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潘梦婷正想着该说句什么好让姚悠悠下台，谁知白慕宇先开口道：“胡媚说的没错，这事我确实做不了主，毕竟不是我做东。”
潘梦婷：……
姚悠悠一时愣在原地，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白慕宇竟然帮着一个十八线小演员怼她？
***
这两天排的都是姚悠悠和白慕宇的戏份，姚悠悠是当红流量，按时计费，每一分钟都是钱，制作方不敢怠慢。而白慕宇是宋明峰请来的大咖，再加上白慕宇后面有出国进修的计划，剧组也不敢耽搁白慕宇的时间。
不过白慕宇的戏份并不是特别多，其中一半是和胡媚的对手戏，有小半是和几位老戏骨的群戏，剩下的则是和女主的戏份。
《九州》这个故事是从清蘅仙君开始讲起的。清蘅仙君十八年前外出游历救下一名女婴，并带回山门收为坐下弟子。
女婴名唤碧痕，在清蘅仙君的亲自教养下成了仙门最出众的弟子，天资聪慧，术法超群。
碧痕成年后下山历练，处理一桩妖怪作乱之事时，陷入困境。闭关出来的清蘅仙君算出自己的得意门生有难，因担心碧痕而再度离开仙山。
下山后，清蘅仙君偶遇化形不久、身负重伤的小狐狸精妖妖。小狐狸精在他面前装出一副柔弱的样子，实则是想取得仙君的仙元。不过小狐狸精修为太浅，看不透仙君的仙根，还傻乎乎地以为骗着了仙君，结果被仙君欺负得团团转……
胡媚费力地看完属于她和清蘅仙君的那部分剧本，想起千年前的种种，差点气得将剧本撕掉。
这剧本不就是她和无心那个臭和尚的故事吗？！还把她写得那么蠢，总是被欺负……
狐狸是最聪明的物种，修道成精的狐狸精哪有那么弱？
这个编剧一点都不靠谱。
不过这也只是她心中的牢骚，像她这样人轻言微，还不够格修改剧本。
胡媚在剧组里待了三四天后，终于安排到她的戏份了。
今天她一共要拍两场，上下午各一场，可能是考虑到她第一天拍摄，导演给她安排的戏份都是相对轻松的文戏，想让她先找找感觉。
上午的戏份是和另外几位女配角一起拍的，这场戏戏份不重，拍完的时候时间还早，胡媚就拿着手机悠然坐在椅子上休息。刚才拍戏的时候她的便宜妈竟然又给她打过电话，而且还不止打了一个。不过她看了一眼未接来电，并没有打算回复。
微信上她妈给她发了几段语音留言，胡媚慢条斯理地点开，尖锐刻薄的女高音隔着屏幕传来：
“胡媚！你到底在干什么？怎么不接电话？”
“你爸现在东躲西藏，捡垃圾睡桥洞，过得跟个乞丐似的。我们家门口三天两头都有人找上门，那些催债的拉我们的跳闸，泼我们油漆，你弟现在都不敢去上学了。你好歹为我们想想办法呀！”
“我知道你还有钱，你现在又接了新戏，还是大导演的。投资都是上亿的，你的片酬肯定不低，随便拿个零头出来就可以把你爸那点钱还上。你爸吃了这个亏，今后肯定不会乱来……”
“我给你打了那么多通电话，你怎么一个都不回我？是不是不想认我这个妈？”
“听说你把他们一家高利贷给搞垮了，你现在长本事了，高利贷也敢招惹，你可知他们把气全都撒在我们身上。”
“你别以为你现在是大明星，就可以不认这个穷家庭，没有这个道理的。你真要把我逼急了，我就去找记者爆料，到时候大家鱼死网破，你也别想一个人独好。”
……
这几段语音留言是分批次的，最开始他妈是安抚，见她完全没有回复，后面直接出言威吓。
啧啧，以前只有半魂之身的她，运势也实在是太惨了点。这样的极品父母都能让她摊上，他们家的好事轮不上她，坏事全都往她身上推。
“媚媚姐，水来了。”潘梦婷给她递来矿泉水，见她拿着手机发呆，便顺口问了句，“你在看什么？”
胡媚接过手喝了一口，忽然想起这小女孩天天在她面前念叨，要她一心演戏，不要惹是生非，遇事交给她去处理。
胡媚忽然来了兴致，就把手机递给潘梦婷，“婷婷，正好我遇到个大麻烦，受人威胁了，你来帮我处理吧。千万不能让他们威胁到我哟~”
潘梦婷狐疑不已地接过手机，点开语音听了一遍，三观也是受到了不少冲击。她以前只知道胡媚家庭不好，经常问她要钱，但她没想到这些吸血鬼非但不感恩，反而这样对待胡媚。
她再度瞟了一眼旁边若无其事坐着的女人，忽然有些同情胡媚，遇上这样的父母，只怕一般人早都已经抑郁崩溃了，可她脸上却丝毫不见伤心，估计伤心都是埋藏在心底的吧。
“媚媚姐你放心，这事我会妥善帮你处理。”潘梦婷拿出自己的手机，将胡媚她妈郭晓慧的号码存下，并拨了过去。
胡媚在一旁听着潘梦婷面红耳赤地和郭晓慧据理力争，忽然倒是觉得这位新经纪人有些可爱。潘梦婷既然那么喜欢爱念叨，要让她和郭晓慧相互折磨吧！
胡媚正无聊着，宋明峰过来了，“咦？小狐狸，你家小潘这是和谁吵起来了呀？这么起劲？”
“原来是宋制作，你怎么有空过来了？”胡媚见他一个人过来，便又问了句，“白老师呢？怎么没见他？”
“什么宋制作，叫得多生疏！我还是更喜欢听你叫我明峰哥。”宋明峰道，“慕宇还在和姚悠悠拍戏呢！”
“什么戏拍了一上午还没拍完？”胡媚一听就心头很不悦。
白慕宇和姚悠悠在b组拍，胡媚记得白慕宇和姚悠悠今天的戏份并不多。白慕宇的演技不用说，基本都是一条过，姚悠悠自带流量和话题，导演都闭眼夸，没人会不让她过，哪会拍到现在还没拍完？
“有人不想拍完，自然就拍不完了。”宋明峰随口回道。
他刚刚就是从b组那边过来，今天的姚悠悠非常不在状态，总是犯一些低级错误。宋明峰和杜溪邀她当女主本来也不是因为她的演技，只是看中她身上的话题和流量，就算没演好，四五条后都会让她过。可姚悠悠今天就像吃错了药一样，导演都喊过了，她却非要主动提出重拍，拖拖拉拉拍了一上午，现在还没拍完。
要不是宋明峰去年没有赔那么多钱，他才不会请这种祖宗。杜导私底下也和他抱怨过几次，今后遇上这种没演技又难伺候的流量，还是避远一点好。
不过宋明峰也不傻，一眼就看得出姚悠悠是想勾搭白慕宇。不过这个姚悠悠可能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也没掂量她自个儿几斤几两，白慕宇是她这种妖艳贱货可以勾搭得到的么？
胡媚想着姚悠悠看白慕宇的露|骨眼神，简直比她这个狐狸精还更像一只狐狸精。她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去b组那边看一看，便从椅子上站起来。
不过可能她动作太大，醒来的时候忽然来了一阵眩晕感，又跌回椅子上。
宋明峰看她不对劲，赶紧凑过去：“小狐狸，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刚刚有点头晕。”
都是被姚悠悠给气的，人类的身体也太脆弱了，当初只有副魂之身的她衰到连一具健康的身体都不配拥有了吗？
宋明峰伸手去摸她的额头，胡媚愣了一下，赶紧偏过头去，避开了宋明峰的手。
她微微蹙着眉，有些讶异，眼中也有些防备。她的眼瞳很黑，像动物的眼睛，坏起来的时候很狡黠，不坏的时候一片纯净。
宋明峰见了她的反应，扑哧一声笑出来，“我只是看看你是不是生病了，你以为我要干嘛？”
就在这时，偏着头的胡媚发现了正朝这边走过来的白慕宇。
白慕宇沉着脸，看上去情绪很不好，和他一向的冷清淡然有些不同。
胡媚心中一喜，立马换了一张灿烂笑脸，“白老师！终于拍完了？”
白慕宇淡淡地看她一眼，女人一脸幸灾乐祸，白慕宇心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烦躁。他今天陪姚悠悠拍了一上午的对手戏，最后若不是他强势表示这样拍下去没有意义，他也不知道会被姚悠悠缠多久。
他心中的烦躁在看到宋明峰与胡媚举止亲密的一幕时更甚。
白慕宇将这种不该有的情绪压下去，淡淡地嗯了一声，随后走到一旁的位置上坐下。
宋明峰一脸幽怨地酸道：“看来还是白老师更受欢迎啊！一个人就吸走了所有美女的目光。”
几人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没过一会儿，姚悠悠的助理红红拿着一盒巧克力过来，径直走到白慕宇面前，“白老师，这是悠悠给你赔罪的，她不是故意让你陪练，故意NG的，她只是太紧张了，怕拖累白老师的名声，想把戏拍完美。希望白老师能原谅她，她拍完戏之后一直很自责。”
胡媚斜了那助理一眼，这个姚悠悠道行倒是不浅。
“我不吃甜食。”白慕宇瞟了来人一眼，淡漠地说，“还有，我也不收礼物。这只是工作上的事，我不会一直记在心上。”
那助理脸色一红，却没有离开。胡媚见状道：“白老师是公私分明，高风亮节，你带这点礼物就想谢罪，难不成以为我们白老师是贪图小恩小惠的人？”
那助理憋红了脸，宋明峰也接了一句：“拿回去吧，有这个心还不如好好琢磨一下演技，下次争取一条过，这才是对白老师最好的赔罪。”
宋明峰这些天也是受够了姚悠悠的大牌。
姚悠悠的助理最后拿着巧克力盒走了，宋明峰不免对白慕宇调侃道：“白老师，你看你的待遇就很不一样，你得罪了她，她还给你送礼物。我们五星级酒店伺候着，还得小心翼翼满足她所有的要求，不然倒霉的是我们。你说这人和人的待遇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胡媚美目流转，“那是因为我们的白老师就像唐玄奘，每个小妖见了都想占为己有。”
宋明峰第一次听人把白慕宇说成唐僧，不禁狂笑，“那小狐狸也是想吃唐僧肉的小妖吗？”
“不，我和她们不同，我是想吃唐僧肉的狐狸女王。”
宋明峰笑得更欢，“那还不是一样，都是妖精。”
白慕宇：……
***
前几天的戏份都相对轻松，到了第五天的时候，终于开始拍武戏部分。
胡媚上午在B组拍和几位群演打斗的逃亡场景，下午则是与白慕宇的对手戏。
胡媚虽然继承了拍戏这项本领，能找得到镜头，懂得怎样走位，但真正做起来的时候，还是把她折腾得够呛。因为上午算是群戏，又有打斗动作，胡媚还要负责逃跑，全是体力活。中途有几个演员表现得不够好，她也只好跟着跑了一遍又一遍。
等拍完休息的时候，胡媚已经累得一动不想动。
以前她当妖的时候威风凛凛，无论收拾多少人多少妖都不在话下，乘风飞行几万里也不带喘，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跑几步就浑身无力。
因为实在太累，中午的时候胡媚就在剧组里吃了一点盒饭就休息了，下午还有和白慕宇的对手戏。
这一段戏是妖妖和清蘅仙君第一次相遇，妖妖伪装小可怜伺机取清蘅仙君仙元，结果被清蘅仙君差点打回原形。
胡媚长得漂亮，尤其是眼睛，妩媚灵动，外形上占了很多先天优势，再加上狐狸精这个角色跟她本就很像，算是本色演出，又有白慕宇带她入戏，下午的戏份倒是没吃多少亏，基本一条过。
胡媚拍完上下午的戏，整个人都快累晕了。她正准备收拾完回酒店休息的时候，没想杜导临时通知她今晚要加拍一条，因为姚悠悠明天有事，两人的戏份加在今晚夜场。
正好这段戏也是打戏，剧中的小狐狸精不知碧痕和清蘅仙君的关系，将碧痕视为情敌，两人第一次见面就斗法，最后小狐狸精不敌女主，被打伤。
剧中的小狐狸精妒心重，而且还一根筋不服输，这场情敌斗法的戏算是胡媚最艰难的几场打戏之一。
她前世会妖法，飞来飞去也并不觉得什么，可现在她是一个凡人，拍戏的时候吊的是威亚，被吊着在空中乱转，一天下来简直晕头转向。
正好杜导给胡媚说加拍夜戏的时候，白慕宇也在场。白慕宇看胡媚的脸色不太好，看上去很疲惫，想着她今天上下午拍的都是武戏，就算是男演员有时候也喊吃不消，更何况像她一个娇弱的女孩子。
白慕宇就给杜溪提议：“杜导，胡媚已经拍了一整天了，要不把今晚的戏份推一推，挪到明天去吧？”
杜溪倒是略感意外，白慕宇向来不怎么管他人的事，尤其是女明星，说好听点是爱惜羽毛，说难听点是不想沾惹是非。不过没想今天他却替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的小明星说话。
杜溪也知道胡媚白天拍了一整天武戏，现在提这个要求确实有些不近人情，但他也没有办法。
杜溪想了想，退一步说：“姚悠悠明天已经请了假，一请就是半个月，正好她这两天刚好进了状态，要是能拍还是今晚就拍了吧。胡媚，你能坚持吗？今晚这场戏拍完，明天我给你放一天假，你可以好好休息一天。”
杜溪实在是不想再给姚悠悠讲戏了，姚悠悠爱耍大牌，演技不行，还听不得别人说她的短处，武戏全靠武替，哭戏全靠眼药水。
胡媚闻言掀起沉重的眼皮笑看向白慕宇，“白老师陪我，我就能坚持。”
杜溪：……这小演员的胆子还真不小，白慕宇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不爱开玩笑。
不过白慕宇竟然没有反驳，杜溪是个人精，见状就说：“那要不慕宇你留下来帮我指导一下？正好张导今晚有事，我一个人还真忙不过来，改天我在醉香楼好好谢你。”
白慕宇刚出道的时候和杜溪合作过，也算是老朋友了，杜溪既然开口了，他也给足了杜溪这个面子。
虽说晚上的戏份是妖妖和碧痕之间的对手戏，但姚悠悠并没有亲自上阵，武戏部分全是武替和胡媚在拍。姚悠悠就坐在监视器旁，借机和白慕宇搭讪。
一旁拍戏的胡媚看得特别恼火，招招狠决直逼武替。不过她的恼怒情绪和干净利索的动作倒是非常符合剧里妖妖的设定，在监视器旁看着的杜溪也不禁有些惊叹——这个小演员很有灵气，而且能吃苦耐劳，比那些流量明星好多了。
这场打戏开了三回就过了，第一回是武替有些招架不住，第二回合第三回两人都表现得很好。不过前面武指老师给他们讲打戏的时候耽搁了不少时间，等这场戏拍完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
胡媚从威亚上下来，就直接躺在地上，一动也不想动，做人真累，当个演员更累。
白慕宇起身走过去，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淡扫她一眼。
地上的女人脸色苍白，有些喘气，微眯的眼水汽氤氲，似烟雨蒙蒙的湖光山色。
“白老师~”
或许是因为太累了，她的声音有些低沉，少了平日的妩媚与狡黠，听上去软糯糯的。
白慕宇唇角微微牵动了下，冷清的眼底多了一份柔和，他向地上的小狐狸精伸出手，“起来吧，地上凉。”
“可是我不想动了，浑身又酸又痛。”她低声说，缓缓伸出一只手，刚刚搭在白慕宇的指尖，白慕宇还没来得及握住，那双又冷又白的手便垂落下去。
“胡媚！”白慕宇发现她的不对，地上的小狐狸精已经闭上了眼。
而且她腿间的裤子上……好似有血迹。
白慕宇眸光一沉，抱起地上的人，赶紧和潘梦婷一起赶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