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老太太惊讶:“你们认识?”
阮棉先一步回答:“我们是同班同学。”
钱老太太笑了:“那你和丞丞肯定也认识。”
闻言,阮棉脸倏地红了,红云连着一片,酝酿着少女心事:“我们是同桌。”
钱老太太是过来人,哪里看不出端倪,笑意不变,只是目光在时见鹿意味深长地身上落了一瞬。
时见鹿察觉到了,却没什么感觉,只是依然好奇:“阮棉,你还没说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青山墓园山底下最便宜一块墓地都要百万起步,而根据时见鹿了解到的情况,阮棉家里不应该有人葬在这里。
这样一来,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就很值得探究了。
更何况,她一来就准确找到了这片目的,并且及时救了钱老太太,怎么想都有些太过于巧合了。
上一世她会间接死于阮棉之手,她身后那些靠山以及对他死心塌地的爱慕者功不可没。
既然如此,她绝不可能放任她再次找到一个又一个靠山,害死一个又一个无辜之人。
阮棉纤长的眼睫垂下,脸上划过一丝为难:“抱歉,我不太想说……”
钱老太太已经微微皱眉。
如果是上一世希望得到段奕丞家人认可的她,这时候已经适可而止,可现在的钱老太太对她而言,连个慈祥可亲的陌生老人都不如,哪里会在意她此刻的情绪变化。
更何况,她早见识过无数次阮棉类似的手段,只需要一个委屈的表情和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就能将自己放到弱势地位,凸显对方的咄咄逼人。
“好孩子,不必说。”钱老太太不满时见鹿的不识趣,转头拍了拍阮棉的手,温和安慰道:“这是你的隐私,不必告诉我们。”
时见鹿早知道段老太太不太喜欢她。
不然也不会明知她和段奕丞青梅竹马,还在其中使劲撮合阮棉和段奕丞。
只是大概是顾忌时家和宋家,她表现得并不明显,只是在些小事上和稀泥,或者息事宁人。
时见鹿虽然也感觉到了钱老太太的偏颇,但她好歹是长辈,也没有太过分的举动,就一直秉持着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从没有顶撞过她。
但现在时见鹿却不打算让她再这么和稀泥了。
“钱奶奶,我不是故意打探阮棉的隐私,而是这片墓地正上方是我时家的位置,时家墓地并不开放,也不允许人随意进入和经过,而这附近其他墓地的主人大多也与我时家关系亲近,其中并没有阮姓人家,如果我现在不弄清楚阮棉是怎么进来的,以后我怎么知道别人会不会随意闯入这里?”
青山墓地最初并不是公墓,只有最中间也是最高那最山峰上葬着时家祖辈,所以时家墓地和其他墓地从根本上就有所区别。
段家即使也买下了一片墓地作为家族使用墓地,但依旧是公墓,时家墓地确实完全的私人陵园,属于青山墓地,却又独立于青山墓地,包括这座山下的其他墓,进出管理更加严格,每个人都要经过登记并且通过主人允许。
时见鹿现在真要追究,理由绝对正当合理。
钱老太太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看了时见鹿一眼之后,目光也转向了阮棉。
阮棉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穿着管理服的年轻人拾级而上。
他脸上带着几分焦急,见到时见鹿后,连忙道:“时小姐,门口有人说她家里人走错了路,可能是闯进这片墓园了,想让我们帮忙找人。”
管理员是真的惊慌,怕时见鹿将这件事告知长辈,更怕闯进来的人意图不轨。
——这里不仅埋着的都是有钱人,来探望的一个个更是有权有势啊!
一旦这些人这里面出了什么事,他的工作还能保住吗?
这种工资高又清闲,青山绿水环境好,最重要的是完全不用社交的好工作真的很难找啊!
他急忙弥补:“您放心,我刚刚查了监控,侧门附近有一个角度拍到了,是个穿白裙子的女生,看不清脸,但头发是卷的,今天墓园只有您和钱老太太拜访,一旦发现外人,很快就能找到。”
时见鹿眉梢一挑,指了指管理员的视觉死角:“你说的是她吗?”
管理员一愣,右移两步,避开挡住视线的那棵树,这才发现钱老太太后边的女生赫然就是他要找的人。
“是她!”管理员大大松了口气:“这位是跟您或者钱老夫人一起进来的吗?”
时见鹿摇头:“不是。”
管理员刚松那口气又提了起来,“那她怎么进来的?!”
时见鹿似笑非笑:“那你就要问她了。”
管理员神色警惕,立即看向阮棉。
阮棉咬着下唇,像是欲言又止,只是求助般看向钱老太太。
救命之恩在前,钱老太太对阮棉印象非常好,见时见鹿有打算追究责任的意思,不由道:“她一个小姑娘,应该只是迷路了,你们既然是同学,平时应该也会一起玩,看在往日的玩在一起的情分上,这件事就算了吧。”
时见鹿的教养让她实在是做不出一次次反驳长辈这种事,但对上钱老太太,她真的忍不住:“钱奶奶,一码归一码,这是墓园的安保除了漏洞,我必须追究到底。”顿了顿,“难道您真的觉得这里让人随意进出是可以的吗?”
钱老太太自己的儿子埋在这里,怎么可能说可以。
如果不是对阮棉有几分喜欢,又对时见鹿有几分不喜,再加上救命之恩,三个buff叠加在一起,换个陌生人换个情况,她一定是会要求追责的。
可时见鹿反常的一次次顶撞,也让她表情沉了下来:“那也是墓园的问题,关她一个迷路的小姑娘什么事?”
钱老太太故意转移矛盾,时见鹿也有样学样。
她看向阮棉:“能说说你是怎么迷路到这里的吗?如果你不能说清楚,很有可能让这位管理员失去工作。”
阮棉:“我不知道,我就是走着走着就到这里了。”
管理员立即道:“不可能,青山墓园分了上下部分,山腰往上除了我们那条路,根本不可能迷路到这里,除非你是走野路爬山上去的!”
管理员为了保住工作也是拼了。
“如果你是爬山上去的,就更不可能是迷路了,隔断上下两部分的山林茂密难行,而且今天上午下过雨,路更难走,正常人就算迷路了为了安全也会选择原路返回,根本不可能继续往里走。”
管理员就差指着阮棉的脸说她心怀不轨了。
钱老太太这时候也察觉到一丝异样,但阮棉不管怎么说都救了她一命,她不可能不管。
“不管她怎么上来的,都是你们管理和安保不到位,一定是监控或者系统出了问题却没有及时上报才导致的,你们需要负责任。”
管理员就差举着手臂发誓了:“钱老夫人,我们两人一组,三班倒,每次交班都会认真检查登记本和监控,绝对没有任何问题,那位小姐能进来我也匪夷所思。”
钱老太太一次次被落了面子,脸上的慈祥和蔼已经消失,深深看了时见鹿一眼后,对刘伯道:“一点小事竟也抓着不放,老刘,我头晕,扶我下山。”
刘伯立马扶住钱老太太。
管理员也不敢拦,只能求助般看向时见鹿。
时见鹿自然也不可能拦下钱老太太,只是给了管理员一个眼神,让他跟上一起。
青山主峰很高,山上风景极佳,还有溪流水潭,占地面积也不小。
上下山有两种方式,拾级而上的步道或者宽阔的车道。
钱老太太自然是坐车,阮棉亦步亦趋跟在她身边,再加上钱伯就是一辆车了。
时见鹿和管理员坐在后面的车上,两辆车先后到了山腰。
果然如管理员所说,门卫室的接待厅里坐了一对母女。
母亲一身黑色西服套装,端坐在沙发上,气势凌厉,女儿年龄看着不过十四五岁,晃着腿显得有几分无聊,一看见时见鹿几人就站了起来。
“钱老夫人,三年不见,您看起来一点儿没有变化。”这位母亲先一步打招呼,她收起凌厉气势,笑容温婉,善解人意的自我介绍:“我是白云集团的白愿,三年前佳士得秋拍那条翡翠项链,我一直念念不忘,不知三天后的寿宴,能不能有幸再开眼界。”
钱家是老牌珠宝世家,钱老太太底蕴自然深厚。
而她从小耳濡目染,对翡翠最为青睐,是圈子里极为有名的收藏家,最引以为傲的也是自己的收藏。
白愿这番话,可谓是直接夸到了点子上,让钱老夫人略沉的脸色都好看了不少。
“原来是白家的孩子。”钱老太太笑眯眯道:“你就是嘴甜,我记得你外婆手里好东西不少,哪里还需要在我这里开眼界。”
两位长辈寒暄时,一旁的女孩忍不住了,挪了两步凑到时见鹿面前,一双眼睛亮晶晶地:“学姐。”
时见鹿见她语气熟稔,好奇看向眼前笑容友善的女孩,“你好?”
女孩自我介绍道:“学姐,我叫阮嫣,是附中初中部的,读初三。”
阮嫣笑容明亮,时见鹿却笑不出来。
时见鹿突然想起上一世似乎也听说过这个名字。
似乎就是在高三的时候,阮嫣被她们家公司的竞争对手绑架,交了赎金之后还被□□撕票,据说被找到时身上没有一块好肉。
当时这件事闹得极大,在全国范围内影响都极为恶劣,而她的母亲也因为承受不了独女死亡的打击,跳楼自杀了。
那之后,阮棉私生女的身份也被人爆了出来,可她那位入赘的父亲早已经完全掌握了亡妻的产业,而阮棉则摇身一变成了他的独女,这条消息很快被压了下去,只有少数人知晓。
眼前这对母女,十有八.九就是一年之后那对死于非命的母女。
“学姐?”阮嫣凑过来,手在时见鹿眼前晃了晃:“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时见鹿难以想象眼前青春洋溢,举手投足都充满了活力的女孩会在一年之后成为一具冰冷的尸体。
“我没事。”她拉下女孩的手,也轻轻晃了晃,笑道:“很高兴认识你,我是时见鹿。”
“我知道!我们全班女生都特别喜欢您!”阮嫣没想到时见鹿如此,激动得脸都红了,夸完尤嫌不够,补充道:“不是全班,是全年级,整个初中部都特别崇拜您!”
时见鹿虽然觉得夸张,但依旧觉得阮嫣可爱。
“为什么崇拜我?”
“当然!你成绩那么好,还那么努力,一直是全年级前三,两年前请假去瑞士参加芭蕾比赛还拿了第七名,回来参加考试成绩也没有落下,我们班主任是崔老师,她说她教了那么多年书,你是她最引以为傲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