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1、神鬼娘子

杨姓商人看着长?相端正,不?像是大?奸大?恶之人,靠着这?副样?子哄骗坑害不?少人,才有今日的富贵。

他先是花重金买通了王记酒坊的伙计,得?知?这?新当家的王小姐打烊后就不?喜店里留人,入夜后酒坊内唯有她一人。

杨姓商人便壮了胆子,仗着自己有些?腿脚功夫,也没叫人做帮手,怕事后还要多分?出去一份,自己弄了点迷药,偷摸摸地爬墙潜入了酒坊。

院子里放着数个?大?缸,杨姓商人揭开盖子看了,可惜都不?是那?新杏花酒。

他又进入屋里,悄声?翻箱倒柜找方子,却一无所得?,再想往其他地方去,却迷了路。

明明就一栋酒坊小楼,却像是打转一般,怎么也找不?到,杨姓商人也不?敢点灯,怕惊动的外头巡逻打更的。

难道是鬼打墙,他心中狐疑道,走南闯北多年,见过听过的鬼神之事不?少,也越发谨慎,他听一个?真有本事的和尚说过,这?些?所谓的迷眼蒙心,不?过是故弄玄虚,信则灵,不?信则无,人的阳气足,不?被乘虚而入,精怪也没那?么容易害人。

他心中冷哼一声?,等他弄到了酿酒的方子,就让江城的人都知?道,这?王家姑娘是个?精怪变的,知?道的人多了,早晚会有和尚道士来降妖伏魔。

又回?到了原地,他翻墙爬进来的院子里,而且不?知?何时身后那?些?酒缸不?见了,而是多了一口井。

那?井口还倒映着一弯明月,水汪汪的,

杨姓商人却心中悚然?,想离那?井远一点,却发现自己离那?井越来越近,可自己的脚根本就没动过。

他忽然?感觉全身冰凉,原来已?经身在井中,不?断地沉下去,想要大?叫,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

……

荒芜且迷雾重重的路上,一男人如幽魂无知?觉地走着,恍恍惚惚,脑中有记忆零碎地闪过。

他是来做什?么的,哦,想起来了,他贪图王记酒坊新出杏花酒的方子,所以想要偷了方子。

这?又是什?么地方,上看不?见日月,下不?见尘埃,远处似乎有一条河。

杨姓商人立刻醒了过来,这?一醒,阴气侵魂,他不?知?道,只觉得?冷得?可怕,心中更是又惊又惧。

他望见一块巨石立在岸边,心存希冀地跑过去,只见那?石头上有一部书册,像是嵌在了石里,可书上无字。

杨姓商人有些?失望,却见书册上有金光隐现,露出几行字。

杨广清,男,寿五十六,善十二,恶七十九。

对母尽孝,乃积善,

杀人占妻,骗人钱财,为富不?仁,偷盗,贩卖人口……乃行恶。

杨姓商人见到这?上面的字,瞪大?了眼睛,杨广清,不?正是他的名字。而那?行善行恶之事竟无一不?是他做过的,

又见多出一行字,辛丑年子时三更生人入地府,寿数减二十。地府,这?里就是人死后到的地方,寿数减二十,那?不?只有三十六,他今年正好三十六。

眼见自己名字旁边记有寿命的数字果然?有变,从?五十六,化作了三十六,杨广清连忙伸手去抹。

但手一碰上如遭雷击,身子越来越轻,杨广清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飘了起来,而那?石头旁还躺着另一个?自己,难道这?就是魂魄出窍。

杨广清想回?去,却动了动不?了,只能任凭着自己的魂魄仿佛被什?么硬勾着。

景象一变,杨广清看到‘自己’被铁链捆在烧得?火红的铜柱上,旁边还有拿着刀叉长?戟头上长?角的小鬼,给铜柱添加炭火的小鬼,还口中数着他的罪行,比那?书册上所见更为详细。

难道这?就是自己死后景象,杨广清吓晕了过去,再醒来是被刺痛的,自己在刀山上滚下,千万刀刃插入血肉中,痛苦万分?。

一身着赤色官服的年轻男子,持笔在生死簿勾画,随口道,“那?个?生魂回?去了?”

鬼吏回?道,“不?过走过了两层,已?经吓回?去了。”

生者不?入阴间,地府一游,非有大?功德庇佑之人,寿数必然?有损,此人在阳间为恶,又生生走了三层地府,想来不?久,就是他真正受罚之日了。

谢青因公务在衙门睡了一宿,天还未亮,就打算早点回?去陪娘子了,正巧在路上碰到提着一盏灯笼像是从?外面回?来的锦荣,他面露惊讶,“这?么晚了,阿锦你从?哪里回?来的?”

锦荣浅笑道,“去沈家看了我娘,挂念酒坊便先回?来了。”

“酒坊有事,找我就好了,你一个?姑娘家的,走夜路也不?怕出事。”谢青碎碎念道,全然?忘了他与锦荣过招时惨败之事。

锦荣笑而不?语。

既然?遇着了,谢青坚持要送一程,走到酒坊外头,他就察觉不?对劲了,看出了有人翻墙的痕迹。

谢青将?锦荣留在外面,自己握着腰间的刀,开门进去了,在院子里就看到了卧在地上面色灰白不?省人事的杨广清。

他不?认得?此人,但夜里出现在这?里,定然?不?是什?么好人,立即拿了起来。

锦荣没在意被谢青捆起来又叫了捕快带回?衙门的杨广清,酒坊里当然?不?会出什?么事,她朝院子某处地方瞥了一眼。

江城有阴脉,长?年累月,易与地府勾连,生出通向两方的道路,锦荣也是偶尔发现,为免凡人迷路平白遭难,便挪到了酒坊里,又以法术遮掩,等着哪回?有空了,告诉阴曹一声?抹去此路。

……

杨广清到了衙门没两日,就老实招了,非但如此,还吐露了过去的罪行,谢青审过后,惊怒于还有如此恶徒,不?知?害了多少人。

正因罪行颇多,衙门还得?派人前往杨广清招供的地方,寻访受害之人,了结陈年旧案,这?案子也长?久了些?。不?过,杨广清在认供后没多久,就疯了,整天喊着不?想死。

谢青和其他捕快冷笑道,就他犯下的案子,也能判个?秋后斩决。

杨广清最后还是没等到处斩,在牢中惊惧而死,生生吓跑了胆。唯一稍安的是,他曾谋夺的那?些?财产,都归还原主,有些?得?到补偿的人还远道而来感谢江城衙门,大?呼青天老爷。

得?了一番美名的文县令好几天都笑容满面。

对王家酒坊而言,可能就是打发了一批伙计,周氏挂念女儿,和沈员外商量,想送几个?老实可靠签了卖身契的奴仆过来,被锦荣婉拒了。

酿酒不?过一时兴趣,她日后花在酒坊上的时间不?多,人少也清净。

赶上一年雪灾,有难民路过江城,王记酒坊多了两个?伙计,一个?是哑巴,一个?失聪,都是没了父母的可怜人,但帮锦荣打理酒坊,还是勉强够的。

次年,周氏与沈员外生下一女。

……

王家酒坊仍每日开着,卖的酒不?多不?少,总有定量,而来买酒的人,也不?乏一些?精怪生灵,散仙游道,但锦荣酿的酒虽好,也无法多饮,消受不?得?。

锦荣今年也已?十八了,如她这?般年岁的姑娘多是嫁了人,可王家也无其他亲族,锦荣一个?人自在也无人管,周氏虽为她母亲,但现在已?非王家妇,也强插手不?了。在沈家又有幼女分?心,看酒坊生意又好,女儿还会酿酒,也不?急着了。

三年一科举,远方京城春闱如火如荼。

曾谙和许数两人既是同乡,又是好友,一路科考顺利,过了殿试榜上有名,成了二甲进士,名字虽吊在后尾,但对于本不?抱什?么希望的两人来说,已?是不?错的运气了。

在琼林宴上,也被担任考官的尚书大?人赞了一声?年轻有为。

二人家中都以有婚配,且是媒妁之约,门当户对,自然?榜下捉婿,还有和朝中高官结亲这?种事和他们无缘了。

曾谙和许数心也宽,不?掺和这?些?事,而是决定向翰林告假一起返乡,和家人同喜后再入朝为官。

来京前还是无人知?晓的普通举子,回?去就是有了官身的进士老人,连仆役还有马车都可向翰林院报备,坐在车厢里的曾谙不?由得?和好友感慨连连,许数也点了点头。

离江城不?足十里原,两人又喜又激动,虽是衣锦还乡,但到底有些?近乡情切。

忽然?疾雨突降,外头的车夫道,“两位老爷,下雨了,前面有家城隍庙,要不?去那?避避雨,等雨停了再走。”

“就去那?吧。”

曾谙和许数有仆从?打着伞相护,一路没淋什?么雨就进了城隍庙。里面还有他人,看着是个?衣着寒酸的书生,本有仆从?想讨好进士老爷,这?庙本就不?大?,他们人还多,便想着驱赶走那?书生。

许数未染官场仍有正直之心,见状立刻怒喝了一声?,反倒将?那?仆从?赶到外头屋檐下看着马车。非但如此,还和曾谙一起像那?书生拱手道歉,“是我二人未管教好仆从?,令他生了跋扈之心。”

那?书生虽衣衫简朴,但目光清净,气度舒然?,“小生姜九道,只是一落第书生。”

自述窘况,也不?见有半点沮丧颓然?,即便对上进士老爷,也不?卑不?亢,没有攀附之意,看的出来,姜九道对仕途并?不?怎么热衷。

曾谙和许数更加好奇,起了交友之心。

这?时,仆从?已?准备好了被褥铺盖,曾谙瞥见香案上的神像,拉过许数的袖子,“子异,这?神像我是不?是在哪见过?”

许数也觉得?这?神像眼熟,但怎么也想不?起来,两人只好当作是记错了。

夜晚,两人和姜九道交谈过后,交友之心更甚,对方才华不?差,更多是时运不?济,以及无心于此。

待睡着之后,曾谙梦见一蓝衣老人,与城隍庙里的神像竟有几分?相似,蓝衣老人拈须对他微笑,语气中的温厚与威严并?重,

“我乃此界城隍,曾蒙你让酒之恩,故助你金榜题名。如今此缘已?了,望你能够惜缘积善,若你日后行恶,待死后论阳世善恶,你我再见,我定不?会轻放。”

曾数猛然?惊醒,身旁的许数竟也醒了过来,两人一说,发现做了同一个?梦,只是许数梦见的是自称土地的青衣老人。

这?才想起,为何会如此熟悉神像的容貌,没想到他们还碰到了化作凡人的神仙,还让了一回?酒,让城隍老爷和土地老爷欠了恩情。

第二日,庙里的人都醒来了,一出门却发现那?被赶出来守着马车的仆从?被压在马车下,疼的晕过去了。

弄醒才知?道,这?仆从?心生歹意,又因为被许数训斥,想要对马车动手脚,让他们受罪,结果自食其果。

姜九道感叹并?庆幸道,“天佑曾兄和许兄,没能让这?恶奴得?逞。”

曾谙和许数,对视了一眼,心中有了猜测,怕是城隍或土地帮他们避了祸,转身返回?庙里又是恭恭敬敬地磕头跪拜

其他仆从?,还有姜九道也跟着拜了拜,虽说子不?语怪力乱鬼神,但见庙不?拜,也非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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