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 8 章

休息了一晚上,姬少微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上太阳高高挂起,照的人间温暖明亮,深觉自己昨晚悲春伤秋一定是太阳照少了。

今天天气好,她不想窝在马车里。

换了四个人可以一起坐的大马车,和儿子一起驾车。

柳雪意有些担心地看了眼姬少微纤细白皙的手:“阿娘,你能驾车吗?”

“当然了。”姬少微熟练的拿起马鞭和缰绳,“御在君子六艺之内,我自然是学过的。就算比不上你常年在外经常自己驾车,但也不至于一窍不通。”

说着哼起了歌,柳雪意专心驾车,谢恒因为晕车照样睡在马车里面。慕容翌凝神端坐,仔细听她哼唱,这一句仿佛是《牡丹亭》的唱词:有一日春光暗度黄金柳,雪意冲开了白玉梅……

一路行来尚算平稳,到中午日头高照,哪怕姬少微愿意,柳雪意也不愿让她在外面被日晒了。

他坚持让姬少微回马车:“阿娘自己不心疼自己,我也心疼,儿子虚岁二十有七,哪能让阿娘在外受着大太阳。”

姬少微毫不留情戳破儿子:“就算你二十七了,不管是看起来还是真的身体状况,我都比你年轻啊,我的身体在最佳状态就停止生长了。”

“那也不行,要是爹爹知道我这样让阿娘辛苦,一定不会生我气的。”

姬少微挑眉:“他又不在,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君子不欺暗室,何况此时□□,我在六岁的时候就和爹爹约定,绝对要保护阿娘,不让阿娘受苦,怎能因爹爹不在身边就违背诺言?”

“好吧好吧,谁让我宠你。”姬少微坐回了马车里面。

停车休息了一阵子,又到姬少微来驾车,慕容翌心里不大愿意。姬少微离开皇宫的时候虽然小,但除了授课严厉些,其他时候都是被风如晦公主一般教养,哪里让她一直做这些。

打眼看过去,小狐狸换做原型,谢恒哼哼唧唧晕车。

慕容翌对小狐狸说:“该你驾车了。”

“为什么!我只是狐狸!而且谢恒也没有驾车!”

能用‘也’,这小狐狸还知道自己偷懒了啊。“狐狸也不能偷懒,变回人形就好了。”

小狐狸见实在躲不过,眼珠一转把一颗绿色的果子挤破喂给谢恒,谢恒一下子起来连着喝了好几大口水才冲淡嘴里的味道。

“喝了我的清醒果不晕车了吧。”小狐狸叉着腰:“一个大男人挣脱偷懒,跟我一起驾车!”

谢恒确实不晕车了,吃了清醒果子一脸痛苦:“我谢谢你。”

刚放下水囊就听到柳雪意也喊他出去驾车。

“师弟你刚刚对夫人和前辈可不是这幅态度!”

柳雪意早就习惯了他的厚脸皮,不以为意:“师兄也不看看,马车里面那个不比你年纪大,辈分高?师兄又不是小娃娃了,不晕车了怎么还好意思偷懒?”

谢恒看了眼青春靓丽的姬少微,又看了眼鹤发童颜的慕容翌,谢恒觉得小丑竟是他自己,他才是这里面几个人中,外表最成熟的。

小狐狸叉着腰:“你为什么不看我?”

谢恒面无表情提着小狐狸坐到外面:“跟我一起驾车吧你!”

姬少微翻了一页书,长辈她尊敬一下,亲儿子心疼一下,几百岁的妖怪和三十岁的小伙子就算了。

“唉。”谢恒夸张的叹着气出去驾车,“我就是个没人爱的小可怜。”

然而当他开始驾车的时候又活泛起来了。谢恒是不喜欢约束,不喜欢逼仄的人,坐马车时是迫不得已,真的有选择还是在外面好。视野开阔了,心胸自然开阔了,心情也好了起来。

他心情好了,别人遭殃了。

因为谢恒心情好了喜欢唱歌,但是他唱歌跑调,而且还忘词,只会唱那两句!

马车上的人苦不堪言。

为了维持人设,慕容翌好几次忍住差点脱口而出的刻薄话。好脾气如柳雪意也忍不住说:“师兄,你安静些。”

他越说谢恒唱的越起劲。

直到一剑刺来。

难听到能杀人的歌声戛然而止。

那是一柄看起来十分轻薄的窄剑,剑刃是半透明的淡红色,像是透明的琉璃被鲜血浸染。

谢恒是凭借本能躲过这一剑的,身法灵活的像豹子,然而一剑针对的并不是他。他躲开,反而让持剑的人得逞。

剑身擦肩而过,谢恒浑身冷汗。把柄剑,至少杀死过几百人!

剑尖停在了姬少微的眉间,并没有再进一寸。

持剑者面色一沉:“你看不起我?”

“你怎么会这么想,难道你觉得自己弱到我都不用动手吗?剑夷。”姬少微气定神闲的说。

听到那两个字,来人似乎有所触动,杀气渐消,就在柳雪意、谢恒二人稍微放下防备的时候,他竟然然后将剑刺得更近姬少微。

“母亲”

“夫人!”

额头有血流了出来,姬少微丝毫不动,甚至拿书拨开了他的剑:“好了,现在就算我想还手也不行。我在外三十年,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别说不是你的对手了,就算随便一个二三流的高手,都能取我性命。”

顺势放下兵器,剑夷沉着脸怒斥她:“你竟如此不思进取!三十年,倒退到这种地步?”

几人下了马车,姬少微被柳雪意和谢恒围住,柳雪意四处找手帕却不见。他样貌气度同他父亲一样,濯濯如春月柳,性格却是十成十不拘小节,手帕用了就忘了。谢恒更是没有,姬少微倒是有,但在刚刚随意用来擦了手,再往流血的额头上来是不能。

“擦一擦。”慕容翌递出一块干干净净,叠的四四方方,还带着竹林味道的手帕。

姬少微捂住脑门按了一会儿,止住血,才继续和剑夷抱怨:“师弟,你这脾气真是多少年了都改不了!”

剑夷冷笑:“你若不出去,潜心习武,自然不会躲不过去!”

他生得花容月貌——这么形容一个男子似乎不大合适,但用在他身上却意外的并不违和。剑夷身上有种超脱性别的明艳的美丽,但他身上冷酷的气质却让这份美貌没有丝毫阴柔之感,端的是玉树临风的美少年模样。

“不能练武不是我想的,还能怪我?再说,这三十年我心里心里可是一直念着师弟你呢,你一见面就给我来一剑?”

剑夷似乎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念着我?怕是念着我死呢!”

姬少微言语温和:“怎么会呢剑夷,你在我最喜欢的人里面,至少也能排进前一百,我怎么会舍得你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