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突然反悔

一个即将和离的小妇人,她将来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自是一番惆怅溢于脸上。

生怕自己忍不住笑出声来,楚翘垂下双手,捏了捏自己的大腿,无论如何,都要表现出心碎受伤,委曲求全,欲哭无泪的惆怅之态。

她抽泣一下精致的小鼻子,宛若一个刚刚被弃的妇人,微微抬眼间,眼波千般流转,可怜楚楚的看着梁时。

梁时:“........”他无心理会她,旁人心伤与否和他毫无关系。

楚翘知道言多必失,梁时一向都是一言九鼎,他既然都写好了和离书了,那么这事肯定就这么定下来了。

梁时不会哄女子,更没有将眼前这个小妇人当做他的妻,他嗓音无温道:“这里是地契与田产,足够你安枕无忧过活一辈子,你明日就可以离开梁府了。”

说着,他当真递了万康钱庄的银票过来,除此之外还有几张地契与房契。出手相当的阔绰。

楚翘的视线却又落在了梁时右臂端的那一大叠银票上,这眼神不亚于恶狼盯着肉包子。方才那点佯装出来的伤心也不怎么的明显了。

若非因着梁时的神色太过阴沉,她肯定会讨价还价,与梁时好好谈谈她这两年在梁家所受的苦难。

梁时自然是感觉到了眸中强烈的“贪念”:“.......”他平生最是不喜贪恋钱财权势的女子,若非看在眼前此妇的确在梁家任劳任怨的两载,梁时充其量只会让管事打发了她,今日她正好自己过来,那么梁时就便顺道将地契银票交给她,并没有任何其他意思。

见这小妇人的眼神实在是明显的贪婪,他意味不明的直言道:“怎么?还嫌不够?”

若是当初那人足够贪婪,他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她,可她什么都不要,像只精致的笼中雀,只过着她自己安乐日子,到头来被人害了,她自己可能还不知道!

梁时虽不喜贪婪之人,但......他却无比希望那人从未如此纯真过。

他可以任她所为,听她摆布的。

可她从不知道!也从不需要!

面对如此直白的质问,楚翘即便想矜持一下也是难了。

她自然是嫌不够了,将来的日子都得靠着她一人,即便此刻梁时给她金山银山,她也绝对不会嫌多。

机会就在眼前,她肯定是要抓住了,而且据她所知,梁时根本就不是小气的人。

幼时她看中了梁时饲养的小.奶.狗,她就跑来隔壁梁家向他索要。梁时没有拒绝她,当日就将小.奶.狗抱给了她,还附赠了不少其他精致的小玩意儿。

梁时内心压抑了太久的情绪急切需要发泄出来,他丝毫不会介意拿一个冥婚妻子开刀。

二人四目相对之间,书房内的空气都凉了下来,楚翘感觉到了不妙,当看见梁时眸中闪过一丝阴损的神色时,楚翘当即见好就收,十分迅速的怂了下来,“够了,如何能不够呢。”

她卖力抽泣了两下,肯定不能表现的太过欢喜,这世上没有女子收到和离书时还能展颜欢笑。楚翘自然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让梁时颜面尽失,在抱着地契银票离开之前,楚翘违心道:“妾身自知配不上二爷,当了二爷两年的冥妻,妾身已是心满意足,再无他求。能与二爷相识一场,已经是妾身修来的福分,妾身今后不能再伺候二爷了,望二爷照顾好自己。”

这话好像有些过头了,反而有欲盖弥彰之嫌,楚翘及时止住,一脸严肃道:“妾身就不打扰二爷了,妾身回去归置东西,明日就离开。”

在楚翘再次看向梁时,这人早就垂眸看着书册了,仿佛当她不存在一般,也没有因为她方才的“真情流露”而产生任何的影响。

午后的日光从窗棂斜斜洒了进来,照亮了内间舞动的尘埃,硕大的书房空空如已,梨花木博古架上的那只锦盒也不见了踪迹,也不晓得是梁时已经打开?还是他将盒子存放了起来?

梁时身着暗青色菖菖蒲纹杭绸直裰,剑眉斜飞入鬓,煞是凛然,楚翘一个侧眸之间,看见他微蹙的眉目有些凉意。还有他鬓角的几缕银丝,他的面容其实看上去很年轻,怎的白头了?

他坐在那里,纹丝不动,仿佛石化成了一座淹没在废弃时光里的雕塑。

久闻梁时过目不忘,天资聪颖,自幼就是一个奇才,可楚翘跨过门廊时,发现他还是看着同一页,全程都没有翻过书页,宛若定住了。

仅有一丝异样在心头一闪而过,楚翘并没有放在心上,要知道梁时素来都是这般让人捉摸不透的模样。

楚翘满心欢喜的离开了梁时的书房,回去之后就吩咐了四个丫鬟开始收拾东西。

楚翘即将离开梁府一事以最快的速度被阖府上下获知。

梁云翼与梁云奇从吴家族学归来,兄弟二人听闻消息,就直接去见了梁时,但书房门紧闭,守在门外的护院道:“两位少爷莫要为难我等,大人他正当闭关中。”

梁时对两个儿子十分的严格,他二人幼时便是由梁时亲自带大,三岁识字,五岁背文,七岁便能写论。他二人最为敬畏之人便是梁时了。

既然父亲闭门不见,他们又不能直闯。但母亲也不能离开梁家!

兄弟二人商议片刻,梁云翼道:“二弟,我倒是有个法子,只是有些阴损,只怕到时候让母亲知道了,会彻底得罪了她,届时你可要帮着我在母亲面前说项。”

梁云奇不怀好意一笑,猜出了他大哥的心思,道:“大哥,你是想悄悄将母亲的那点私产拿走?到时候母亲就算想走也走不掉了。至于父亲这边,他是不会将母亲驱逐的,只要人还在,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

少年一笑,摇了摇头,“非也,我的这个法子更绝,保证父亲再也不会提及休妻一事。”言罢,他在梁云奇耳边低语了几句。

梁云奇当即睁大了眼睛,“大哥,你怎知萧王爷曾想求娶母亲?这.....这说不通啊!不过,此法的确可行,父亲与萧王爷一向不合,萧王爷想娶的人,父亲一定不会放手。事不宜迟,你我这就去找古叔,让他出面在父亲跟前提及此事。”

老管家年事已高,阖府上下不论年纪,都喊他一声“古叔”,这个称呼无关乎辈份,仅仅只是一个称呼而已。

两位少年当即去寻了老管家,老管家笑眯了眼,也觉之甚妙,拍手道:“老奴这就去见二爷一趟,无论如何也要让他听到这番话,少爷就放心吧。”

这厢,老管家一路小跑去了梁时的书房外,他自然也是无法进入,但此事拖延不得,若是自家夫人离开了,再被萧湛所娶,那便真的迟了,其实老管家那日站在堂屋外听到这一切时也甚是吃惊。他虽听得模棱两可,但也明白其中大意。

老管家无奈,只好隔着一扇门对里头的人道:“二爷,夫人万万不可离府啊,老奴听闻萧王爷有娶夫人之心,他一月前还亲自登门拜访过!”

这话一出,不消片刻门扇就被人从里打开了,梁时神色凝郁,他让老管家进屋说话。

梁时直接问道:“萧湛因何要娶她?”除却一张漂亮的脸蛋,他找不出那小妇人身上还有什么优点。

老管家耳背,那日之所以偷听也是因为不放心楚翘,至于究竟为何,他也不清楚,“二爷,老奴不知。看来此事还需斟酌,夫人万不可放走了啊。”

这厢,楚翘正吩咐着她的四个丫鬟归置物件,阿福匆匆而来,她眼眸湿润,一看就是方才哭过的,但此刻她却笑道:“夫人,好消息,二人他正往您这边来了,奴婢这就命人准备酒菜!”

楚翘愣住了,梁时是打算给她送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