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林萱为了一?个野男人要离开他,裴云瑾找不出那个野男人是谁,便把吕思净和姚允正全杀了,可她还是要走。到最后,他都没能找出那个野男人是谁。
或者是那个教她弹《广陵散》的琴师?
掌心里孱弱的颤抖提醒裴云瑾,前世的一?切已经过去。
既然她这辈子依旧不听话,还是得把她从皇宫带走,找个地方关起来。
她年纪还小,可以慢慢教。
交给别人看管,他不放心,这次只能带在身边,由自己看管。
有了上辈子的错误经验,他不会?再有失误。她虽然乖巧,发起脾气来性子太烈,除了他,没人能降伏得住。
不对。
如今的她骄傲冷淡,怎么可能允许一个刚认识几天的男人去碰她的身子。
一?定是姚允正强迫她的,一?定!
裴云瑾侧做在床榻旁,凝视着她锁骨旁的红肿痕迹,“是他强迫你了吗?”
林萱身体刚刚恢复知觉,吓得不停发抖,圆圆的杏眸中仍然含泪。
她微微愣怔,顿了顿,才?问:“你说什么?”
“脖子上的印痕,是姚允正强迫你的吗?”他语气温柔平淡,还带着毛骨悚然的笑:“一?定是他强迫你的,我让他消失好吗?”
……脖子上的痕迹?他突然发疯是因为这个?
林萱终于反应过来,难怪她今日在凌霄殿外遇见裴云瑾时,总觉得他眼神有些?怪异,还将她点了穴道,抱着她一路飞奔到晴云阁,还说她有什么野男人。她还吃惊,哪里来的野男人?她身旁连养的狗都是母的。
她还误以为裴云瑾是因为听见她说要下蛊杀他,才?会?生气。
看来是场误会?。
裴云瑾误会?了她,冤枉她,绑架她,还恐吓她。
这笔账要怎么算?
林萱横着眼睛看他,将他炙热的手从自己锁骨上拿开,迎着裴云瑾审视的目光,慢条斯理的解开衣裳。
浅樱百蝶纹外衫落地,她身上只穿着杏色小衣。
裴云瑾盯着她,喉头涌动,暗暗吞咽。
林萱气恼地指着胳膊、胸口、小腹处的红点给他看:“世子,您仔细看,我身上的印痕是蚊子咬的。蚊子咬的!”
小姑娘见他目光幽暗不明,心底警醒,扯过薄被将身子裹紧,咬牙切齿骂道?:“你这么厉害,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要让轻薄我的野男人都消失。如今你知道是蚊子轻薄了我,那你让所有蚊子都消失啊!”
裴云瑾听了忍俊不禁,看着眼前人嫣红的面庞,心底涌出难以言喻的满足。
她瞪着圆圆的眼睛,带着恼怒跟他说话,才?能令他心安。他不要林萱曲意逢迎自己,如果她那样跟他说话,他会?迷失在她的温柔里,放松警惕,忽略她心里的真实想法。所以,对比林萱的讨好,他更爱这种恼怒的口吻,真是可爱至极啊!
眼前的女孩才?十?四岁,虽然他这具身子也还年轻,实际年龄却已有四十?五岁。前世,林萱的身体若康健,他们两个生的孩子也这么大了吧。
没有孩子,并非他的遗憾,他对子嗣并不强求。
只是一想到眼前的小姑娘,竟然小到可以做他女儿,他就心痛难当。他已经那么老了,完全不懂小姑娘心里想什么,更不知该如何讨好她,除了把她关起来,放在自己身旁,他找不到别的方法能留她在身边。
林萱把脸埋在被子里,拒绝看他,更拒绝跟他说话。
裴云瑾见她又生气,只得艰难的解释:“要让你失望了,我并没有办法?能让所有蚊虫消失。”
“呵。”林萱终于舍得抬起眼皮,施舍他一?个轻蔑的眼神。
房间里有些?憋闷,裴云瑾仔细看她侧脸,小姑娘卷翘浓密的羽睫刷在锦被上,像细刷拂在他心上。饱满的红唇微微嘟着,面颊鼓鼓的,看起来着实生气了。
这会?儿,裴云瑾再也想不起来他真实年龄足以做女孩的父亲,脑海里只冒出两个想法:秀色可餐、蠢蠢欲动。
他身居上位已久,除去林萱这个例外,从未有人敢拂逆他。他向来都是想做什么,便去做。
房间里十?分安静。
林萱还在生气,她情绪激动,胸膛起伏,心想着要怎么才?能出了这口恶气。
双环髻被压,微微塌陷,有人慢慢靠近她的头顶。
滚烫地呼吸,吹动她额间的刘海,发梢触动眉心,有点点痒。
眼睛落下一?阵温润,她本能地抬头,正对上他的唇。
林萱愣住,圆圆的眼睛看他,偷香人也同样愣住,他倒是没想过林萱会这般主动,回?过神来,惊喜不已。
下一?瞬,愤怒的小姑娘张嘴狠狠咬住他的唇,痛骂道?:“裴云瑾,你是个混蛋!”
纵然讨厌他,又能怎样,还能真的养蛊虫杀了他?
倒是被咬破皮的那人摸着下唇的印记失神了好一会?儿,终于心满意足的离开,去取一盒金蛇薄荷芦荟药膏来给林萱擦拭。
裴云瑾取药膏时,路过一?侧的铜镜,看向镜中的自己。发髻微乱,身上这件灰色衣裳遍布皱褶,他抬起袖子闻了闻,甜淡的伽南香混杂着其他气息,浑浊不堪。
他长叹一口气,停下来,换了件熏过香的白衫,又重新把头发梳理整齐,才?拿着药走回?去。
他今日是气糊涂了。
裴云瑾又叹气,但他并不后悔。
唇瓣上微微疼痛的伤口提醒他,他没有做错。
以他前世的二十?年执政经验来看,世上没有绝对的错误,凡是自己做过的事,哪怕错了,也不用后悔。
错了,纠正便是。
就如同前世,他不后悔将林萱囚禁在青玉宫,更不后悔杀了吕思净和姚允正。正因为他杀伐决断,才?能多留她在身边三年时间,若当日放她走了,他们之间的种种牵绊也会?烟消云散。
世间道路千万条,总要有所舍弃,只选择其中一?条,坚定不移的走下去。
林萱就是他唯一的路,他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只是御花园鲜血泛红的湖泊,又浮现在他脑海里,胸口一阵钝痛。
如猛锤闷闷地砸过来。
她宁肯死也不愿意留在他身旁。
是她变心了,她也有错,他们两个都有错!
等裴云瑾收拾好自己,回?到卧房时,林萱已经穿好衣服,坐在案几前看书。又是一本游记,她似乎很喜欢看这类书。
“换药吧。”
裴云瑾刚开口说话,发现自己嗓音有些?沙哑,他清清嗓子,把前世遗留的愤怒咽下。
现在的她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她还不懂什么是情爱,也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他的事,他不该将上辈子的恨意,波及到无辜的她身上。
她还是个孩子,他却已经很老了。
“吕思净已经给我送了药过来,我身上已经不痒,好很多了。”林萱正看书入神,被他打扰,声音微恼。她皮肤太薄,只是看着可怖,其实已经好很多了,都是他大惊小怪,她自己都没当回?事。
“让我看看。”
林萱抬眸,看见穿一袭白衫的裴云瑾朝她走来,身上还带着甜淡的伽南香。他站在她面前,声音温柔:“可以吗?”
林萱一直不说话,他便也只是站着,不动。
林萱撇开眼睛故意不看他,故意忽略陡然倾塌的心。她默默告诉自己,裴云瑾的容貌不过如此,看多了也寻常,没什么好看的。
还有,他的温柔都是装出来的,真实的他面目可憎,生气了随时要杀人。
这样一想,她做好心理准备,再次去看他。
不行,还是看书好了。
裴云瑾将她所有表情收入眼底,嘴角轻轻勾起。
林萱知道他性格古怪,她顶着灼热的目光也没办法?看书,只好把衣服在解开,露出纤细肩膀和雪白锁骨。
裴云瑾用玉簪挑起药膏,涂抹在微微红肿的伤口处。
药膏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会?不会?疼?”裴云瑾见她闭上眼睛,担忧的问。
温热的呼吸拂在她微凉的肩上,酥酥麻麻的,裴云瑾微微俯身,轻轻吹气。
林萱盯着他卷翘的长睫,高挺的鼻梁,忽然失神。
甜淡的伽南香顺着呼吸钻入她心里,裴云瑾离她那么近,却又小心翼翼地没碰到她。
掌下香肩怜寂寞,伶娉锁骨泛幽香,小荷尖角争芳蕊,绡纱难掩白雪丘。
裴云瑾挪开眼睛,又轻轻咳了咳。
林萱刚才?抬看他,圆圆的杏眸中波光粼粼,红唇微启,黑色长发柔顺,明艳动人。
她终于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
房间里仍回?归安宁。
林萱凝神看书,他认真涂药,盈绿药膏一一?寸寸覆盖她身上,愈合着他的伤。
“铭泽哥哥。”
“嗯。”裴云瑾停下手里的动作。
“你不要胡思乱想,我跟姚允正之间并非如你想的那样。”林萱想起惠兰说裴云瑾已经赶走他那个通房,稍稍有些?心软。
她对裴云瑾终究是与旁人不同的,虽然他的情,她无以为报,却也不忍见他为了这些?小事而伤神。
他是做大事的人,多花份心思在政务上,便能多救活些百姓。
“我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身份来历不明,京里所有贵人都如此看我。虽人人都叫我一?声贵主,背着我,却不知怎么编排。姚文修和李远山都是注重门第的人,他们绝对不会?同意让姚允正娶我。所以,姚允正接近我,其实另有目的。”
“你究竟想说什么。”
林萱又瞪他一?眼,恼他非要逼着自己把话说明白,顿了顿,又觉得话既然已经说一半,另一半也无需遮遮掩掩,她只好继续说:“我不会?喜欢姚允正的。”
她肩膀的药已经干了,裴云瑾重新帮她把衣服穿好。
他缓下心神,捏着她柔软的衣裳,安下心底躁动的思绪,过了许久,才?问:“那你会?喜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