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的离远点呢?媳妇儿你现在不乖啊,怎么还说一套做一套了呢!”四郎领着刚跟村里的半大小子、大小姑娘媳妇们打完雪仗的慧娘推门进来,一边搀着她一边开训。
慧娘自觉理亏,故而也不敢反驳,只心虚地对他笑。
“我跟你说,也就这一回了。我下次可不会再上你的当,本以为你是个小乖乖,谁知道玩儿起来你丫就是个小白兔,一溜烟就蹦跶远了,不让玩还咬人……”四郎捏着慧娘冻得通红的手,又是心疼又是气,叭叭就是一通碎碎念。
慧娘瘪嘴小声回:“你又瞎说,我哪有咬你……”
四郎居高临下睨她:“呵,是没咬我,砸我了不是?都说了不能跟他们一起疯玩,你为了拖我下水还特地跑远了砸我,砸我还不算,还撺掇大家一起砸我,你怎么这么能耐呢!”
听着他一声接一声的“控诉”,慧娘缩了缩脑袋,不敢吱声了。
见她那副鹌鹑样儿,四郎气笑了:“这会儿怎么不吱声了呢?刚不还能耐着么?等会娘问起来,我看你怎么躲!赶紧进屋把衣服换了,等会雪化了衣服该湿了,我去烧水煮姜茶……”
刘氏从灶房探头出来:“你回来啦,跟大郎二郎说了没……诶,是你们俩回来了啊,去哪了弄这一身雪!正好我煮了姜茶,赶紧进来喝点,别着凉了。”
四郎应道:“马上就来,我们先换个衣服。”
听刘氏说她煮了姜茶,四郎也不急着去烧水了,便也跟着慧娘回屋换衣服:“等会娘肯定要问的,你别说话就行,都推我身上,是我带你出去玩儿的,知道不?”
慧娘抿嘴:“都推你身上,等会娘骂你咧!”
“娘天天都骂我,不骂我还不习惯呢!”四郎满不在乎地说道。
“那怎么一样……而且你刚刚还说不管我了呐……”
四郎气得戳她脑门:“你现在可真是越来越能耐了,还会拿我说的话堵我的嘴了!傻不傻,知不知道什么叫气话?气话怎么能当真的!”
慧娘扭着身子直躲:“那,本来就是我自己要玩的呀,又怎么好让你背黑锅。”
“说你傻你还就真不能聪明一点。”四郎装作很嫌弃的模样,叉腰道,“你要说是你要玩的,娘肯定不信,不信罢了还肯定要念叨你,还不如干脆一股脑儿推我身上了,一了百了,娘念叨也是念叨我一个人。”
慧娘:“……可是……”
“哪那么多可是!谁让你是我媳妇儿呢,我乐意背这个黑锅还不行嘛。”
四郎面对即将到来的大型背黑锅现场,非但不愁,反而有些美滋滋的:“果真跟爹说的一样,甜蜜的烦恼呀!”
慧娘不知道他在乐意啥,说又说不过他,只得暗下决心:等会一定要拦住他,可不能真的把什么都推到他身上,她葛慧娘不懂什么大道理,但也是知道什么叫一人做事一人当的。
四郎哪里知道慧娘又在琢磨着阳奉阴违,见她不做声了,便以为她是答应了,乐呵呵地道:“媳妇儿,你不懂,这是乐趣!听话哈,不然我可不会像刚才那样轻轻放过你了。”
慧娘:……我是不懂,你们颅内有疾的世界我哪懂啊。
四郎则美滋滋地琢磨着,以前爹老是高高兴兴地给娘背黑锅,还一副特别荣幸志得意满的模样,那时候他不懂,爹却说等他娶了媳妇儿就懂了什么叫甜蜜的烦恼,现在看来,果真姜还是老的辣。
“四郎,你们快点出来喝姜茶,一会着凉了!”刘氏在屋外高声喊道,破坏了屋里两人的“各怀鬼胎”。
“诶,来啦!”四郎从自我满足和自我沉醉中被惊醒,尴尬地应道。
“咳,我们走吧。”四郎率先往外走,慧娘紧随其后。
“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能耐得紧。这正下雪呢出门也不穿蓑衣,你爹这样,你们俩也这样,也不知道身体是谁的,这般糟践。回头如果真的感染了风寒,喝苦汁子的时候可别嚎!”刘氏手上忙着倒姜茶,嘴上还不住地在念叨。
“爹跟你一起出去的时候不是还没下雪嘛。”四郎好奇道。
刘氏哼声道:“还不都怪你!”
四郎双目圆瞪,手指向自己鼻尖:“怪我?”
“不怪你怪谁?你爹跟我一起出去的,当然也跟我一块回来了呀,本来想着让你送点羊肉去给你大伯母,顺便叫你大哥二哥晚上回来吃饭,谁知道你不在家呢!”刘氏理直气壮地指责道。
“……那你们就不能等等?我一会儿不就回了?”四郎喊冤道。
刘氏老脸一红,这不是当时气氛太羞人了嘛,她随口就想了个理由打发宋父出去,又不是真的要找四郎跑腿,哪还顾得上等不等的呢。
“我们怎么知道你啥时候回!”刘氏恶人先告状,故作镇定地道,“你还没说你把慧娘拐哪去了呢?这么冷的天,你还把她往外引,你是嫌你媳妇儿身子不够弱是吧!”
慧娘啜了一小口姜茶,温暖的气息瞬间俘获了她的五脏六腑,舒坦地长出一口气,继而小声为四郎辩驳:“娘,是我让四郎带我出去玩儿的。”
刘氏复对四郎瞪了一眼,道:“宋四郎你可真出息了!还敢撺掇你媳妇儿给你顶包!”
语毕,她又转向慧娘,温和笑道:“慧娘啊,你别替这混小子说话了,我自个儿生的儿子,啥破脾气我省得。你多喝点姜茶发发汗,灶台下头有火,你烤一会,别着了凉。等会娘给你露一手,咱们晚上吃羊肉,冬日吃羊肉最是滋补,你身子弱,得多吃点。”
四郎对慧娘使了个了然的眼色,像是在说:你瞧,我说的没错吧?你说了娘也不会信的,还不如干脆推我身上呢!
慧娘苦笑,张口欲言,又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说服婆婆,嘴巴几开几合,最终还是无力地服从四郎的安排,闭嘴乖乖喝姜茶了。
刘氏没顾得上他俩的眉眼官司,因为就在此时,外出的宋父回来了。
“霞妹儿,我回来了。大哥说他家腊月杀猪,让我们到时候去他家拿肉就行,保管给提前挑好。”宋父低着头一边拍打身上的雪花,一边道。
刘氏上前帮着拍去他身上的雪花,闻言小声嗔道:“孩子们在呢!你瞎叫什么!”
四郎偷偷挤眉弄眼,努嘴示意让慧娘瞧那老两口的腻歪样儿。
慧娘偷笑,无声地用口型说话:娘叫霞妹儿?
四郎蹭到她边上烤火,小声解释道:“娘叫刘彩霞,爹给取了个爱称,叫霞妹。别看我爹平时那老实样儿,实际上他坏着呢!只要他想,就能把咱家人忽悠得团团转,尤其是对娘,甜言蜜语张口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