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身体不争气,幸子那天只能扶着墙面吐边指示手下按照原计划围剿太宰治,最后意料之中没抓到人,只能在把胃里酸水都吐尽后,脸色苍白摇摇晃晃地被安妮扶回车里。
虽然自家小姐身体一向偏弱,但像这样做个长途飞机就吐个不停的情况,安妮已经很久没碰到了。
所以担忧之外,她不由得想得更深了一点。
“小姐,你在意大利吃了什么东西?竟然吐得这么严重?”
装潢精美家具齐全的保姆车里,坐在真皮沙发上的红发女郎神色凝重地拍着自家小姐的背,把她半揽在自己怀里,轻柔的声音隐约透出几分危险。
“我不是说过不能吃牡蛎这些生的海鲜,用不明辛香腌烤的食物,或是一口气吃四五个冰激凌吗?您又没忍住嘴馋了?!”
对安妮的威胁指控,这次是真的是冤枉的幸子虚弱地反驳:
“不……我这次真没乱吃东西,连夜都没怎么熬,就是最近这两个礼拜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反胃想吐,而且还脑子还昏昏沉沉转不动一直想睡觉。”
说着,觉得自己真的真的很惨很冤枉的幸子忿忿咬了咬下唇。
她难得想公费旅游一下,结果森鸥外这个黑心资本家给她排的行程表比高三冲刺生的课表还可怕,每天忙到和安妮打电话都在打瞌睡,最后半个月肠胃还出了问题,恶心想吐精神不济,让她咬牙切齿地决定身体一好转就去找森鸥外算账。
不就得不想让她插手Mimic事件吗?凭什么中也就可以在法国逍遥自地边品红酒边谈生意,自己却要潜入意大利无数个组织冒着生命危险收集一些十有八九用不到的信息?重小轻大也不能这样吧?!
愤然回想自己过去三个月的遭遇,觉得自己被森鸥外陷害了的幸子在脑海里想了百十个报复方案,没注意到安妮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忽然握紧,神色也变得奇怪起来。
“小姐,您在意大利除了食物,还有没有吃什么奇怪的东西?”
安妮伸手轻轻地摸着自家小姐的乌黑浓密的短发,略带沙哑的嗓音压低,像是夜晚浮出海面的海妖一样循循诱导:
“像是甜言蜜语相貌精致的小白脸,故意在你面前解扣子露出胸肌的肌肉男,或是装可爱天真浪漫的小奶狗?”
“……小白脸肌肉男小奶狗?这种东西怎么吃?”
大脑昏昏的幸子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扭头对上安妮满含深意的冰冷危险目光,才明白了她的意思。
“怎么可能,安妮你这把我当做什么人了,我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情——”
幸子笑着摆手,想和安妮说她想多了。
但忽然一下,她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摆手的动作顿住。
那次意外住的酒店套房因为是她常住的,工作人员就没放避孕套。她事后也考虑了一下要不要吃避孕药,但回去查了查,那一天差不多是她的安全期,她的家庭医生又一直说她体寒不宜受孕什么的,最重要的是那个男人追查人的手段了得,逼得她躲到安全屋活动不方便,最后就干脆没买……
现在看来,以她那经常前后移四五天例假推出来的安全期,可能八成大概,是不准的。
作为这个世界上最了解铃木幸子的人,安妮一看她这停顿的动作和迟疑的神情,就知道她被自己猜中了心思。
“小姐,我对您的私生活没有意见,毕竟人都有生理需求,但是您怎么能连安全措施都不做就这样出去玩?!”
自家小姐可能怀孕了这一重磅炸弹在面前爆炸,对现在的安妮来说,太宰治叛逃港口黑手党混乱等等都不算事了。
哪怕日本要毁灭了,只要毁灭的时候能把勾引她家小姐的狗男人一起杀了,她也绝对举双手欢迎。
“那个……其实这个我可以解释。”
看到安妮愈发可怕的神情,幸子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表情,咽了咽口水,努力以自己最温和的声音解释:
“那其实是一次意外,我当时喝醉了——”
“哦?三个月不见,小姐您都学会喝酒了啊?”
“不不不我就喝了那么一次!然后应该碰到了一个应该是牛郎的应侍生……”
“应该?难不成您还一次和两个玩了?”
“怎么可能!我在安妮你心中到底是什么形象啊——!”
……
在回港口黑手党的路上闹了一路,安妮勉强接受了幸子‘因为好奇尝了口酒最后醉了迷迷糊糊地和某个牛郎共度一夜但已经用钱结清了关系’的解释。
虽然鸵鸟心态的幸子是想以晚上的拍卖会为借口把去医院检查的事情推到明天,但异常强势的安妮直接让人把车开到了私人诊所,没有给她半点反驳的机会。
而检查的结果,也让幸子失去了反驳的欲望。
“黛芙妮小姐,您、您已经怀孕十四周了……胎儿、儿和母亲都很健康。”
从小照顾幸子,对她的身体以及二重身份都了如指掌的医生擦了擦额头的汗,连句恭喜都不敢说,小心翼翼努力不带任何感情地汇报检查结果。
虽然他很喜欢小姐也很想看到一个和小姐一模一样的漂亮婴儿……但幸子小姐现在脸上混杂着惊愕害怕犹豫,唯独没有半点开心的表情,他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事情发展不对劲了。
完了完了,难道有人乘人之危把幸子小姐……啊啊啊!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安妮小姐在检查的时候清了场,作为她们两人外唯一的知情人,他现在岂不是很危险?
虽然知道只要幸子在场安妮绝不会扣动扳机,医生手脚还是抖得和筛子一样,咽了咽口水眼睛一闭,在安妮近乎能杀人的凌厉目光中飞快地说道:“孩子现在骨骼已经发育成型,想要打掉只能引产,幸子小姐本就体寒难以受孕,如果现在打掉这个孩子以后受孕可能性几乎为零,而且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
医生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因为顶在自己脑门上的冰冷枪口而止住。
“我们花这么多钱养着你,给你最新的医疗设备和充足的人手,可不是为了在这种时候听到这样的话。”
眸色冰冷的红发女子手指一拨,保险栓落下,如死神脚步的咔嗒轻响,彻底摧毁了医生最后的心理防线。
“安妮小姐您不能这样!幸子小姐身体如何您比我还清楚,这都是无可奈何——”
“你们两个都冷静点,暴力血腥对可是对胎教不好。”
一直保持安静的幸子忽然抬手按下了安妮手中的枪,在她不可思议的目光中,轻轻握住了她的双手。
“虽然这个孩子来的有些突然,但对原本可能得不到孩子的我来说,这已经是意外之喜。”
“我马上就要有血脉相连的孩子了,安妮你不为我感到高兴吗?”
“……”
沉默半响,安妮看着幸子带着温暖笑意的碧绿眼眸,眉眼也柔和了下来,收起了手中的枪支,轻而坚定的话语就像是誓言一样坚定:
“如果小姐您喜欢的话,我一定会把他当做生命中第二重要的人来守护。”
幸子没有回话,只是轻轻朝她点了点头。
……
孩子的事情就这么定下,内心大石头落地后,幸子遵循医嘱勉强自己喝了碗粥,然后就钻进杯子里好好睡了一觉,被喊起来的时候都还有些迷糊,半闭着眼任由安妮给自己换上繁复的深红方领洋装,在自己脸上涂涂抹抹,连吹风机的轰鸣声都没能让她完全清醒。
直到汽车开到了拍卖会地下停车场,幸子才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睛,懒洋洋地对镜确认了一下妆容。
镜中黑发少女脖颈如天鹅般修长,肤白胜雪,深邃的五官带着明显的异国风情,眉骨高凌,如水绿眸在眼尾处微微向上弯起,看人自带三分柔媚嗔笑,细细描绘出饱满轮廓的红唇色泽潋滟,落在巴掌大的瓜子脸上,像是落入凡间的妖精一样,天真而诱惑。
不错不错,安妮的化妆技术越来越好都快比上她了,阴影高光衬托她深邃的五官轮廓,再用一些色彩高调的眼影口红,她现在看起来和茶发棕眸,眉眼温柔的铃木幸子完全是两个人,就是叔叔阿姨出现在她面前,她也有信心瞒过去。
满意地合上镜子,幸子率先走下自己防弹的加长豪车,因为层层蕾丝花边堆叠,配有金线立体刺绣的罩裙衬裙又重又长,她步子迈得很小,还没走两步路,就有机灵的侍者跑来给她提裙子。
这种讨好的人幸子过去也见过不少,每次都会在碰到她前被安妮拦下,所以她一如既往地没有放在心上。
然而,这次的侍者像是鬼魅一样绕过了安妮以及周围的部下,忽然出现在幸子面前,存在感极强的高大身躯俯下身,牵起了她的裙角。
这个人——
看清来人面孔的瞬间,幸子瞳孔骤缩,要不是这个把燕尾服穿出了紧身衣感觉的男人扶了她一把,肯定就踩上裙摆摔倒了。
“晚上好,金主小姐。”
俊秀男人削瘦的下颌线紧绷着,薄薄的唇瓣像是在按捺着什么抿得紧紧的,狭长的凤眸自下而上仰望着幸子,浓密的睫毛因兴奋而微颤,流露出势在必得的意味。
炙热的温度从两人相扶的手臂上传来,烫得幸子差一点就无法维持风度,直接不管不顾地用力甩开他。
“你还记得我吗?”