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甚尔就想用禅院甚尔这个身份入赘,他的户籍又还在他绝对不会去的禅院家,他们便在八月去了趟甚尔出生的京都市役所办结婚手续,这样就不要甚尔的户籍誊本。
那天人不多,整个过程非常迅速,不过十多分钟,他们就正式成为了法律上的夫妻。
伏黑幸子,伏黑甚尔。
幸子看着婚姻届上的这两个名字,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因为复杂的身份和母亲的血仇,结婚这种事情从没出现在她的人生计划当中。如果一年前有人告诉她世界上有个知道她双重身份的男人,她的第一反应绝对是干掉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和他一起,小心地把两人的婚姻届装到文件袋再放到手包夹层中仔细保管。
“看得这么仔细,是对我的信息有什么不满吗?”
甚尔一如既往地凑得很近,脸几乎就贴在幸子耳侧,新长出的胡子刺得她耳朵痒痒的,一装好婚姻届就嫌弃地伸手把他推开。
“不是,只是稍微有些感慨而已。”
两人相处磨合了这么久,幸子也发现了一些和名为禅院甚尔男人相处的诀窍。
虽然出身在古老的咒术世家,但他本人对所有没有缘由的无聊古板“传统”都十分厌恶,也没什么大男子主义的通病,只要明确地表现出不喜,他大部分时候都会退让。
虽然,也有很多明知故上的时候就是了……
“感慨?那是好的感慨,还是坏的感慨?”
就像此时,被幸子嫌弃挥开了的甚尔,依旧不依不饶地拉住了她拎着小包的手。
幸子作势要把手中淡粉的女士贝壳包丢给他,结果甚尔爽快地用左手拿走了包,右手依旧捉着她的手不放,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认真模样,逼得幸子只好认真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我因为身份问题,本来以为自己到死都不会结婚,结果现在阴差阳错地变成了已婚人士——”
虽然主要目的是给孩子一个良好的家庭环境,但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幸子又觉得和甚尔假戏真做也不是不可以。
她记得小时候,自己因为身体不好,对未来丈夫的第一要求就是身强体壮有八块腹肌能一拳打死老虎,巧合的是,这一标准这也恰好与自己异能需要的搭档相符。
而甚尔既符合这个标准人也还不错,更重要的是还莫名其妙地认准了她甩不脱,与其把他当大灰狼防着,不如试试看能不能接受他算了。
脑内这番绝不能让甚尔知道的思绪在零点零一秒一闪而过,现实中,幸子只是语气稍顿,目光落在甚尔紧盯着她的锐利凤眸上,语气轻松地继续说道:
“——而且还有了可爱的宝宝,觉得自己真的是赚到了。”
“所以,是好的感慨哦~”
“嗤——,不过是个未出生的小屁孩——”
“啊,宝宝动了,像是在对甚尔你抗议呢~”
幸子带笑的调侃声打断了甚尔说到一半的抱怨。
她的宝宝比别人家的要文静乖觉不少,这都五个月了才能感觉到明显的胎动,而且也从没有什么过大动静,每次都只是温柔地和她打个招呼,和他/她爸爸一点也不像。
已经选择性忘记上个月被孕吐折腾痛苦的幸子,只觉得自己的宝宝是全天下最可爱乖巧的存在,每天手都放在肚子上舍不得拿下来,恨不得一天胎动个上百次。
“甚尔,你说这孩子这么安静乖巧,是不是个女孩子?”
“……想知道性别让医生告诉你不就好了。”甚尔顿了顿,才勉强跟上了幸子因怀孕变得跃动性极强的思维,“在医院嘱咐医生保密,现在又一个劲的猜,完全搞不懂你在想什么。”
“嘛,这种事情还是留到最后比较有意思。”幸子盈盈的浅笑,把甚尔其他的话都堵了回去。
或许是因为在埼玉憋了两个月,现在难得看到别处的风景,幸子弯起的碧绿眼眸中满是快乐与满足。
因为这次只是以自己本人的身份出来,幸子便没有化妆伪装,再加上安妮扮成她的模样去横滨上演流产大戏了,幸子没人打理的短发俏皮地向上翘着,明媚的夏日阳光从树叶缝隙中落下,变成一片片光斑落在她发顶,像是给她带上了顶金色王冠。
“不知道宝宝的性别,这样男孩和女孩的衣服都会买一堆,一边买一边幻想宝宝穿上它们的模样,就能享受双倍快乐了呀!”
想到自家宝宝穿上漂亮蓬蓬裙或是帅气小西服的画面,幸子忍不住跳上了路边花坛的边缘,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开开心心地狭窄的瓷砖上走了起来,弄得牵着她的甚尔绷起神经,生怕这个运动能力极差的小祖宗一不小心就绊倒了自己。
还处在兴奋幻想中的幸子没注意到甚尔的神情变化,衣服的事情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后,她又想到了一个新的问题:
“说起来,甚尔你有想过孩子的名字吗?”
和已经堆满了一个房间的衣服一样,男孩女孩的名字幸子也都取了长长一串写满了半本笔记本,但无论是这里面的哪个,她都觉得差了点什么,配不上她的宝宝。
于是,幸子本着试一试也不会少块肉的想法把目光转向甚尔,不报什么希望地询问这个看报纸永远只看赛马彩票版面的男人。
“惠怎么样?正好男孩女孩都能用,不用和衣服一样费心准备两份。”
出乎幸子预料的是,甚尔没怎么思索,就给出了个意料之外的满分答案。
“惠……伏黑惠……这个名字意外地不错啊……”
因为过于意外,幸子甚至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虽然她不信神明,但恩惠这种因缘锁链谁也说不清,如果人的一生是像甚尔的天与束缚一样有失有得,那她前半生的不停失去,或许就换来了这个上天恩惠的孩子。
唔,或许还可以把甚尔也算上。
短短的花坛很快就走到了尽头,幸子正准备慢慢地走下去,原本牵着她的甚尔就忽然松手,双手托在她腋下,像是抱小孩子一样轻轻松松,又小心翼翼地把她抱了下来。
无视了周围人带着善意的打趣目光,甚尔伸手揉了揉幸子卷翘的乌黑短发,在她忍不住瞪眼抗议时又若无其事地说起了正事:
“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什么时候都可以想,但现在再不出发就赶不上回去的新干线,到时候你下午犯困,岂不是得睡我身上?”
“唔,不可以吗?”幸子答得很快,几乎没有思考。
或许是因为刚刚拿到的婚姻届,或许是因为方才小心翼翼把她抱下来的可靠双手,或者是因为上个月美味的本尼迪克蛋,又或者,是因为这三个月他时时刻刻落在自己身上的炽热专注目光……幸子忽然不想继续纠结了。
她没有查出自己和甚尔过去有什么交集,但也不相信甚尔这样骨头比谁都傲的男人会为了什么而假意对一个女人表现出爱意,也不相信自己这段时间感受到的炽热感情都别有目的的虚假存在。
她铃木幸子从不做畏手畏脚的胆小鬼,有好感就上,就是这么简单。
于是,在甚尔骤缩的瞳孔中,幸子轻轻挠了挠他的掌心,慢悠悠地笑着补全了自己的条件:
“不过我还没谈过恋爱,一下就结婚有点亏,所以就先从恋爱开始,怎么样?”
“当然可以。”甚尔喉结翻滚了下,锐利的凤眸愈发幽暗,像是有漆黑火焰在其中燃烧,喑哑低沉的声音,带着丝难以察觉的危险笑意,“身份什么的无所谓,反正做的事情,都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