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真是料事如?神。今儿早上给你画了眉,等回去了再瞧瞧其他方面的技术,若是不算太差,不如?赏我口饭吃。”齐衡倚靠在马车上,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难过的表情,相反还带着慢悠悠的调侃,好像他不是被撤职,而是要升职一样。
萧瑾瑜瞥了他一眼,道:“不是我料事如?神,是那个东厂厂公特地到我面前说的。”
男人的眉头立刻皱紧了,详细询问了他们俩之间的谈话,得知那人并没有说太多,心?头稍微放松了几分:“离他远一点,他是个阴险的混蛋。”
“比你还阴险?”她立刻追问了一句。
“比我阴险多了,他不喜欢杀人,因为他觉得人死了是最痛快的解脱。但凡是让他动了杀心?的人,必定都要承受千万般折磨,还不能死,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妻儿受辱才是最好的。他最喜欢的刑罚便是凌迟和株连九族。”
齐衡显然非常了解这个厂公,说起他变态的喜好,简直如数家珍,而且在提到他的那一刻,齐衡周身的气场就陷入了一种极度的低迷。
他的脸上带着几分狰狞,连萧瑾瑜都不自觉得往旁边靠了靠,生怕殃及到自己。
他们俩之间,必定是有深仇大恨的。
“锦衣卫和东厂本来就不对付,外加他与我有很深的私人恩怨。所以他对你也绝对不怀好意,小心些,跟他逞凶斗狠,你肯定拼不过,躲远点等我来。”齐衡不放心地叮嘱她。
萧瑾瑜本来还想刺他几句,但是当他用力握住她的手时,分明是带了诸多的郑重,显然他很怕她被刘有德算计了。
“说起来,我不养吃白饭的人。画眉梳妆,如?意她们都比你厉害多了。我为什么要换你个臭男人干这种细致活儿?”她把话题岔开。
齐衡周身凌厉的气势瞬间消散,笑嘻嘻地凑过来:“那你就给我干女子不能干的活儿嘛。白日我是你的夫君,晚上我当你的男宠啊。端茶倒水,上床暖脚,全都包在我身上。”
面对他这种不务正业,萧瑾瑜再次掐了他几下。
夫妻俩小打小闹地回了齐侯府,下车的时候,萧瑾瑜的发髻都有些散乱,还是齐衡给她整理了一下,甚至动手将歪掉的那根金钗给插整齐了。
他这副举动,门房和迎上来的丫鬟们瞧得是清清楚楚,一个个都低着头,但是心底更加确信了,这位四夫人在四爷的心?底究竟有多重要。
两人一路往后院大厅里走,齐衡便轻声叮嘱她:“我们家里人,其他人都好相处。我祖母最是明事理?,而且福缘深厚。齐家当年那么落魄,她都挺过来,是我家的主心骨。她一定会喜欢你的。我娘去的比较早,生下小妹没多久就去了,家里如?今大好了,她却不能享福。二?哥惯常在自己院子里,一般不出门。三哥三嫂性子好,若我不在府里,你遇上什么困难只管找他们,至于其他人都不必搭理,如?果说了什么你不高兴听的话,就全当耳旁风。心?里实在不舒坦,强硬地顶回去也完全没关系……”
他细细告知她齐侯府的情况,萧瑾瑜听得认真,这可比外人打探的要准确许多。
齐衡这些话就是当着下人们的面儿说的,他是在像萧瑾瑜表明自己在齐侯府的实力和地位,完全不怕这些话传到旁的主子耳朵里。
萧瑾瑜都不用细细揣摩,就能明白他的意思。
如?今齐侯府最先要讨好的是太夫人,把她老人家哄好了,万事大吉。
至于没有被提到的齐侯爷,显然齐衡对这个父亲十分不放在心上。
齐家大爷作为世子没了,但是齐侯爷却还活得好好的,这其中必定是有很大猫腻的。
就连齐衡作为第四个儿子,都从小颠沛流离,寄人篱下,更何况是一家之主。
作为想要踩死齐家的人,第一个就要弄死齐侯爷,可是他还活着,本身就存在着不可思议的情况。
至于现如今的侯夫人,必定是更不得齐衡的承认了,所以连一个字都没提及。
他说得飞快,话音刚落,萧瑾瑜便抓住了他的手。
齐衡一愣,停下脚步转身看她:“怎么,紧张吗?”
他捏了捏她的掌心?,安抚道:“别怕,我在呢。无论我在不在,我们家谁都不能欺负你的。我之前可是跟王爷下过保证书的。”
“没事,我不怕。我就是——”她有些欲言又止,后来又皱了皱眉头,松开他的手。
“走吧。”她加快步子往前冲,倒是有几分气鼓鼓的意味。
齐衡对她的情绪变化十分了解,立刻就察觉到她又闹别扭了,不过这次气得估计不是他,而是她自己。
“哎,难怪人常说,娶了娘子之后,才知道这日子有多好过。卿卿这是心疼我了啊。”他伸手抓住了她的手。
萧瑾瑜有些别扭,假意挣扎两下,没挣脱便作罢了,压低了嗓音抱怨道:“谁心?疼你啊。”
“走,我们一起进去,让别人知道,我以后也不再是孤家寡人一个了。”
他牵着她的手带头往前走,萧瑾瑜快追了两步,握紧了他的手指。
齐衡的嘴角勾了勾,他似乎找到了哄妻的最佳方式。
一味的讨好她,并不能得偿所愿,反而会增加她的警惕性,让她觉得他肚子里肯定又憋了什么坏水。
况且萧瑾瑜什么都不缺,钱权财色没一个能完全讨好她。
至于他道歉卖-笑,这些方法也通通不管用,萧瑾瑜最擅长的就是得理?不饶人了。
唯有示弱卖惨,他这可不是骗人的,因为他是真的惨。
两人一进去,就发现大厅里已经坐满了人,显然在齐侯府住着的人都来齐了。
齐衡捏了捏她的掌心?,两人才松开手,各自行礼。
太夫人面上带笑,慈眉善目的就像是弥勒佛一般。
夫妻二?人携手过来,萧瑾瑜端起托盘上的茶盏,恭恭敬敬地递过去,轻声道:“祖母请喝茶,孙媳妇祝您福泰安康。”
“好,好啊。这镯子你拿好,祖母知道你不缺好东西,就当是我这个老人家的一片心?意,你不要拒绝。”太夫人拍拍她的手背,直接将手腕上的墨绿的翡翠镯子撸了下来,顺手就套上了她的手腕。
萧瑾瑜皓腕如?雪,配上那绿莹莹的镯子,更加显得好看。
“果然这些东西还是你们年轻人戴起来好看。”老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又从衣袖里摸出一个鼓鼓的大红包送上。
萧瑾瑜一一道谢,还看了一眼齐衡,见他点头,才乖顺地收了东西。
太夫人就更加满意了,郡主和齐四郎之间的纠葛,她这个老太婆也听说了些,不过年轻人的事情,她管的少。
如?今瞧见萧瑾瑜这种举动,心?生满意,无论是不是她在询问齐衡,都给足了他的面子,这就够了。
太夫人这边敬完茶,就轮到齐侯爷那边了,齐衡并没有行礼,而是皱着眉头看了一眼,立刻道:“我娘的牌位呢?得先向先夫人请安才是。”
继夫人此刻就坐在齐侯爷身边,一脸的郁色,却不敢随意开口说话。
毕竟今日太夫人也在此,齐衡在侯府里是有实权的人。
“把先夫人的牌位请上来。”齐侯爷挥挥手,语气里带着几分懒洋洋的意思。
他慢悠悠地喝着茶,身上穿着一身蓝色衣袍,袍子上绣着蓝鸟,手里还盘着两个桃核,那桃核红得发亮,一看就知道花了不少银子买来的,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慵懒惬意的感觉。
萧瑾瑜注意到他身后站着的两个丫鬟,极其年轻貌美,瞧起来跟她差不多大,而且其中一个丫鬟站没站相,一只手偷偷地搭在他的腰上,扭着胯,活像是狐狸精托生似的。
她大概明白这位齐侯爷是什么人了,急-色、纵-欲、好享受。
牌位被捧了上来,萧瑾瑜先端了一杯茶给齐侯爷:“爹,请喝茶。”
“好,无论你之前是什么身份,入了我侯府的门,都只是我们齐家的儿媳妇。希望你好好在家里相夫教?子,莫要多生事端。”
齐侯爷看了一眼萧瑾瑜,视线在她的手腕上停留了两秒,才接过她的茶。
他递上来一个红封,却是齐衡伸手接的。
“叮”的一声闷响,一把匕首从他的衣袖里掉出来,没有刀鞘,直接是刀刃直直地插-进了地砖缝里。
前厅一片寂静,所有人的视线都看过来,萧瑾瑜正捧着第二杯茶,送到了牌位前面,被他这神来一笔弄得有些莫名。
“不该看的别乱看。”他警告地说了一句,冲着齐侯爷抿唇笑了笑,神色之间却带着几分阴狠。
萧瑾瑜挑了一下眉头,她才发现是齐侯爷频频看向她的手腕,因为太夫人方才给的那支翡翠镯子,她的手腕被映衬的好似嫩葱一般,扎眼得很。
她缩了一下手,用衣袖遮住镯子,继续端起第三杯茶递给久候的继夫人。
这位继任的侯夫人,并不算特别出挑,无论是相貌还是年龄,都不如?齐侯爷身后那俩丫鬟,甚至也没什么气质,连与萧瑾瑜眼神对视都不敢,一直躲躲闪闪,畏畏缩缩,完全小家子气,但是在偷偷打量萧瑾瑜偶尔对上视线时,这位继夫人脸上又闪过几分不甘和阴狠。
萧瑾瑜挑了一下嘴角,这两位可真够有意思的,乍看是无用的草包,但是偶尔流露出来的状态,胆子倒是大得很嘛。
公爹敢频频盯着新儿媳的手腕看,跟个色鬼托生似的,这位继夫人则一副恨她的状态,看样子以后在齐侯府里,应该是不会太过无聊了。
齐家二爷也出来了,不过他的左眼暗淡无神,而右眼又极其黑亮,所以一眼就让人看出来不太正常。
齐二?爷不大爱说话,不过红包却是给的够厚。
至于齐三爷和三夫人更是一脸笑嘻嘻的,齐三爷性子爱闹,平辈之间不用敬茶,新妇只要送上合适的礼物变成。
“弟妹,你可得跟我说说,究竟谁告诉你,你三嫂叫兔子的?她可是闹心了许久,担心?你这个弟妹刚进门,她就丢了嫂子的威严。”齐三爷一脸笑嘻嘻的,结果话音刚落,就被旁边的江婉掐了一把。
“弟妹,你别听他瞎说,我才想耍威风呢。我就觉得怕你误会,我——”江婉急忙解释。
可是她还没说完,嘴巴已经被糕点给堵住了,齐三爷塞了块糕点给她,显然是不让她说话。
江婉狠狠地咬了一口,结果他缩得快,不止手指没咬到,还被他抢走了半块糕,还顺势丢进了自己的嘴里,江婉的脸色爆红。
萧瑾瑜不由得笑出声,她这个新妇进门都没这么腻歪,倒是让这对夫妻给抢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