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子这六十个亿砸下去,效果十分显著,不仅金发少年气得脸颊通红说不出反驳的话,会场也一片鸦雀无声,连尾崎红叶都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唯一比较淡定的,就是伸手玩起了幸子头发的甚尔。
幸子的发质偏硬,很容易翘起来,每天早上不用吹风机配合梳子吹顺就是场炸毛灾难,因此幸子对发型一直保持高度警惕,甚尔的手指刚摸上发梢就被她拽了下来。
考虑到两人间显而易见的力量差异,幸子拉住甚尔的手后紧紧地抱在了怀里,不给他继续玩弄自己头发的机会。
但落在旁人眼中,这就是无比暧昧的亲密行为了。
禅院家的小少爷明显受不了这像是挑衅的暧昧行为,虽然他身旁的随从一直拉着他的衣角让他冷静,但他还是怒不可遏地喊出了另一高价。
“六十一亿!”
禅院直哉高傲地仰起精致小下巴,左耳闪亮的耳钉随着他的动作闪耀。他不耐烦地甩开了拽着他的随从,伸手举起白色的牌子,挑衅的目光穿过昏暗的大厅,遥遥落到幸子他们的包厢上。
然而,对他这一高调的喊价,无论是台上的主持人还是周围的宾客都没有表现出惊讶的表情,反而露出了带着几分轻蔑的怜悯。
“不好意思这位客人,您所持的白色牌子只具备喊五十亿以下价格的资格,所以我们无法接受您的报价。”
穿着黑色燕尾服的侍者面带微笑,在台上主持人敲下第三下木锤的时候,朝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的金发少年恭敬地解释了事情的始末。
只不过,中二期还没过的少年显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浅色的瞳仁瞪得大大的,愤恨的目光穿过昏暗的拍卖会大厅,落在幸子他们包厢中。
忽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幸子觉得禅院直哉诡异地抽动了一下嘴角。
怎么回事?这小鬼难道还有什么后手——
忽然!拍卖会大厅的各个角落传来了肉块蠕动生长的声音,因为声源处过多,叠在一起在,甚至产生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无数爬虫迁徙蠕动的声音。
与此同时,拍卖台上的特级咒具暗渊,也忽然被一个黑色的罩布一样的东西笼住,无论主持人和黑蜥蜴的人用什么武器砍,都没有移动半豪。
“小姐!大厅内部被人投放了莫约二十只咒物——他们现在被解开了封印,变成了诅咒!”
守在会场内的情报人员急匆匆地通过对讲机向幸子汇报情况,声音虽还算平静,但极快语速下的微微颤抖,已经能看出他已经和在场的大部分人一样,对面前的情况产生了恐慌。
异能者平日虽也能看到诅咒,但因为诅咒不喜欢异能者的气息,所以就算是有横滨以外的任务,他们也很少会和这些奇形怪状的东西近距离接触。
而且,最重要的是,诅咒只能用咒力袚除,异能者的异能能够对他们起效,却无法给他们带来致命伤害。
所以现在,看到周遭如猛兽般翻滚吼叫,朝自己冲过来的畸形丑陋诅咒,横滨有头有脸的异能者们,都面色不好地站了起来,城府较浅胆子小的,已经开始面朝幸子他们包厢的方向质问了起来,大声质问他们这是怎么回事。
拍卖会可能就要这样变成一场灾难,幸子的脸色也很不好。更糟糕的是,朝她位置冲来诅咒带来的恶心气味,让她一直躁动不安的胃有翻滚了起来,视野模糊晃动,脸色瞬间变得比纸还要苍白。
不行,如果在这里倒下,她和森鸥外的交易就作废了,她决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深红的丹蔻死死掐入掌心,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借着疼痛带来的短暂清醒,脸色白得近乎透明的幸子稳稳地站在原地,手握对讲机面色平静地朝安妮看过去,正打算下指示,一道黑影划过她视线,而后,离她包厢最近的三只诅咒,头颅都被人徒手硬生生扯下。
鲜血如雨暴雨般飞溅,落在神色漠然的黑发男人身上,把他的西装浸染成了一种比深渊还要黑暗的可怕颜色。
明明是堪比撒旦降世的黑暗系油画,却让幸子莫名地有几分熟悉亲切感,但随之钻入鼻腔内的血腥味道,让她的脸色更加苍白,要不是安妮不动声色地扶了她一把,说不定就摇摇晃晃地倒下了。
“这里我来想办法,幸子你先退下。”
穿着奢华和服的红发女子从油纸伞中抽出了长刀,涂着丹蔻的纤长手指拂过银白刀刃,把幸子挡在了身后。
但是幸子没有退,因为她很清楚,现在这个情形,再强大的异能者也无法解决。
所以她屏住了呼吸,推开扶着她的安妮绕过尾崎红叶,双手按在还带着滚烫鲜血的包厢大理石围栏上,望着又一拳将两只诅咒锤入地面,站在蜘蛛网一样龟裂地面正中,如同嗜血鬼神般黑发男人。
如果是他的话,就算她全力输出异能,也没有关系吧?
这么想着,幸子深吸了口气,朝甚尔的方向大声喊道:
“甚尔,你现在是我的情人吧?”
黑发男人把头转向她的方向,白皙精致的俊脸被溅上了几滴鲜血,嘴角挑着讥诮的凉笑,漂亮的黑眸尽是寒霜。残戾倨傲,对世间一切都毫不在乎的淡漠甚尔对幸子来说有些陌生,但又莫名地有着绝佳安全感。
她的异能“蝴蝶梦”,能够根据被施术者的愿望,瞬间提升他的精神能力或是肉/体能力,也就是咒力/异能或是肉/体强度。
但是,肉/体强度提升后太过容易导致精神错乱,精神能力提升太过容易导致肉/体奔溃,所以她一直在找肉/体或是精神方面已经达到完美的人,作为自己异能的绝佳搭档。
而她有种预感,禅院甚尔这个男人,就是她一直在寻找的人。
“那么,你的肉/体就是我的了。”
幸子发紧的喉口滚动了一下,平静宣言落下的瞬间,大片红色的蝴蝶从她周身飞出,它们像是孩童的简笔画一样没有绒毛纹路,只有光源勾勒填满的轮廓,蝴蝶们毫无秩序地飞到甚尔身边,碰到他的瞬间,又化作光波消失于空气。
“异能力蝴蝶梦——”
充盈的咒力久违地在四肢百骸内流淌,如果不是时机不对,甚尔真的想好好地体会一下这天地尽在掌握的感觉。
简单地将咒力汇聚于右手,甚尔在金发少年眼珠都快瞪出来的不可置信的目光中,直接一拳轰上朝他方向冲来的六角巨鹿形诅咒,没有任何花哨的强力一拳,带出的气流甚至能割破人皮肤,快到肉眼都来不及捕捉,旁人只能听到砰的一声拳肉相撞的巨响。
等他们回过神时,头颅凹下一大块的巨鹿已经轰然倒地,连一声哀鸣都来不及发出,再也没能爬起来。
而后,在不到九秒的时间内,大厅内被投放的二十只诅咒,全被禅院甚尔一人袚除。
游刃有余的模样,看不出半点不适。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禅院直哉,已经被一个银色头发的侍从用瞬移术式带着逃跑,剩下的弃子面如土色地挤在墙角,面色惶恐地看着一步一个血脚印朝他们走来,嗜血眼神如罗刹般恐怖的禅院甚尔。
禅院,五条,加茂……御三家的人都凑齐了啊。
甚尔没有半点生机,如看死物般漠然的黑色瞳眼眸在这些人腰带上的纹路一扫,就大概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为了除掉他,这些人还真是下了不少功夫,连宝贵的嫡子都舍得拿出来做诱饵……虽然也可能是这个白痴自己偷偷跑过来的。
他对弃子没有什么特殊的愤怒,知道他们没有作为人质的分量,放回去也只会被当做叛徒处决,所以很干脆地给了他们一个痛快。
他如战神般杀伐果决的动作,让躁动的大厅安静了下来,只能听见接连的清脆骨骼折断声。
但这一切结束后,他又和没事人一样脱下被鲜血浸透的沉重黑西装,随手丢在地上,一边往幸子的方向走,一边撩起也沾染了星点血迹的白衬衫下摆,随意擦了擦脸上的血迹。
双手依旧撑在包厢镀金大理石的幸子,看到他的动作,脸色更加苍白了两分,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两步。
看到她的动作,黑发男人忽然笑了起来,但这笑意像是海上浮光,只虚虚附在他锐利的狭长眼眸中,瞳孔深处,依旧是海底般深不见底的黑。
“怎么?事到如今才害怕了?”
幸子没看清他的动作,回过神来,下巴已经被人捏住抬起,被迫撞进禅院甚尔和浑身血腥味一样,被暴虐杀意填满了的黑眸。
“……不,只是你身上的血腥味,熏得我想吐……”
说不清是忍不住了还是不想忍了,被甚尔这莫名其妙的怒意一冲,幸子松开了已经被自己咬破的下唇,拽着惊愕黑发男人慌乱扶住她的手,哇的一声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