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曜珩知道,他的七七是个胆子很小,很容易受伤,很敏感,很容易多?想的人,所以才会到了这里还是不愿意迈出最后的那一步。
他看着谢听夏可怜兮兮的模样,不禁想,她当初是用了多?大的勇气才敢将心里话告诉自己的呢?
“七七,不怕,哥哥在这里呢,咱们先进去看看,你不是说很久没来看院长了,我们就当是来看她的好不好?”
季曜珩摸了摸她额前软软的头发,低声轻哄着。
谢听夏也知道她刚才说的几句话有些丢人了,这么远赶到这里,怎么能不进去,所以在季曜珩安慰了她几句之后,捂着跳得有些快的心脏,两人一起走了进去。
门卫认得谢听夏,看到她的时候脸上笑?得全是褶子,把手里吸完的烟压灭扔到垃圾桶里,对着谢听夏说道:“丫头,快点进去,他们都在院长办公室等你嘞。”
听完这句,谢听夏和季曜珩对视了一眼,原来真的不是骗子,真的有人找到了孤儿院,真的有人来找她了。
季曜珩仿佛要将自己的勇气传递给谢听夏一般紧紧的握着她的手,谢听夏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了他想要说的话,她知道,这个男人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会陪在她的身边。
她此时此刻,不用再孤身一人面对所有事情,真是万幸。
谢听夏不知道新院长的办公室有没有搬,她还是朝着旧的那一间走了过去,在经过那些滑梯和秋千的时候,儿时的记忆涌了上来。
她最喜欢的地方就是滑梯下面的一小块空间,别的孩子往往专注于这些玩具,她就喜欢一个人坐在里面,一个人独处。
孤儿院的小朋友也不说和她关系不好,没有人经常欺负她,虽然打打闹闹不可避免,但是她对于过去的印象并不算很糟糕。
院长是个很温柔的女人,对所有的孩子都很有耐心,在吃穿方面也从来没有苛责过,谢听夏最?喜欢的就是她,所以即便是离开了这里,她还是会时常来看她。
在那段时光里,谢听夏觉得,她物质方面并没有缺失,唯一缺少的——是父母,是父母的爱。
院长很爱他们,但院长只有一个人,她的爱只有那么多?,分到每一个孩子身上,也就所剩无几,谢听夏就是靠着那一点点的爱慢慢的长大的。
现在想来,她依旧是很感激院长,感激她愿意献出那一份爱,即使只有一点点,也足够了。
往事从眼前飞快的闪过,谢听夏深吸了一口气跨上了台阶,用手指叩响了那扇门。
很快,就有一个脚步声由远及近的过来了,谢听夏面前的门被打开,她看到来者,瞪大了眼睛。
不仅是谢听夏被吓到了,季曜珩也跟着一起蹙起了眉头,“老三,你怎么在这儿?”
顾成哲猜到他们会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也猜到今天休息的季曜珩会和谢听夏一起过来,他很淡定的把门拉大,说:“你们先进来吧。”
谢听夏在进去的一瞬间脑子里闪过了种种的可能,等她看到站在院长桌前的那对夫妻的时候,突然笑出了声。
这两人她见过。
非但她见过,就连季曜珩也见过。
他们明明就是顾成哲的姑姑和姑父!
季曜珩一直紧紧的牵着谢听夏的手,他能清楚的感觉到她的手冷了下去,冒起了密密麻麻的汗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季曜珩脸上是难掩的不快,他质问着朝顾成哲看去。
顾成哲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让院长和你说吧。”
老院长因为谢听夏的事特意推迟了离开的时间,她从桌子后走到谢听夏跟前,满脸的慈祥,“呀,我们小夏夏回来了,又变漂亮了,我就知道我们夏夏长大了一定是个大美人,哎哎哎,怎么哭了。”
院长从她改名字之后便也不叫她七七了,转而改成了夏夏,但不论叫什么,院长的温柔从未变过。
谢听夏眼睛一眨便有一滴泪珠掉了下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哭了,“院长……”
她刚出声便哽咽住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夏夏,别哭,你不是一直想找到亲生父母吗?看看,他们今天来了。”院长和蔼的帮她把眼泪给擦了。
谢听夏摇头,吸着鼻子说:“院长你骗人,他们怎么会是我的亲生父母,他们明明是……”
明明是顾成哲的家人。
就在他们对话的时候,坐着的顾雅柔已经哭得泣不成声了,她一边哭着,一边盯着谢听夏看,她很想现在就去抱住她的女儿,却怕她排斥自己,久久没有动作。
谢宏凯一直在轻声的安抚顾雅柔,等听到谢听夏的这句话,他才把搭在顾雅柔肩膀上的手拿了下来。
“夏夏,是爸爸不好,这么多?年才找到你,你看看这个发卡,是爸爸亲自为你挑的,你还记得吗?”谢宏凯从怀里掏出那枚发卡,小心翼翼的递了过去。
谢听夏看到了发卡,尘封的记忆慢慢的涌现了出来,她泪眼朦胧的朝院长看了过去,“他们真的是我的爸爸妈妈?”
院长点了点头,“是,他们说的一些时间点还有细节都和你来孤儿院的对的上,也知道你脖子后面有一枚胎记,而且他们已经拿了亲子鉴定过来了。”
今天把谢听夏叫回来的主要原因也就是想和她说这个,谢宏凯已经提前得到了亲子鉴定的结果,百分之百肯定这是她的女儿。
“七七,你还记得上次体检的时候给你抽血的那个医生吗?我请她提取了一些你的血样,亲子鉴定书就在这里,你不信的话,我们可以当场去做一次。”谢宏凯把亲子鉴定书递了过去,他看谢听夏的眼神非常的温柔。
谢听夏对上他的眼睛,默不作声的把亲子鉴定书接了过来,上面好几页的分析谢听夏看不懂,但是最后的结论她一眼就看到了。
高达百分之九十?九点几的比率,亲子鉴定书上面已经给下了定论。
谢听夏看过后怔楞在那边,季曜珩偏头也看到了那个结论,只是,他此刻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谢听夏自己慢慢的接受。
季曜珩将目光转向谢宏凯夫妻,看久了,这两人在长相方面确实和谢听夏有些相似,如果仔细瞧瞧,就是和顾成哲也有相像的地方。
上次他还以为杜升说的是玩笑?话,没想到,竟然一语成箴。
谢听夏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期盼了多?年的事情竟然在今日实现了,她鼻尖发酸,本来不想哭的,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掉。
顾雅柔再也忍不住,过来一把抱住了谢听夏,将她搂的紧紧的,仿佛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我的宝宝,你知道妈妈找你找了有多?久吗?你刚丢的那段时间,妈妈真的都不想活了,我每天都在想,我们家那么可爱那么听话的宝宝怎么说丢就丢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好,妈妈终于等到了,等到和你见面的这一天。”
顾雅柔声泪俱下,谢听夏本就是个心软的人,见不得别人哭,加上听到顾雅柔说的那些话,她此时只想不管不顾的嚎啕大哭一场。
眼前的这个人,是她的亲生母亲,是她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的人啊!
在场的人都被他们感染,院长拿起旁边的纸擦了擦眼泪,就连几个男人也是眼角湿润。
谢宏凯轻轻的抱住了两个他这辈子最?为重要的女人,他忍住了哭声却没有忍住眼泪,谢听夏感觉到有一滴温温热热的东西掉落在了她的手上,抬眼一看,是谢宏凯的眼泪。
“七七,是爸爸没用,是爸爸没用!这些年我跑了许许多?多?的地方,竟没想到你离我们是这样的近,害你在外面受苦了,都怪我,都是我的错。”
谢听夏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怪他们,失去孩子的痛,只有亲身体验过才会知道,看他们如今的模样,一定不是故意把自己抛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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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曜珩从桌子上抽了纸巾递给他们,将情绪宣泄出来的几人在哭过之后都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谢宏凯偷偷抹去了眼泪,顾雅柔和谢听夏还在抽噎着,用纸巾擦着哭的有些疼的眼睛。
谢宏凯从谢听夏一进来,便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她的身上,到了这个时候才看到站在一旁的季曜珩,他清了清嗓子,问道:“这位是?”
季曜珩很大方的上前同他握了握手,“您好,我是谢听夏的男朋友,季曜珩。”
“你是阿哲的朋友?”谢宏凯不知想到什么,脸上的神情有些落寞。
季曜珩点头,他其实也在尽力的消化方才认亲的事情,谁能想到,女朋友的亲生父母居然是自己好哥们的姑姑姑父呢……
果真是人生如戏。
谢听夏的手一直被顾雅柔牵着,到了这个份上,她从这样的肌肤接触当中体会到了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复杂情感,她看到顾雅柔那双微微发肿的眼睛里满满的爱都快要溢出眼眶,谢听夏这才真正的相信,她真的找回了自己的父母。
人的感情是个很神奇的东西,以前在谢家,崔雪卉不能说对谢听夏不好,至少她刚去的那几年,没有谢霖的存在,也没有谢桐,她是备受宠爱的。
但是在这种宠爱当中,谢听夏还是会时常感到不安,患得患失,即使是崔雪卉和谢项明一再强调他们把她当成亲生女儿,她依旧会有这种感觉。
而今天,被顾雅柔拉着手,她什么都不用说,谢听夏便能觉得心安,这使她的父母,她相信他们永远不会抛下她不管不顾的。
已经确定了身份,也有了十?足的证据,院长很欣慰的帮谢听夏开了证明,那张一直被放在档案袋里的资料也终于可以被带走,不用再留在这个地方等着人来寻找。
办完一切手续,大家走出了福利院,谢听夏站在谢宏凯和顾雅柔的中间,他们一左一右的走在她身边,像是两座大山,她也终于有了可以依仗的人。
顾雅柔一直没有松开谢听夏的手,她对于这个十多?年未见的女儿,有好多好多的问题想要问,如今她在自己的身边,顾雅柔就想要仔仔细细的了解一番。
谢听夏很耐心的回答着她的问题。
当顾雅柔问到她的养父母时,谢听夏顿了顿,还是将谢项明家的情况给说明了。
外人不知道,但熟悉顾雅柔的人都知道,她是个极其护短的人,听到谢听夏的这番话,心里不能说是不气。
她又想到了自己当年所经历的那些事情,她在女儿走失后痛苦了很长一段时间,但好在谢宏凯对她照顾的无微不至,把所有的爱都倾注到了她的身上。
人,一旦能感受到爱,便没那么容易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顾雅柔熬过了最?艰难的时候,就开始慢慢的恢复,许多人都劝过她,包括她的父母还有医生,他们都说她还年轻,可以再要一个孩子,顾雅柔却不想。
她有一个孩子就够了,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再生一个孩子来代替女儿。
她的孩子只是不小心弄丢了,总有一天会找到,要是孩子被找回来了却发现爸爸妈妈有了弟弟或者?妹妹,那她会多?伤心呀,她会不会以为自己不爱她了?不惦记她了?
顾雅柔不想让自己的宝贝将来受到这样的委屈,她想让她的宝贝知道,她永远爱她,永远惦念她,没有任何的人可以替代她,所以顾雅柔很坚决,坚决没有要孩子。
她也将自己的想法很明确的告诉了谢宏凯,谢宏凯若是不能接受,两人可以离婚,而她也能理解谢宏凯的决定,毕竟一个男人,他有权利想要拥有自己的孩子。
谢宏凯却很果决的,没有犹豫的做出了选择,他不离婚,他可以不要孩子,但是他不能抛下顾雅柔。
回想起当年的种种,顾雅柔感慨万千,也正是因为自己的亲身经历,她才会对谢听夏的养父母感到气愤。
他们完全是把自己的心肝宝贝当成了一个物品,需要的时候疼着,不需要的时候就扔到一边去,顾雅柔都不敢想象那几年谢听夏是怎么过来的。
谢宏凯听完同样冷着一张脸,他听院长的说辞真的以为自己的女儿过的很不错,谁能想到她会经历这样的事情,而且现在还让她一个人在外面住,实在是可恨。
他们也就是欺负宝贝没有人撑腰罢了,既然做了这些事情,就得承担起后果。
在n市,她谢宏凯除了对季华另眼相看,别的人,还没有能入他眼的,他这就去给自己的宝贝女儿撑腰!!!
“走,我们现在就去看看你的养父母,顺便把话和他们说说清楚,把账也顺便一笔一笔的好好算算。”
谢宏凯拉开车门坐了进去,顾雅柔觉得他说的很对,非常赞同的点了点头,她温柔的帮谢听夏拉开了车门,“夏夏宝贝,上车。”
谢听夏扭头看了一眼季曜珩,朝他摆了摆手,然后弯腰坐了进去。
顾雅柔关上门坐上副驾驶,谢宏凯也不管和季曜珩站在一起的顾成哲,径自开车走了。
顾成哲摊了摊手,“我没开车过来。”
季曜珩也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急急忙忙把自己的车开了出来,载上顾成哲跟了过去。
季曜珩不近不远的跟在前面的车,他刚才想了好久,总觉得谢宏凯的脸在哪里见过,可只是模糊的印象,这会儿怎么都想不起来。
“老三,你姑父是做什么的,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想不起来了。”季曜珩想不起来就和顾成哲求助。
顾成哲摆弄着手机,发完微、信才说道:“开公司的,他上过几次杂志和财经新闻,你也许是在那上面看到的。”
杂志…………
被他这么一提醒,季曜珩的记忆一下子清晰了许多,他还真是在杂志上看到的。
他家订阅了不少的报纸和杂志,都是财经方面的,季华和季瑾澄有边吃早饭边浏览新闻的习惯,他好像就是在餐桌上放着的杂志封面看到的谢宏凯。
季曜珩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能经常出现在报纸杂志上的人,肯定不简单,他这未来岳父不简单,他以后想娶这掌上明珠怕是没这么容易了。
季曜珩心思飘出八百里远,等车程开过一大半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们现在要去的方向是大院。
谢听夏再次进到大院里面的时候有些恍惚,她明明才几个月没有回来,但却好像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她连那扇门都觉得十?分的陌生。
“就是这里?”谢宏凯从车上下来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小别墅,而后嘲讽的勾起唇角去按响了门铃。
崔雪卉正在给花房里的花浇水,听到门铃她放下手中的水壶朝门口走去,一张陌生男人的脸出现在她的眼前,“请问找谁?”
谢宏凯刚准备回答,谢听夏走过去说道:“呃…………是我。”
她按习惯想要喊“妈妈”,但看到陪在她身边的顾雅柔就叫不出口了。
“听夏回来了?”崔雪卉打开门,脸上带着笑?容,“快进来,这两位是?”
谢听夏带着谢宏凯的顾雅柔走了进去,不等她介绍,谢宏凯就自己开了口,“我们是夏夏的爸爸妈妈。”
崔雪卉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她失去了主张,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现在的情况,“你们……先坐会儿,我把项明叫下来。”
今儿个谢项明也休息,没有去公司,这会儿正在楼上的书房里处理一些杂事,他的书房隔音效果很好,如果不是特意去叫,外面的声音很难传进去。
崔雪卉上了楼之后,不顾形象的推开了书房门,她跑了这么几步已是气喘吁吁的。
“项明…………”
谢项明摘下鼻梁上的眼睛,颇有些不满,“出什么事了,看你跑成这样。”
崔雪卉顺了顺气,说道:“项明,听夏她亲生父母找过来了,现在就在楼下呢,你快下去看看吧。”
“什么?”谢项明猛地站了起来,脸上也是不可置信,“确定吗?”
“怎么不确定,听夏陪着一起过来的,难道还有假?”崔雪卉皱着眉,这突如其来的事情让她变得六神无主。
谢项明走了过去,收起了之前的讶异,“别急,是真是假我们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崔雪卉跟在谢项明身后,好似一下子有了力气,两人慢慢的下了楼。
谢宏凯也没有坐到沙发上去,三个人就这么站在那边等着谢项明下来,他们不是来做客的,自然没有必要享受客人的待遇。
谢项明刚到楼梯的转角处,就对上了下面男人的眼睛,这一看,顿时加快了下楼的步伐。
“您……您是……谢宏凯谢先生?”谢项明的语气带上了一丝的崇敬。
说实话在他们这个圈子里混的人,就没几个不知道谢宏凯的大名,他投资的几个项目在许多?人看来学习的典范,自己就曾经研究过好一阵子,但谢项明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
谢宏凯朝他略略点了点头,看在谢听夏的面子上给了他应有的尊重,“你好。”
他握住了谢项明的手,与他打了个招呼。
谢项明一直把谢宏凯当成榜样,如今站在他的面前,谢宏凯在心理上竟感受到了一丝的压力,让他差点儿忘了刚才崔雪卉说的话。
“您到这里来是有什么事吗?”
谢宏凯客气但是疏离的说道:“今天是为了我女儿的事情来的。”
“我女儿谢听夏十?多?年前走失,被你们收留,我是特意来感谢你们的。”谢宏凯笑了笑?,把好话说在了前面。
谢听夏才和谢宏凯相处了不到两个小时,压根还没弄清他的身份,但看到谢项明对他这样的态度,说不疑惑是假的。
顾雅柔一直关注着谢听夏的反应,看到她眉头微微蹙起,便悄悄凑到她耳边说:“夏夏别担心,交给你爸爸去处理。”
谢项明这个时候才终于意识到,原来谢听夏的父亲是谢宏凯,多?巧,他们都姓谢,现在却站在不同的高度。
“您说您是听夏的父亲,请问有证据吗?”谢项明总算找回了一点理智,问道。
谢宏凯早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在进来之前他就预设好了种种的可能,才会在面对任何问题的时候做到完美的应对,这是他在商界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
“我想应该出示的证明都在这里了。”谢宏凯将一沓厚厚的文件递了过去。
谢项明找到了其中最?具说服力的亲子鉴定,直截了当的看到了结果,他看完之后,旁边的崔雪卉也接过去看了。
两人神情略微复杂的看向谢听夏,崔雪卉更是一瞬间就有了后悔的念头,她虽然不知道谢宏凯到底是什么身份,但谢项明的态度她看在眼里,如果这人真是个大人物,那她之前应该多关心一些谢听夏的。
谢项明的想法和崔雪卉差不了多?少,他万万没有想到领养回来的孩子会是谢宏凯的女儿。
谢宏凯把东西交给一边的秘书收好,接着说道:“我今天来呢,一是要感谢你们领养了我的女儿,我都听她说了,你们没有少她吃也没有少她穿,更加没有对她进行打骂,在这一方面我很感谢你们。这其二呢,我还是想把一些话说清楚为好。”
他说着,脸上的表情突然转变,变得极为严肃,身上的气场也在瞬间就变了,即便是谢项明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来听他接下来的话。
“我听女儿说,你们后来又有了个儿子,把她一个人丢在国内,让她和爷爷住在一起,在这期间一次也没有看过她?”谢宏凯说的是问句,但陈述的都是事实。
谢项明和崔雪卉慌了,谢项明赶紧开口,“您听我解释。”
谢宏凯此时并没有发火,只是语气上变得极为不快,他抬手制止了他们,“你们不用多说,我女儿已经为你们解释过了,她说是因为你的妻子身体不好,需要到国外静养待产才会这样。”
“对对对,是这样。”谢项明朝谢听夏投去一个感谢的目光。
“那好,既然如此,我就想问问了,你是也在跟着一起待产吗?你的妻子不能回来,这我理解,但你又为什么一次都不回来看她呢?嘴上口口声声说把她当成亲女儿,你们会把自己的亲女儿丢在国内,这么多?年都不看一眼吗?”谢宏凯的话语里充满了嘲讽还有质问。
顾雅柔听到这里也忍不住开口说道:“我听夏夏说,你们就连寒暑假都没有回来过,你们到底把我的女儿当成什么了?”
“您真的误会了,我们当初是有苦衷的,出国本来以为很快就能回来,但是我的身体一直都不太好,所以耽搁了很长时间,这期间我都有和听夏视频通话的,不信问听夏。”崔雪卉开口解释道,她将目光投向谢听夏,希望她能开口帮着解释。
谢听夏从来都不会说谎,“我们是会视频通话。”
谢宏凯摸了摸听夏的头发,显露出了一抹属于父亲的温柔,在他转头面向谢项明的时候又变为了凌厉,“恕我直言,你们刚才说的理由都不是理由,我还是那句话,你们把老人和小孩扔在国内,这么多?年不回来看一眼,在哪里都说不过去。”
“而我今天也不是来找你们辩论的,我们有事说事,你们虽然给了我女儿物质上的满足,但我觉得你们从来没有真正的关心过她!你们再要孩子我不能说什么,可我对你们在找到亲生女儿之后的不管不顾感到唾弃。”
“你们把我的孩子当成什么了?你们把她当成了痛苦时的一种慰藉,你们从来没有想要接纳她,没有想要让她和你们成为一家人,我想请你们设身处地的想想,你们的女儿,如果遭到别人这样的对待,你们又会是怎样的感受???”
谢宏凯越说道后面越是愤怒,他不敢深入的去想谢听夏在那几年究竟心灵上受到了多?大的伤害,她又是怎样从这些变故当中熬下来然后慢慢成长为今天这个样子的。
他的女儿,就是想要天上的月亮,他也会抬头看看有没有办法给摘下来,竟然在别人家受着这些委屈。
谢宏凯越是想便越是心疼,一边的顾雅柔更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谢项明被说的哑口无言,他在很早的时候就认识到,他对不起谢听夏,他将她带回来却没有给她父爱,还给了她这么多?的伤害,谢宏凯说的都是事实,他确实无法反驳。
崔雪卉也跟着掉起了眼泪,她被谢听夏叫了十?多?年的妈妈,但真正尽到妈妈义务的也就刚开始那几年,后来她的所有精力都放到了谢霖身上,更别说谢桐出现后了。
如今,过往的事情被一一指出,他们这才知道自己以前做的事情是多么的过分,对一个还没有成年的孩子来说会造成多?大的伤害。
他们其实懂,但却始终不敢面对自己的失误,还会找种种借口来安慰自己,认为他们对谢听夏已经没有亏欠了。
谢项明突然朝着谢听夏深深的鞠了一个躬,“听夏,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太自私了,希望你能原谅我。”
谢项明不敢在她的面前自称“爸爸”,他说话时也饱含着悲伤。
谢听夏根本没有想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
她听着刚才谢宏凯的讲述,当年的委屈,伤痛都一股脑的涌了出来,她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的吐出来,脸上也露出了释然的神情。
“我原谅你。”
这四个字让谢项明夫妻感到肩上一松,他们最紧张的就是谢听夏的态度,最?怕的就是谢听夏怨恨他们。
还好,她没有。
谢项明朝谢听夏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顾雅柔搂着谢听夏在轻声的抚慰,那种属于母亲的温柔让谢听夏更加想哭。
“我女儿心地善良,原谅了你们,我可不这么想。”谢宏凯将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幽幽的说道:“雅柔,你带女儿先去车上等我,我有话和他们说。”
顾雅柔点了点头,与谢听夏一起走去了屋外。
谢听夏没懂谢宏凯的话,但他显然是不想让自己听到,谢听夏望了望那对离她越来越远的夫妻,最?终什么都没说。
她也是时候该与从前的生活告一段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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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谢听夏一走,气氛便陡然变得尖锐起来。
“我在来之前已经调查过你的公司了,看近况并不是很乐观,你们贷款的那家公司有我的股份,我本来想就这么算了,毕竟你们也养育了她这么多?年,可我想到女儿在你们这边受了的罪,心里很是不舒服,因此,我明天会让律师拟协议书,要么一周之内将钱还清,要么就加收百分之五的利息,你们自己选择。”
谢宏凯很平静的将这番话说了出来,如果不听内容的话,根本不会想到他是在给人下最?后通牒,“还有,如果你们有自尊心的话,我希望你们不要去打扰我的女儿,虽然她开口我一定会答应,但我敢保证,到时候整个圈子里,就没有人敢和你做生意。”
崔雪卉听到这些话两眼一黑,差点儿要跌倒在地上,他们这阵子因为贷款的事情日子很不好过,一周之内还钱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谢宏凯不管他们夫妻是什么反应,轻描淡写的将话丢下之后就带着秘书离开了。
季曜珩和顾成哲比他们来的稍微晚了一步,但两人谁都没有进去,这是别人的家事,他们没有插手的份,只能这么干等着。
等来等去,终于把谢听夏给等了出来,顾成哲连忙走了过去,季曜珩略一犹豫也一起过去了。
“姑姑。”顾成哲看他们好像都哭过,便没有多?问,“你们接下来是回家?”
顾雅柔点头,“带妹妹回家。”
季曜珩听见这话瞬间有点急,谢听夏被带走,那不就是意味着他以后有假期得跑到邻市才能见到她了?这怎么行!
“阿姨,我能和听夏说两句话吗?”
顾雅柔上下打量了一下季曜珩,看到谢听夏好像很想和他说话的样子,便同意了。
“七七,你真的要和他们回去了?”两人一走到树下,季曜珩就拉住了她的手。
谢听夏虽然心中不舍,但那时她的父母,她肯定是要跟着一起回家的,“我要回去的。”
“那我想见你了怎么办?”季曜珩就差哼哼出声音了,满满的都是不情愿。
“又不是见不到面了,我可以去看你,或者?你过来看我也行,而且暑假过后我就回学校了,到那时候就方便了。”谢听夏虽然也很不舍得,她这么安慰季曜珩的同时也在安慰自己。
季曜珩即使有再多?的不满也只能同意的了的建议,临了做贼一样亲了亲谢听夏的小脸,恋恋不舍的分开了。
谢宏凯刚出来就看到自己女儿被季曜珩亲了一口,心里瞬间不是滋味了,于是将拳头放在嘴边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谢听夏扭头看见谢宏凯的目光若有若无的朝她飘过来,也不知有没有看到刚才那一幕,瞬间就觉得不好意思,和季曜珩简单的道别之后走到了车身旁,坐上了后座。
顾雅柔视线被阻隔住,只知道他们在一旁说话,没有看到别的,见谢听夏上车连忙握住她的手。
从顾雅柔的表情不难看出,她很怕再将女儿弄丢,一刻都不想谢听夏离开自己。
差点被忘记的顾成哲自己坐上了副驾驶座,省的一会儿又被丢下,他的假期还有一天,受季曜珩之托,他还是跟着一起回去,帮照顾着点谢听夏。
虽然看样子根本用不着自己。
这一路上,顾雅柔为了不让谢听夏感到不自在,说话什么的都十分注意,没有继续谈论她过去的事情,而是都在问她的喜好。
喜欢吃什么,是不是还像小时候那样有些挑食。
谢听夏早就不挑食了,在福利院里,根本不允许她挑食,如果有什么菜她不喜欢或者?不吃,那这一天她大约也得饿着肚子。
这些她也没有和顾雅柔说,关于平时的生活,她都是挑着一些好的地方说。
顾成哲有的时候也会插上几句,或者?开点无伤大雅的小玩笑,惹得顾雅柔作势要打他。
谢听夏遗传了顾家的基因,拥有一双笑?眼,一笑?起来特别的明媚好看,谢宏凯话虽然不多?,但他的眼睛一直在观察着谢听夏,越是仔细看越是喜欢。
他的女儿,虽然受了很多?的苦,但依然长成了今天这样,温柔和婉,无论是脾气还是性格都没得挑。
这,是他们的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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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笑?笑?的时间,秘书兼司机已经将车缓缓的开进了一个类似于庄园的地方。
之所以叫它庄园,是因为它的占地实在是有些夸张,从最外面的大门开车进去也要好一会儿才到主楼。
主楼旁边还有几座小的建筑,屋子四周绿化做得很好,到处都郁郁葱葱的,鎏金的大门前是一个喷泉,此时正“哗啦啦”的往外喷着水。
谢听夏本以为季曜珩家已经够夸张了,但没想到,她自己家里好像还要颠覆认知一点儿,就像电视剧里取景的地方,让人不敢相信真的会有人住这样的别墅。
“宝贝,下车吧,我们到家了。”
谢听夏从车上下来,看着门口一排的佣人,咽了咽口水,慢慢接受了她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女儿。
大厅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水晶吊灯,再走几步就是旋转而上的扶手楼梯,一楼没什么好看的,就是左右两边都停了好几辆豪车的车库。
转上二楼才是会客的沙发以及吃饭的餐厅。
顾雅柔像个孩子一样,拉着谢听夏在房子里面四处参观,献宝一样的介绍着,谢宏凯跟在她们身后,嘴角一直带着一抹笑,眼神柔柔的望着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