就?问问,主要是她来过我们府上几回,竟然还碰到过我二哥一回,我二哥那人你?也是知道?的,寻常都不爱搭理人,但是上次武纯来了,还与他说过几句话。我这不是替他操心的嘛。”
齐衡立刻举起双手,做出一副讨饶的架势来。
齐二爷不爱说话,萧瑾瑜是领教过的,别说不说话了,她嫁进齐侯府这么久来,这位二伯她都没见过几回面,那是相当?的冷清。
不过齐家三兄弟感情都很好,所以齐衡时常会找齐二爷身?边的小厮或者?丫鬟打?听几句,知道?他日常过得如何。
萧瑾瑜有时候也嫌弃他管的宽,还劝过他。
齐二爷那么大的人了,该干什么比谁都清楚,齐衡管得这么宽,就?不怕齐二爷觉得他手伸得太长了,心里惹出什么不快来。
齐衡才给她解释,他倒是希望二哥能介意?呢,可惜齐二爷已经很少?生出什么异样的情绪来了,给什么吃什么,哪里疼哪里不高兴也不说,跟没感觉随时等死似的。
齐衡很怕哪天一睁眼,齐二爷身?边的丫鬟过来告诉他,二爷觉得这世上没什么可留恋的了,活着跟死了没什么差别,所以就?不浪费粮食了,还是去地底下待着吧,因此齐衡对齐二爷的事情才那么挂心,但凡齐二爷稍微对什么表示出兴趣,绝对都给搜刮来,第?二天就?整整齐齐的摆在齐二爷的桌上。
不过这回让齐二爷多说两句话的是个人,还是个未出阁的大姑娘,不是他能随便买来的。
“对,武纯的确问过我,不过就?说是她迷了路,进了一处僻静但环境极好的园子?,得人指点才出来的。”萧瑾瑜回想?了一下,当?时武纯的确有这么一说,她没当?回事儿,只以为是路过的小厮或者?丫鬟告诉她的。
但是如今细想?,能让武纯特地提出来,想?必指路的那人,本身?就?让武纯比较在意?了。
外加当?时不在意?的情景,如今细细想?来,她竟然还想?起武纯当?时是一路小跑着回来的,脸色还微红,她只以为是跑得太急了,才喘着粗气带了几分狼狈样的。
“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些不对劲。就?算迷了路,她也不会着急的。我告诉过她,府中?的中?馈都在我手中?,一些宵小之辈都被我拿捏住了,只要避着些长辈们的院子?,就?不会出什么大事儿。她随便找个人问路,慢慢走回来便是,可她是回来的,与其说慌张,倒像是有几分羞意?。”
夫妻俩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有了计较。
“武柔这事儿解决了,那你?再请武纯进府来一叙,我得去二哥那里打?探一番,若他真有此意?,我得助他。我都以为他要打?一辈子?光棍了,如果他真的看中?了武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得试一试。他身?边要是有一人相陪,我得感激武家一辈子?!”
齐衡立刻跟她说道?,甚至眉头轻皱,这就?已经盘算开了。
萧瑾瑜微微一愣,顿时就?发觉不对劲了,立刻道?:“你?只管你?二哥,就?这么定下了,未免也太草率了。不说别的,就?武夫人那关,二哥就?过不去。武纯可是武夫人的心肝宝贝,她不可能选二哥的。”
不是萧瑾瑜泼凉水,而是武家不可能同意?武纯嫁给一个半瞎之人。
虽说齐二爷是侯府的公子?,可他以后又不会继承爵位,还有眼疾更不可能入仕,以后离开了侯府,就?是一个孤苦无依还没本事的白身?,武纯嫁给他纯粹是找罪受。
“那是武家不识货,你?当?我二哥的眼睛为什么瞎了?就?是因为他自幼聪明,有过目不忘之能,背后的人怕他以后是个祸害,我大哥没了之后,立刻就?冲着二哥去了。他若是真有入世之心,绝对是一个好军师。”
对于齐衡这番夸赞,萧瑾瑜并不放在心上,甚至还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道?:“那又如何,再聪明也改变不了他现在就?是一个有眼疾还没定亲的老?男人!”
齐衡啧了一声,十?分不满地看着她,从一旁的小桌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看见这杯茶没?”他说完就?撩起车窗的帘子?,直接将这杯茶水倒了出去,拿了个空杯子?进来。
“就?冲你?方才说我二哥坏话那股劲儿,你?要不是我花了无数心思?和银钱娶回来的娘子?,我就?让你?像方才那杯茶一样了,有去无回!”
萧瑾瑜再次丢给他一个白眼,直接将他那个空茶杯拿过来,顺着窗口丢了出去。
马蹄声中?还能听见茶盏被摔碎的声音,她冷哼一声:“你?就?像刚刚那空茶杯,我高兴你?就?在桌上好好待着,不高兴你?就?碎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在心里威胁了一番彼此,才再次和平共处的相商起来。
二丫状告陈锦这事儿,之后就?交给了齐衡,二丫身?边一直有保护的人,就?庭审结束后几日,就?已经迎来好几拨的刺杀了,明显是要杀她灭口。
至于陈锦原本的村子?也不太平,两方人马一直都在找能??证的村民。
甚至东厂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屠村了,二丫他们村子?穷,一个村子?人口并不是很多,就?连齐衡都被东厂嚣张的气焰给惊到了。
锦衣卫的势弱,让东厂最近越发张狂了,陈锦一事闹得也很大,最后竟然变成陈锦状告二丫,说是这乡野村妇诬陷他,想?要他身?败名?裂。
甚至最后连皇上都关注了几分,武家自然也没能逃脱,还有御史?上奏折参了他们家一本,说是与刁民合??共同诬陷陈锦。
当?然武家这边也有人上奏折,帮他家说话,一时之间不过是件小案子?,却在朝堂上吵了起来,弄得气氛相当?紧张。
九五之尊也不甚其扰,他在翻看折子?的时候,发现竟有一小半在请他裁决。
“朕乃是一国之君,管理的都是大事儿,现如今一个官员的家务事儿也报到朕这里来,真是可笑!”皇上用力地拍着桌面,气得脸色铁青。
周围伺候的太监都不敢出声,倒是李大总管还乖觉地给他倒了杯水,面上的神色镇定如常,像是根本没有受到皇上怒气冲天的影响一般。
“李丰,你?说说,这事儿究竟是谁在捣鬼?那个村子?的人都近乎死绝了,死相凄惨,分明是有人要把真相深埋地下。”皇上直接开口询问。
李丰愣了一下,整个人一僵,皇上虽然抱怨这是臣子?的家事,但因为牵扯到屠村,所以还是国家大事的,问他这个太监肯定是不妥当?的。
“奴才没有什么大本事儿,心里头除了伺候好皇上之外,不知道?旁的。不过往常这事儿,皇上您都会让锦衣卫查一查的,自然就?水落石出了,没人能瞒得了您。”李丰轻声说了一句。
顿时九五之尊的眉头就?皱得更紧了,锦衣卫如今处境艰难,被东厂打?压,他不是不知道?的。
“哎。”他长叹了一口气,轻轻一挥手示意?李丰回角落缩着去,一时心绪烦乱。
至于李丰则在心底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是完成了齐四郎交代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